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特竟知道红衣男孩的真身,这一认知让我整头龙都呆掉了。
爱哭鬼是山精的一种,要是某座山上戾气重,就极容易孕育出这样的魔物。
但这种山精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绝迹。
嗯,虽然是猜测,但我有九成把握它们真的已经绝迹。
事实上,在见到山上那个爱哭鬼之前,我甚至以为这种山精只是某个无良作家闲来无事的杜撰。
这可不是常见的魔物,赛尔特是从哪里知道它的?
“我曾经在书中见到关于爱哭鬼的记载。”
我没发现自己竟直接问出了心里所想的问题,所以赛尔特的声音响起时当真被吓了一跳。不过我很快回神,几秒内消化完他的回答,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浮在脑海里——
骗鬼呢!
什么书,什么记载啊!朔月宫的书房体积仅次于妈妈的私人实验室,有关精怪的书籍我当初几乎翻了个遍,唯一有关爱哭鬼的记录还是只有最初看到的那卷手抄本上的小故事。
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用上好的羊皮纸装订而成,飘逸的花体字和精细的画工都让人相信它并非随意的恶作剧;而泛黄发脆的羊皮纸和纸上早已失传的墨绿色墨水,证明它的年龄几乎可以与我的恶龙老爸平起平坐。
就连以博学出名的米兰公爵,家中都没有记载这种魔物的书籍。
所以,赛尔特是从什么书里看到的记载?
我有一个猜测,却懒得开口证实,反正赛尔特瞒着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
他曾经周游大陆,见闻肯定不是我这条井底之龙可以媲美,我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解释,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既然你知道爱哭鬼,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吧?”
爱哭鬼并不如它的名字一般无害,相反,它是极恶毒的一类魔物。爱哭鬼会出现在山林里,无人时便是红衣小孩的模样,低着头坐在树根上,远远的看过去像是在哭泣。见到爱哭鬼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之,一旦开口和爱哭鬼说话,后者就会抬起头,而被它看到的人第二日必死。
“我们还有五个小时。”
赛尔特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报出一个让我几乎炸鳞的数字。
我们竟然晕了这么久!山上那么大一片林子,五个小时够不够我们找到爱哭鬼?
“你的怀表坏了吧?”我哭丧着脸去揪他的衣角。
被揪住衣角的赛尔特一脸看傻瓜的表情,我只得挫败的缩回手。
是了,被爱哭鬼看到的人必死,而在午夜来临之前杀死爱哭鬼是解除诅咒的唯一途径。
赛尔特大约也是这样想法,脸色不太好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地牢门前不知在干什么。
我听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然后,门开了。
……勇者真是打家劫舍的必备装备。
不过现在显示不是研究赛尔特从哪里获得如此特殊技能的时机,我必须紧跟上前人的步伐,等出去之后才能够专注于聊天大业。
“那个,赛尔特……”
“丢着吧。”
于是我们没有半点负罪感的丢下了美梦正酣的神父。虽说这种时候需要人手,但是巴顿……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入“人手”的范围!
困住我们的只是小镇里普通的监狱,并不是关押罪大恶极囚犯的地牢或水牢,整个监狱一共只有几间牢房,就连守门人也只有门口的两个醉鬼。当我和赛尔特大摇大摆走出大门时,其中的一个甚至还在打呼噜。
我无比的想就下属管理一事向这里的镇长进言,但在那之前,我大概有必要为看守的作风问题写一封表扬信。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分,白昼时间一日长过一日,可七点过后天也差不多黑透了。我身为恶龙,视力尚未受到太多影响;赛尔特却十分为难,这个时候他倒是像个勇者了,看不清也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要不是他的步幅比白天慢下来,我都要以为他有暗中视物的特殊功能。
原来这家伙紧张的时候是这个模样——我不知为何有些窃喜,雀跃的心情好似无意中撞破皇家秘辛,心里一阵暗笑。
“……笑得真猥琐。”
“……”他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我现在笑得猥琐!
我深感悲愤,他说的是事实啊好伐?因为说的是事实所以本龙无法反驳啊好伐!
原来毒舌技能的发挥不会受到外环境影响,我不无悲哀的想,决定无视跟在身后的赛尔特,从现在开始他就只是一根会走的木桩!
“手给我。”我将左手伸到赛尔特眼前,眼看就要进山,与其让他拖慢二人的速度还不如自己牺牲一下。
对,就是这样。
赛尔特倒不避嫌,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我顿时开始不平衡。虽然和贝莉在一起时没什么礼节可言,但我至少知道贵族中流行的礼节是吻手礼,就连贝莉都可以优雅的将手递给来拜访她父亲的贵族少爷。
作为一个盘桓于各大贵族之间的勇者,赛尔特不知道亲过多少女人的手背,但我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让父亲以外的雄性碰我的手。
算来算去都是我吃亏。
这种“吃亏”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盘桓不去,以至于我一点聊天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扯着赛尔特往前走。而被我拉着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于是我们一路沉默的走进了深山里。
我开始怀念巴顿了,虽然神父迟钝白目又啰嗦,但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话篓子。不知是不是存在爱哭鬼的缘故,夜晚的山里鬼气森森,踩在草地上都能感觉凉气从脚底板往身子里钻。
即使我不怕黑也不怕鬼,这种时候还是会想找些什么事做,而不是集中精力体验传说中寒气入体的销魂感觉。
当然我可以主动提起一个话题,然后再找点什么说下去。在我们还没有遇见巴顿时,二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可这次不同,虽然没有冷战的前兆,我还是莫名的感觉这个时候先说话的一方就是输家,于是我绝不会先说话。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唾弃了一把。
卡米拉,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小蓝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