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公主携了驸马等人来了以后,便开饭了,女孩们团团坐了一桌,许瑜已经习惯了这样吃饭,倒是比刚来的时候熟练了不少。
丫头们有序的给大家布着菜,女孩们安静的吃着,寂静无比。
“叮——哐——”坐在许瑜身边的许七突然将自己的汤碗打翻,白瓷的汤碗在桌上转了一个圈,汤都洒了出来,很快便顺着梨花木的案几流了下来。
许七和许瑜两个人急忙躲避,可是许瑜还是晚了一些,几滴汤汁儿浇到了许瑜葱绿的裙子上。
许瑜急忙用帕子擦了,后面的秀姑也急忙将上来用自己的帕子帮许瑜收拾。
这一番动静自然是引来了大家的注意,连屏风外的文昌侯等人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公主发话道。
许瑜和许七急忙站好道:“没什么,就是汤碗打翻了。”
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聂氏嘴角轻含笑,薛氏有些担心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又看了看上面的老太太,曹氏还是温温和和的表情,谢氏有些担忧的看着许瑜。
许七急忙道:“都是我不好,将汤碗打翻了弄脏了八妹妹的裙子,八妹妹,我一定赔你!”
许瑜才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和许七说话,许七的神色畏缩,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好像自己犯了一件很大的错一般,语气带着哭腔。
许瑜道:“七姐姐,我没事,换件裙子便好了。”
说着,许瑜低声让烈儿回屋去取了自己的裙子。
公主道:“没事,阿瑜先到稍间换了衣服吧!大家继续用饭。”
许瑜急忙冲公主和老夫人等人行了礼,然后扶着秀姑朝后面的稍间行去。
到了稍间,很快有人将水和帕子都送了来,秀姑看着许瑜裙子上的油污,道:“好在还能洗的掉,这裙子还是夫人来之前为小姐特地准备的。”
许瑜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反正能洗干净的。只是你又要辛苦了。”
秀姑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只是,这帕子实在可惜了。”
许瑜手里的帕子已经沾上了油污,这绡却是经不起揉搓的,几块酱色的晕染很是显眼。
许瑜道:“没什么,早知道会如此,不过一块帕子罢了,相信郡主不会责备我。”
秀姑有些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小姐平日里不爱这些,好不容易得了块可心一些的帕子,还要被人毁了去,实在是让人疼惜。
许瑜笑了笑,道:“别那样看着我,不就是一方帕子吗?以后咱们自己绣也是一样的。”
秀姑也笑着道:“小姐的手艺不比这差多少。”
许瑜点点头,自己女红活儿少,不是不会做,而是懒得做罢了,除了每一旬给爹娘做两双鞋子,做个荷包香囊之类的,其它的都懒得动手,许文韶觉得许瑜做的扇袋清雅至极,想要许瑜做一个给他,都是求了许瑜许久的。
收起帕子,很快烈儿就拿着许瑜的裙子来了。一条白色的月华裙,倒是和今日杏黄的褙子相配,许瑜满意地点点头,烈儿顿时眉眼都弯了起来。
回到桌上重新安静的用了饭。
散了的时候,许七拉着许瑜的袖子道:“八妹妹,是在对不住,我赔你裙子好不好?”
