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那就是这世界上最能让我抓狂的人是哪一个。
原来我一直以为是赛尔特……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想我有必要更正答案。
最令人崩溃的存在其实是巴顿啊!什么叫真人不露相,别看赛尔特嘴贱皮厚,但好歹伤害稳定还能把握住底线;可巴顿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你眼看他乖乖的不惹事,稍不注意就弄个大爆发,伤人又伤己。
我们现在应该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别问我到底是哪个角落,要是我有本事知道这个就不会被绑成粽子动弹不得了。
也不清楚出去之后还能不能找到之前的路。
看样子老话说的不错,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我之前虽然动了那么一丝丝放弃的念头,但能找到其他恶龙取经也不容易,结果竟叫这种乌龙事件弄得错失良机了。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巴顿是难辞其咎的——准确些说,神父先生是引发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
我们喝了汤,又歇了一会儿,就继续赶路。虽然我对于这种强迫伤员赶路的举动非常不满,但赛尔特认为我的伤处不会影响走路。
我懒得反驳他。
我的翅膀伤的很重,再加上没有妈妈或贝莉在身边,普通的药物和治愈术对我没有效果,这伤估摸要拖上个把月才能好利落。
腿还真没伤着,准确的说,现在这个人类壳子上根本没有一点伤。翅膀收到身子里去了,在外面看不出,但我清楚这种程度的伤还是需要静养。我甚至可以想象当贝莉知道我带着两片粉碎性骨折的翅膀翻山越岭时脸色会有多么臭,要是她在这里,一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命。
不过我不是贝莉,对待自己的身体倒不那么谨慎,我只是想着只要尽量避免背部受到冲击,这伤到不怎么碍事。
心里这么惦记,我自然就走的稍微靠后,以免遇上什么突发状况没时间反应。
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突发状况能比巴顿的存在更危险?
后面的山路还算好走,傍晚时分,我们走进了一片桦树林。
山里天黑的早,再加上这两天总是阴沉沉的,还未入夜树林里已经没了光线,阴森森的让我好像回到家里一样舒适……
阴森气氛神马的对于恶龙而言就是浮云。
我因为难得的熟悉感而满心喜悦,没注意身边的事情,赛尔特又走在最前面,结果等我发现那个坐在树根上的小孩时已经晚了。
那孩子一身红衣,低着头肩膀抽动,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如同低泣。
作为一头宅龙,我平时在朔月宫里闲着无聊就看书解闷,鬼故事也看了不少。现在在这种晦暗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红衣服小孩,我立刻感觉鸡皮疙瘩一个个冒出来透气。
朔月宫历史悠久,再加上有我妈妈这么个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女巫,各种因素造就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书房。
咳咳,我不是要向你们解释自己到底看过多少鬼故事,而是说我平时也会看一些图鉴或手札这样的书籍,对于大陆上的灵物了解的不少。而这个小孩很脸熟……既然他没露脸,那就是衣服熟吧。
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对方并不是人类。
可惜巴顿不仅看过的鬼故事不如我多,连那些描写精灵魔物的图鉴,多半也没我涉猎广泛,所以这个慈悲为怀的神父竟然跑到小孩面前,试图用他那倒霉的光明神的仁爱来抚慰小孩子受伤的心灵。
我真是恨不得一个火球把他们两个都烧熟咯!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已经被关在这间牢房里了。
到底我是黑龙,不管对什么法术都多少有些免疫能力,再加上被丢进牢房里时撞到了后背,隐在那里的翅膀一阵阵的疼,最先清醒过来。虽然脑子还是有些迷糊,但看守的话还是听到几句。
“……有人看到这些家伙和那个红衣怪物在一起……”
我当时就想骂人,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等我好不容易夺回身体控制权,那几个看守早就没了踪影。
我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把自己弄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踹巴顿几脚解气,可是翅膀的伤疼的我站起来都费劲,最后只好靠坐在湿冷墙壁上泻火。
怎么搞得我和那什么不满似的……
上次气得头顶冒烟还是几年前的事,来我家做客的亚特伍德把苏珊阿姨托人送来的果酱甜饼当下午茶点吃了个干净,等我发觉时只看到一个干净的能当镜子的瓷盘。
这一对师徒都是令人咬牙切齿的货!
可我就不明白了,亚特伍德那么精明,怎么能教出来这么大脑缺弦的徒弟。
先不说荒山野岭的见到小孩子多么不正常,那么个鬼气森森的林子就足够令人生疑,再说魔物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哪里像个离家的小孩?而且它虽然一副抽噎的样子,却根本没有哭声,这么点事情都看不透,光明神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心态选他做自己的使者?
难道是选他做牺牲?
我想起某本游记上描写的拿活人祭神的蛮族部落,不由得打个寒战。
光明神好歹也是代表光明与正义的神祇,不至于如此残暴吧?
无解。
应和着我现在的心境,眼前也是一片阴暗。
我抬起头,看向阴暗的来源。
“晚上好,赛尔特。”
“……晚上好。”
他难得的露出一脸茫然,我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默默的注视着一张俊脸从上往下一点点变黑。
估计他也想起巴顿的壮举了。
“那个……咱们把这白痴扔了怎么样?”
我提出意见,反正已经知道恶龙的具体方位,卸磨杀驴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神父先生还不如驴子有用。
赛尔特这次没有和我拌嘴,而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等出去就找地方扔了。”
我觉得这实在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皮糙肉厚如我,狡诈黑心如赛尔特,两个加一起都经不起纯洁善良的巴顿几次折腾。
赛尔特也是累了,那魔物的法术有很强的后遗症,他懒洋洋的在我旁边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那时候那个红衣服孩子你也看到了吧?”
“嗯。”
“要是我没认错,那东西是爱哭鬼罢。”
“……是。”
他是怎么认识“那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