如果是平时,他自然地出言一问,她一点也不起疑,但今天…刚好是绮襴碰上那撇伤疤…起了疑心,俊却夜深人静的时候问一个这样无棱两可的问题,叫她如何是好。
“雅羡”拉拉脚边的棉被,在他面前虽然要让他放心于朝政却又不能镇定下来,只能低低头,抓着被角吱唔:“没,没事,今天过得很好。我还出去看雪呢。”
“唉!你不说,我明儿问丫头去……”知道她心疼那些丫头,只能以此威逼了。
“不要动不动就拿丫头来审问。”她骤然严肃起来,“碰上绮襴姑姑而已。”
“你不仅碰上她,还被她发现了什么。”温柔在她耳边咕哝着。
“雅羡”心思左右徘徊地想:难道姑姑找上俊了?这可不是想,可是百分百事实。晌午退朝后,绮襴已在俊贤王一贯回途必经的长廊等候。虽不轮到绮襴这小婢问上什么,但至少也“关心关心”了一下。
俊也不赖,忽悠着说:“姑姑是不是奔跑过度,加上最近谣言四起,眼花看错了?!”
当时绮襴一炸,的确也不排除王爷的理由。她这副身子骨,可是跑遍了三宫六院才碰到“雅羡”王妃的。以她跟淳采女的相熟,骤然老眼昏花也未必无理。
差点洞悉真相的绮襴也就这样被蒙混过去了。
听俊这样讲日里的惊魂故事,“雅羡”真恨不得自己从没诞生这个世上。爱上他,活在奢华世上,既是千世修来的福,也是两人前生相互欠下的债。
她要他无忧无虑,靠在他胸前,轻轻闭上眼道:“既然姑姑似乎相信你的“理由”,那还担心什么?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到永和宫请安,你还要上朝呢。”
听得出她有心忘忧,俊便顺从,毕竟这在他心里只是他们两人挽手的开始,很多火花还要包在宣纸里几十年呢。轻吻她额角,悠悠道:“好吧,听你的。”
“待会你又去盈香阁?”俊问。
“怎么了?你不喜欢?”“雅羡”伺候着俊穿衣。最后为他的发髻扣上麒麟冠顶。
“不是,那边的人恐怕都别有居心。少去为妙。”俊转身,拉拉金缕腰带说着。
“呵呵”莞尔一笑,“雅羡”帮他翻好斗篷的领子柔声说:“那儿又不是龙潭虎穴,放心,我不会被吃掉。”
“就算你被哪只老虎吃了本王纵使要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让它吐出来。哈哈”他骄傲呼道。
“恶心死了。”“雅羡”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现在才恶心,迟了,本王已经要定你咯”一大早,他总是像小时候调皮,紧张她、逗着她来玩也是一种趣味,“我就不放心,这样吧,让翻云、覆雨跟着你去。”
“雅羡”叹了一口气,她没好气再跟他拗下去,反正顺从他是让他安心的最好方法。明眸黑曜情深注视着他,一个微笑道:“好,这听你的。”
……
大难不死后的侯羽菲为人和善了许多。少了争宠心计只一个劲安心养胎。美人心计难测,淑妃贵礼难辞。
当“雅羡”跟慧妃来到盈香阁,只见淑妃的侍女捧着一个空托盘站在殿内,眉眼里带含不轨的阴险微笑。眼看桌上有一碗盅汤,迎面飘来了炖熟海马的浓郁香气。无疑,侯羽菲桌上的是海马汤。
“回王妃,回慧妃娘娘,这是淑妃娘娘跟德妃娘娘的一番心意,知盈小主怀有身孕,常坐着手脚都冰冷了,便亲手炖个活血海马汤给盈小主。”那侍女不怕死地说着。
“哦,是吗?海马故知是活血佳品,有利孕妇生产。但小主产期未到,先喝助产药汤那真是活血得很呐。”“雅羡”跟华菱真人读过几本草药的书籍,深知海马既能活血更能催产。“小主胎未欲动,何必急于把皇脉吵醒,回去告诉您两位主子,盈小主未急于胎动,无须急于“活血”。”她故意把活血两个字加重。“这个汤…天寒了…留给我“雅羡”王妃暖暖胃吧。”
兰指提起汤匙,一勺一勺喝着海马汤,眼角却尤见淑妃侍婢惊慌着。她自己心也却慌,因为,…她今月的葵水…还没到。
汤碗只剩下残渣,“雅羡”低首怒道:“哀家已喝完,你还不回去复命?”然那婢女此时却惊呆得不敢走动,难道…汤里…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淑妃侍婢骤然惊慌跪下,神色慌张,求饶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直言,汤里…汤里…不仅是孕妇禁忌的海马,还有…还有…坏胎的红花粉,不知道……正常人…误吃会…怎样?”