看着许七惶恐又带着一些自卑的脸,许瑜笑眯眯道:“七姐姐不用这么客气的,那裙子没弄多大的油污,回去洗洗又能穿了。姐姐这样客气,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七点点头道:“多谢八妹妹宽宏大量,我以后会注意的。”
许瑜点点头。
直到两个人别过,都没有提帕子的事情。
秀姑是知道内情的,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但是更加清楚只能让事情就这样过去,而烈儿是完全不知情,所以事情倒是毫无波澜地过去了。
到离老夫人的寿辰只有两三日的时候,府里更加热闹起来,除了采买布置的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近亲也赶着这几日到了侯府,有些的不用大阵仗的去迎接,有些的,却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这一日,便有人说二姑太太来了,请五太太和八小姐去福瑞堂。
到了福瑞堂,便看到一个穿着豆绿色描银绸缎薄袄的女人伏在老夫人的膝盖上哭泣:“……那几天,女儿在家里日日担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怕他爹真的遇上水匪,二怕上峰追究下来,好在两个孩子都乖巧,不让人操一点心……”老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姑爷不是好好的在原职上么?只要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就比什么都好。”
看到谢氏母女两来了,那女人急忙撇过头擦了擦眼泪,站到了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身边还站着两个孩子。
两方见了礼之后,老夫人道:“这是你五弟妹,这是你二小姑,你们姑嫂两没见过,这段时间要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两个人便自然地寒暄了几句,几个孩子又互相见了礼,给了孩子见面礼,许二姑姑给许瑜的是一个虾须绞丝金镯子,看来这次水匪的事情,对二姑奶奶家真的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许家这一辈有三个嫡出的姑奶奶,大姑奶奶出嫁后三年便殁了,没留下一丝骨血,这是老夫人最为心痛的一件事,二姑奶奶嫁给了工部的一名郎中,二姑奶奶下嫁之时,那人还只是一个刚中了举的举人,在外家的帮扶下,好不容易到了郎中,却因着这一件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许家二姑爷本来就有些眼高手低,经此一事,以后升迁怕是更难了。还有一个三姑奶奶,却是嫁的远了,难得回来一次,这次老夫人的寿辰都回不来了,托人送了寿礼来。
但是正如老夫人所说,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便好。
二姑奶奶的两个孩子为一男一女,男孩名唤柳毅,女孩为柳静。
柳毅长得面白书生相,举止也是极为有度的,二姑奶奶知道自己的丈夫能耐不大,便见希望都寄托在了唯一的嫡子身上,所以柳毅现在也在准备科考,只是能耐上比许文朔要逊色不少。
“毅儿啊,你去找你二堂兄吧。”老夫人看着嫡亲的外孙笑眯眯道。
二姑奶奶许蓉附和道:“去吧,你不是早前就说有不少问题要与你二堂兄说么?”
柳毅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看着柳毅日渐拔高的身姿,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在你还有些指望!不然我这颗心要日日都为你担着。”
许蓉急忙道:“是女儿不孝,让娘操心了。”
老夫人摆摆手道:“你们三姊妹,一个去了,一个我够不着,只有你我还能拉拔一下,我们娘两你还这样客气。”
这也是许蓉最满意的地方,当初三姊妹嫁人时,大姐嫁得高,自己也羡慕过,没想到福薄,竟然早早的就去了,三妹嫁得远,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境况,也只有自己,还能够和娘家常来常往,到最后,也是自己才是那个受娘家恩惠最多的。
坐了一会儿,老夫人对身边的素云道:“你去东稍间准备一下,将小姐们带过去,让她们姐妹几个好好乐呵乐呵,静儿难得来一次,让她多和姐妹们玩玩。”
许蓉道:“都没有在您跟前好好孝敬就让她出去玩,您实在太宠着她了。”
柳静也是被许蓉关起来好生教养的,柳府比不得侯府,所以许蓉一直觉得亏待了一双儿女,因此也要求更高,希望以后两个都能奔个好前程。
老夫人笑眯眯道:“你呀!就喜欢拘着她,你想想你这年纪,还老是在我跟前撒娇,跟姐妹们吃醋,要我说,静儿比你当年可是要好多了!”
大家轻笑起来,许蓉脸色微红,娇声道:“娘又让人看我笑话!”
当年大姐是嫡长女,自然受到重视,三妹是幺儿,也得了不少怜爱,只有许蓉觉得自己是老二,爹不亲娘不爱的,喜欢闹些小性子,现在想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脸红。
十几个女孩儿被引到了隔壁,许瑜发现许琬对柳静也是极为亲密的。
柳静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有些苍白,人如其名,很是文静,行止也很有度,和几位侯府的小姐们在一起,一点都不逊色,许蓉果然是花了心思来教养这个女儿的。
屋子里已经摆上了果盘茶水点心,女孩们各自坐了,分成小拨儿各自说着话。
许瑜问许四和许五道:“你们怎么不去和表姐说说话儿?表姐难得来一次的。”
许四拈了一块点心,努了努嘴,道:“有人在‘热心’招待,没咱们的事儿,你在这儿坐着便是了。”
许瑜点点头,她倒不是真的想去和柳静说话,只是看见只有许琬和许六再跟她说,怕她们冷落了客人,要被老夫人惦记了。
许五吃点心吃的嘴巴一鼓一鼓的,还腾出嘴来说话道:“你放心好了,大姐姐和六妹妹最是热情,表姐不会觉得受到了冷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