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东,一条宽阔的巷子,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两旁全是高门大宅,住在这里的,全都是望月城有权有势的人家。
已是月上中天,巷子里静悄悄的,两旁宅子屋檐下都点着大大的灯笼,桔黄色的光照着平整的路面。周辰与郑大年并肩而行,俱是一言不发。
终于,两人在一个宅子前停下。两扇高大的红漆大门,前面趴着两蹲巨大威严的石狮子,显示出主人家的威风与气派。
横额上,“周家”两个金漆大字,明显是新装上去不久。
这里就是周辰的家。
砰砰砰,周辰上前拍响了大门,不一会,门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机灵少年探出头来,见到他登时大喜,大喊大叫道,“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周辰没有阻止他,跟着走了进去。很快,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灯笼挑了出来,三个人出现在视线中。正是他的父母还有管家。
“爹,娘,让你们担心了。”周辰快步上前,扶住父亲,一脸自责地道。
周光年不过四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身体有些佝偻。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长袍,显露出一丝富贵气息。他拍拍儿子的手,欣慰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辰啊,以后别这么晚了。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周母一夜担惊受怕,见到儿子平安回来,终于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娘——”周辰一下子慌了手脚,“对不起,娘,我以后一定早早回来,不再让你们担心。娘,你别哭了。”
周光也劝道,“老郑在这呢,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人笑话。”
两父子一劝,周母慢慢收了哭声,只是抓着儿子的手不放。
回到厅中,周光夫妇与郑大年坐着闲聊,周辰乘机告辞,向后院走去。
“爹娘他们吃了半辈子苦,只有这几年,才开始过上了好日子。”
一边走,周辰心中默默地想着,“这几年,他们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再也无法过以前那样清苦的日子。”
“哪怕是再艰难,我也要守护住这个家。”他的拳头慢慢握紧,目光越来越坚定。
他带着记忆转生过来,刚开始,有着成年人思想的他,对于自己成了婴儿,多了两位年轻的父母,极为不习惯,打从心里不愿承认。
时间长了后,习惯了成为婴儿这个事实,一点一滴感受到父母的关心爱护,也渐渐接受了他们。十九年的至亲骨肉之情,已经是深入骨髓,无法割舍。
周辰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轻轻推开门,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剑眉隆鼻,极为英俊的脸上,双颊微陷,显得非常虚弱。哪怕在睡梦中,眉宇间也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郁结。
他就是周霆,十五岁跨入真气境,震惊望月城,被誉为望月城千年以来第一天才的少年。
周辰与弟弟自小感情就极好,现在见到原本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弟弟,因为走火入魔的打击,一蹶不振,日渐消瘦,变成这个模样,心中酸楚。
周霆似是感应到什么,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他,喊了一声,“哥。”
声音有些嘶哑,中气不足,显得很虚弱。
“今天感觉怎么样?”周辰露出一个笑容,朗声道。
“还不是老样子。”
周霆神情萧索,语气有些低落,看了他一眼,道,“哥,我感觉我是不成了,爹娘二老,就要你来照顾了。”
听他说得消沉,竟然已经放弃了。周辰心中一惊,正要板起脸来呵斥,可是看到他空洞的眼睛里,那一抹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心里一颤,到了嘴边的斥责像是被堵住了,再也说不出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好一会,周辰死死握着拳头,声音低沉地道,“小霆,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哥,放心吧。我不会轻言放弃的。”周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一夜之间,从一个光芒四射的少年天才强者,变成一个四肢瘫痪的废人。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躺在床上日渐消沉。
“小霆,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复原的。一定。”周辰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语气斩钉截铁。
周霆木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慢慢地,多了几分色彩,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地道,似是在说服自己,“我相信你。哥,若不是有你的指点,我怎么能在这么年轻就突破到真气境?”
见他多了几分生气,周辰知道一定要鼓励起他的信心,否则一切都完了,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五年,你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内,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周霆眼中的色彩越来越明亮,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对于自己的哥哥,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从小到大,都是哥哥指引着他前行。
在别人眼中,自己是修行天才,哥哥却是资质平庸。可谁又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成就,与哥哥的指点是分不开的。
哥哥他虽然资质普通,但悟性之高,世所罕见。每当自己遇到难题时,哥哥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让自己恍然大悟。
“哥,我信你。”
周霆看着哥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苍白的脸颊上,也多了一些红晕,语气有些激动地道。
走出弟弟的房间,周辰抬头看着广袤的星空,吐出一口长气。胸中一股热血在翻腾,为了弟弟,他绝不会放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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