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学校的学习任务其实并不重,三两天一节课,偶尔听听名家演讲,有空闲的时候,景言还会筛选着去听两场艺术汇报,或者看看会展。
多么舒心的小日子啊……
如果没有突然加入的这只非智力生物,景言想,她会更满意的。
罗伦蒂诺拽着景言的袖子,两只翡翠绿的大眼睛含着委屈,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景景你好卑鄙好无耻你想上就上上完就扔无所不用其极的拐走人家两只小宝贝还拐完就跑想用就用想丢就丢天下狗狗千千万你骗的king和queen都不愿回家我好孤单你好狠心我好可怜……”
在罗伦的眼里,景言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孩子,漂亮精致却没有自觉,外表冷淡但是心中柔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很喜欢景言——如果用中国古语定义的话,大概也能算得上“一见钟情”吧。
景言扶住路边的雕像,拼命忍住抚额的念头——自从告诉这家伙自己能说意大利语之后,这说话的速度,真的……让她好后悔。
“我相信罗伦先生是一个绅士,所以请时刻保持优雅。”
“就算有人说过绅士无非就是耐心的狼,但我请罗伦先生注意,你现在的形象并不像狼,猫科动物向来只适合做宠物,而不是——朋友,不是么?罗伦先生。”
景言的意大利纯熟的不像第二外语,平缓优雅的语调,忽远忽近的气质,冷厉中夹带淡淡嘲讽的内容。
罗伦蒂诺收起景言衣角上的爪子,憋憋屈屈的模样与刚娶回来的小媳妇,可爱又可怜的让人不同情都不忍。
身边的人向自己瞥过来的不赞同的视线和向罗伦瞥过去的同情的视线,景言冷面对外,来者不拒一一冷眼回击。
最后终于身边走过的人都开始目不斜视。
罗伦向景言抛过去一个哀怨的眼神,张了张嘴,对上景言面无表情的注视,然后悻悻的闭嘴——他绝对相信景言做得出让他去塞纳河沉底的事。
佛罗伦萨是一个充满诗人艺术家的情怀的城市,随意的走在一条街道上,你的身边指不定就是有名的艺术家。
景言实在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保持一个淑女的风范,别一脚将这个粘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踹进塞纳河与水怪相伴。
忽略跟在身后的人,景言满意的结束一天的拍摄,回到自己的小别墅。
“哥?”开门转进正厅,不再浪费口舌告诉身后某大爷“绅士是不会随便登堂入室像一个流氓”,然后景言愣了。
无言的看着沙发上躺着的人,扶着腰靠在酒柜上,她怎么觉得她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哥,我好像说过我以后都会带手机,等多久了?”
“呵呵,等不了多久,我要住几天。小家伙,还舒服么?”景云大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多少麻烦,专心的给肚子上一只小拉布拉多犬挠痒痒,顺带体贴的询问“小爷,您对我的服务可满意啊”。
然后,在景言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言论,身后跟进来的某人已经按耐不住了,“景景景景景景……他是谁?!!”
罗伦大爷一脸震惊外加“我这么对你你居然在外养小白脸”的悲愤,一手指着沙发上的景大少,一手叉腰,怒瞪景言,“我要解释!我一定一定要解释!你必须解释!”
景言上前将某猫指着某狐狸的手扳下来。
这缺德孩子,惹谁不行,你要惹修行千年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层面具覆盖绝对不允许任何不爽情绪来影响他久经保养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华丽肌肤的景大少?
天真的人啊!景言叹了口气,泡上一杯今春新进的霍山黄芽,端着唐妖妖她们扫货的时候顺带给她捎回来的一小套小茶具,坐到景大少身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默不作声的斟了四杯茶。
景大少一杯,茶壶状抓狂的某猫也预备一杯吧,自己一杯……嗯,趴在景言膝盖上的king也不能忽略了啊,至于景云肚子上的那只,跟king一个碗里凑合向来是这一对欢喜冤家的热爱。
“这两活宝怎么回事啊?嘿,我不记得你买过这玩意儿……”景大少任肚子上的queen圆润的滚下沙发,屁颠屁颠的跟king欢快的抢东西去了。
“嗯,不是买的。你刚刚骚扰的那只叫queen,地上这只是king。”景言把景云空了的小杯子继续斟满,“门口那人的,哦,曾经是。”
“那现在……”
“归我了。”
“那送我吧?”