“岂有此……理”“雅羡”开始强压腹,颦眉,强冒冷汗。慌张的侍婢仍没发现异样,继续说辞求饶:“一切都是主子的命令,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办事而已。”
见“雅羡”痛苦状,最终还发出嘶声裂肺痛叫,慧妃赶忙上前扶掖,命自己的小婢赶快传太医,命“雅羡”的侍婢去通知太皇太后跟长旋太妃。
她颦眉对淑妃的侍婢道:“你乖乖留下来等着,此事牵连重大,由太皇太后跟太妃娘娘来定夺。”
“雅羡”左右个无力地握着侯羽菲跟慕容月明的手,喘着气说道:“幸好小主你没喝下,她们…这招…也……太狠了。”你过来,她招唤那心慌慌的侍婢,问道:“淑妃…跟德妃…原本的…要对付…目标…是我吧…”
全场呆然,这个王妃到底在说什么,而这个侍婢更是为此话不可置信,这个王妃未免太聪明了。她复言:“不出声…就是…默认。我可以,帮你…求情…饶你不死。”这话仿佛让那小婢看见曙光。她继续说:“但…你得告诉…淑妃跟德妃,做事…还是…留有些…余地好…因为,她们…的目的…达到了,过之…则…不利己。”
才刚说完,荀太医便赶到,长旋太妃听闻儿媳妇出事,顾不上尊卑礼仪,随后太医之后也先太皇太后一步来到盈香阁。
荀太医一赶上,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向太皇太后太妃行礼请示后,便看到桌面剩余零星几只海马的汤盅,又看看“雅羡”苍白的脸色,她捂着下腹痛叫,便鞠躬问道:“敢问刚才王妃是喝了那海马汤吗?”
“对”竭尽力回答太医的话。
“那请人把王妃的锦群挽起至膝。”侍婢挽起裙摆一惊,汩汩血流至脚踝,血色沾染了裹脚的衣布。
“啊!”长旋太妃惊愕不已,命覆雨翻云立刻到大殿去找俊贤王。
“谁可以告诉我汤里除了海马跟上等进步材料还有什么?”荀太医向在场的婢仆询问。
淑妃的侍婢见王妃状况知大事不妙,惟想逃也逃不了,太皇太后在啊。虽说王妃应允她死罪可免,但唯恐活罪难逃。只求心安,那侍婢慌慌张张说道:“是…是…花红粉。太皇太后,饶命,这汤并非奴婢主意,奴婢是迫不得已。”
“把王妃扶到太妃椅上躺在再好让臣诊脉。”荀太医说完,卿儿跟另外两个侍婢搀扶着“雅羡”到殿阁旁边的太妃椅上躺着。
悬起红线,脉象急而生乱,“雅羡”气喘吁吁又欲昏却,太医为先保大人性命,立刻为雅羡施针。所有人紧张在场静观其变,见“雅羡”气息稍平稳,拔下针头,缓缓起身走向太皇太后跟长旋太妃,脸色昏沉,下跪道:“禀太皇太后、太妃娘娘,恕臣赶来未尽及时,王妃身体并无大碍,细心调理定当康复,可是…王妃腹中未及两月的小孩…臣可未能保下来。”
听太医的话,“雅羡”不禁流泪,她不语,她想:这到底是福是祸还真不清楚。不过这样白白没了一条生命,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还真是她这辈子最严重的创伤。
“太医是说俊儿的孩子…因为那盅有花红粉的汤…”长旋太妃难以置信,海马花红粉没施加到玄帝的孩子身上,却让俊的“第一个孩子”挡掉。
太皇太后略懂状况,尤见那侍婢眼熟——阮淑妃身边的……她们眼中还有她这个太皇太后吗?太皇太后抚抚长袖,拖着长袍,走向那侍婢,昂首悠悠道:“你的主子呢?敢做不敢当吗?拿个小婢来当盾牌,算是杭州知府阮大人的女儿吗?”说着,挥袖吩咐道:“来人,帮我把淑妃那贱人押过来。”
“是,奴才遵命!”门外的守卫应声道。
此时,淑妃的侍婢想到了什么,她哭得梨花带雨也要呼喊出另外的主谋,说:“唉,守卫大哥们,先别着。禀太皇太后,主子…主子她…其实,那汤不仅是主子吩咐的,连德妃娘娘也有参与。”
听到侍婢惊慌失措的招供,太皇太后跟长旋太妃吓得打倒步,太皇太后怒道:“岂有此理,还两个主谋,她们把哀家当什么,视宫禁于无存了吗?”喘息了一会,又说:“你们作为奴婢的也应该知道,不能私下向怀孕后妃宫室送带有堕胎、死胎效用的食物。主子有此命令,改懂得弃暗投明才是。来人,把淑妃跟德妃宣到凤仪阁,哀家要亲自审问。”又指指淑妃的侍婢,说:“你,哀家要带你回凤仪阁先好好藏着。”
太皇太后刚步出盈香殿,似乎想到什么,在身边的引路太监耳边吩咐了几句话:“要是退朝了,把阮大人跟徐太傅请到凤仪阁茶聚,就说哀家有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