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蓉望着堂内静坐的乔家母子,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她真是不想管了。
她想,这事情也不该她来管,放下她玩弄已旧的茶盖,她终于发话了“这事我真真是做不主。”剩下的一些话她不想说了,也不该她来说。这是大奶奶那边发出了事,有她什么事,要不是看在乔家母子帮过她的份上,她早就租客出门了。
她是这样想的,不想给自己搔来一身麻烦。可是乔家母子不是那么想的,一听到李蓉蓉说她做不了主,本来还有些希望的两人,顿时就呆住了,两眼无神。
这个时候如果连李蓉蓉都不帮他们了,那么乔正不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不,不,二奶奶是我们的希望,您不能不管。”乔母连氏瞪直了眼,就要哭起来“二奶奶,您不能这样,我儿子…乔正他平时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日不过是一时失手才会将那赵四打伤了…他绝对不是故意的。”说着还扯了一扯她身边的乔正,想让他也向二奶奶认错。
只听乔正憨憨絮絮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正这话确实不假,他确实不是故意打伤了赵四,但的确是他动手伤了赵廉。
李蓉蓉盯着他们母子半响,就是没说话。虽说乔正不是故意伤人,可他确确实实是伤了人,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老四,原名赵廉,是大奶奶的四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都说了老小最得娘亲,这个赵四在赵家那是备受宠爱。
镇上谁不知道赵家是地头蛇?惹上赵四,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更别说现在把他打成昏迷不醒了,就算是伤了半根手指头,那都是要付出严重的代价的,偏偏乔正又把他打得至今昏迷不醒,他、乔正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李蓉蓉的眉头又邹了几分,对她陪嫁丫头道:“春香,到我房里取些银票来。”春香先是一愣,最后还是疑惑的去了。
李蓉蓉接着转头向连氏“我估摸着见了官多少也需要银子来疏通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连氏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我可就乔正这么一个儿子啊..您怎么能见死不求?二奶奶就当是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儿啊。”扑腾一下连氏便跪下了“我..我..只要二奶奶肯救乔正,我这身老骨头就算是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把二奶奶吓倒反倒把乔正给吓坏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当着他的面就给人家磕头了,这使他难看,觉得脸上没面子,他老娘不要脸,他还是要这个脸的。他急忙拉起连氏“娘,您这是做什么?”
“娘做什么?娘这是再替你求二奶奶,只有二奶奶能帮到你,只有她能保得你的平安。”连氏只管哭,也没有想丢不丢人这件事,反正她也不觉得丢人,从前在家跪父母,出嫁跪夫家,丈夫没有了,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向别人低头哪里来的错?
她是没什么,可是乔正就有计较了“我不信他赵四就无法无天了去,见官就见官,谁要怕他。”说到最后他的口气也虚了一些。
“你个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说的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叫娘怎么活啊?”连氏越发止不住了“你也真是,惹谁不好,你偏偏惹了那赵四,他们赵家是什么人?此是你能惹得起的?就连官老爷都要惧怕他们三分呢!赵家的人,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高贵得很。”
最后一句倒像是说给二奶奶听的,她虽然姓李,可她嫁入赵家就是赵家人,连氏本来想激一激李蓉蓉,可是李蓉蓉就像看戏一样的看着他们,这种感觉真叫人难受,就好似他们是戏子,而她是看戏的人,这身份矮了好多好多节。
二奶奶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她越发的不想管了,她正要开口说话,连氏见她皱着眉头,看似还是不打算帮他们母子,她急急打断抢了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二奶奶,我乔家有恩与你啊。且不说当初是我姑姑替你保的媒,让您嫁入赵家,享一世荣华。就说二爷病的这些年,外头不好的风声可是我们乔家再帮你辩白,如今我们乔家有难,您不能见死不救。”
终于又是这个借口,没想到还是这个借口。
二奶奶不由失笑,既然她提起来了,她还真不怕和她明明白白说“乔姨,可不是我李蓉蓉把话说丑了,是,乔家对我有恩我是记得的,可您也不要忘记了,五年前,乔老爷败北,回乡的钱是谁替您送过去的?乔家新开张的店铺又是谁在背后掏的钱?且不说这些,打我嫁入赵家,乔家每年得到的钱是多少这些又该怎么算呢?乔姨,同样身为女人,您的难处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理解,只是赵四是赵大爷的心肝是大奶奶的心头肉,虽说这两年,我在乔家多少能说得上话,可那大爷和大奶奶正在气头之上,任由谁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直直的说要去告官,这全由官老爷说了算,您让我怎么帮?”