“不行。”
……
罗伦蒂诺茶壶状雕塑在门口,先想的是,不带这么忽略人的,有没有良心啊?
然后再想,king和queen什么时候成了景景的了?
继续想这男人什么人啊,脸皮子真像防弹衣,要人家东西也不搞搞清楚谁是真主儿?
最后罗伦想,他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呢,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罗伦蒂诺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显然对自己刚刚的遭遇非常不忿。
景言摸着手底下吃饱喝足分外满足眯眼小憩的king殿下和queen殿下,眼神一瞥丢给罗伦小猫一个鄙视的眼神。
“暴躁,幼稚,乱发脾气,思想邪恶,作风腐败,毫无绅士风范!西非大猩猩也比你来的举止端庄形容绅士,丢尽了意大利贵族的脸面,简直让人想要直接丢你进塞纳河永远别回来了!或者塞进马桶里直接冲掉……”
罗伦小黑猫在景大导讥讽到严酷,轻蔑到不屑一顾的眼神下,一颗小脑袋越来越低,一双翡翠色的猫眼满是羞臊委屈,一双手捏着高档定制沙发的皮质扶手,恨不得直接给它捏穿。
终于等景大导的毒液喷洒告一段落,罗伦小猫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的求证。
“那,刚刚那个人其实是景景的哥哥,对么?亲哥哥么?”
景大导再次给予罗伦小猫眼神的洗礼,“我不认为我一直对他的称呼能让你联想到暧昧的境地去,不是每一个国家‘哥’这个字表意为男朋友,至少,我说的中文中几乎没有这个意思了。还有,就算他真的跟我有什么,那么,你又有什么权利来干预其中,或者说干扰?”
别以为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那些小动作她不知道!
罗伦小猫为前面那句明显讽刺他大脑构造却言语间都透露着“他只是我哥哥”的意义的一句话而由衷的高兴,但是,他为景言后半句话而不满了。
什么叫他没有权利?为什么他不能干扰?罗伦小猫从遇见景言的那天开始,直到今天,一直都是很理所当然的认定——景景是我的。如今突然冒出一个男人,罗伦小猫没有炸毛就不错了,再跟他说“你没权利管我”这种话,罗伦小猫的心中何止一个“愤慨”和“难受”可以形容啊。
作为景言身边唯二的男人(罗伦小猫狠狠的加重“唯二”两个字的读音)——另一个是她的哥哥——他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干预景言谈恋爱的权力。
只要主角不是我,说什么也要捣乱个彻底,让后让景言把那个该死的男人飞掉!罗伦蒂诺如是想,但是他忘了,每个碰上心爱的女子的男人都会这样想啊。
景云从楼上下来,转过华丽的旋转楼梯最后一个的拐弯,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一倨傲鄙视一哀怨委屈的两人,细长的眉梢一挑。
“小言,晚上有个宴会,陪我一起去吧。”
这绝对不是询问的语气,连罗伦这么笨的人都听出来了,他转头看向景言。
一句话就让眼前这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人去参加一个不知时间不知地点不知名目的宴会,如果不是景景她哥疯了,就是他罗伦蒂诺疯了——即使说这话的人是景景她哥。
“好啊,什么时候?”
罗伦蒂诺想,他真的疯了。
“今晚七点整,服装首饰造型我已经让Hellen去准备了,等会儿就到。”
“好。”
“那,就这样。你家小猫也许还有话单独跟你说。”景云大少语气飘飘的转身上楼,转身之时,眼角眉梢的一丝揶揄没有逃过景言的眼睛。
当翡翠绿眼小猫遇见千年老妖狐,胜负格外分明——一个分外滋润的抢宠物抢妹妹,一个气急跳脚的炸毛状抢不到宠物还得罪了自己的心上人,果然还是道行不同啊。
胜负已分,千年老妖狐得意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房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