这时春香总算是来了,她停顿了一下,接过春香递过来的银票“我不和官老爷打交道您是知道的,这钱,您拿着去疏通疏通,四小爷如今正昏迷着,只要乔正一口咬定是四小爷下的重手手,说不定知县大人也不好向着四小爷,就还有希望。”
她把钱递过去,可是连氏却不接,连氏气呼呼的说“说不定?这可是我儿子的命,二奶奶,我不涂您什么,只要您帮我们乔家这一次,往后我再也不提过去的事,往后就是我们乔家欠你的。”
话到这个份上,二奶奶也不好说什么了。连氏所谓的帮她清楚得很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她出个面向大奶奶低头,求大奶奶开恩,不要再迁怒乔家。这事要是放在别人眼前可能不难,但是到了李蓉蓉这儿和大奶奶的身上就真真不好办了。
这大奶奶就是二奶奶的宿敌,两人平时一见面就掐,更要命的是,二奶奶这些年在赵家受到的苦全是这个大奶奶搞的鬼。要让二奶奶对她的敌人低头?
除非把二奶奶的头砍下来还差不多。
春香忍不住对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乔大娘,您这是在逼我们二奶奶做不成人,我们二奶奶也不是神仙。”
连氏当然也知道二奶奶为什么不帮她,可是她管不了那么许多,在她看来,她儿子比什么都珍贵。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说道“就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此往后,只要是有关于二奶奶不好的话语,我定为二奶奶做牛做马。”为了儿子,她这脸也不要了,她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她这是在求二奶奶,也是在逼二奶奶,她是要提醒二奶奶,如果她不帮她,那么以后再有人说她的闲话,她定然不会再插足。
二奶奶定定的想了一想,看了看连氏又看看乔正,乔正一直闷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想什么,但是伺候了十年“男人”的女人,不会比谁更了解男人了,男人有男人的尊严,虽然乔正的尊严对于李蓉蓉不值多少银钱,可却是他们最为宝贵的东西,比命都重要。
其实她并非不是不想帮,只是帮了乔正,丢了尊严的可是她,她向来不想委屈了自己,可是换个角度想这是一条人命,赵四目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赵家人被人欺负了,大爷当然不会就怎么放手不管。从钱这方面乔家确实比不过赵家,那是千倍的差距,可是二奶奶是赵家人啊,只要她肯开口,在里头做个内调,那就最好不过了。
连氏打的就是这个心思。
二奶奶相当的清楚她的目的。她想了一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她改了口,却并非是完全答应下来。
“要说我与赵家的这点亲情,倒不如一个有着血脉相连的人说话更有份量,乔家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见,我去求求二爷,可我不能保证二爷会同意,更不能保证大爷会给二爷一个面子。”她看了一眼连氏的脸色,她似乎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个人,这个人在她心里一直都只是虚设,似乎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这时二奶奶提起来,她也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还有二爷怎么一号人在。
如果他肯出马,那肯定是万无一失啊。这真真是好事,可是没等她开始笑,就听到二奶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我往后各不相欠,再无须替我辨清什么,我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清者自清,我倒不怕别人嚼我舌头。”
她这话连氏并不爱听,并不是因为她要与乔家襒清关系,而是她那句‘清者自清,我到不怕别人嚼我舌头’这意思是乔家这些年,为她挡过的口水全是一厢情愿了?她襒得可真是干净。可是就算有极大的不满,连氏也不能开口说个不字。因为此时二奶奶就是她的神,是能够救她儿子与危难之间的神,她得罪不起,所以她只能忍了,脸色稍有些转喜“全听二奶奶的。”
李蓉蓉看着连氏那副嘴脸,说不出的滋味,同样身为女人,她为她感到可悲,方才她没答应下来她还是一脸悲伤呢,一说答应了她就笑了,她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二奶奶的身上,才会有如此举动,在二奶奶眼中,她实在是悲哀,一个女人活成这个,就知道为了儿子。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笑话它,因为她也想要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说到底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多少与她没有子女有关系,她是夜盼日盼,希望自己也又个儿子,可是终究是没机会,就她那口子的身体,就算是她费尽了办法,可是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正想着,管家已经领着一个生人进堂,管家看了一眼连氏再看看乔正,最后把目光放在二奶奶的身上“夫人,此人说他是位大夫,他说他想替老爷出诊,而且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