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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巨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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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下,夏日午后的山林显得慵懒而静谧,梢头的枝叶被曝晒得蔫耷耷的,没有春天里的那种朝气蓬勃,山林间的飞禽走兽们也都不知道缩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避暑,几乎难觅踪迹。

这本该是个宁静而安逸的午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睡个午觉,等黄昏气温降下来时再出来觅食。可就在这时,两个穿林而过的矫健身影破坏了这种和谐的氛围,虽然他们的动作相当轻盈,并没有折腾出太大的动静,但难免还是惊起了几只在枝头树梢打盹的飞禽。

不过飞禽扑腾翅膀的声音在山林里算是司空见惯的,并没有引发更大的骚动,这片山林总体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幽静。

被惊起的飞鸟在炙热的阳光下盘旋了一会儿,眼见那两个身影渐渐远去,终究还是返回了休憩的枝头,继续懒洋洋地打着盹。

两个身影并没有因为飞鸟的躁动而有所停顿和收敛,而是继续笔直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奔去。那是两个一脸稚嫩的少年,一个身着如树皮般棕褐色的轻巧皮甲,身后斜背着一柄乌黑的长剑,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含蓄内敛,并没有给人凶器的感觉。

他的身材比例相当匀称,高一分则嫌瘦,矮一丝则不足,修长有力的手臂随着奔跑的动作来回摆动,颀长的双腿矫轮流发力,健地大步奔跑,整个人显得阳刚健美而朝气蓬勃。他的面容略显清秀,眉目间稚气未脱,显然他的世界还未被现实的大染缸所影响。尤其那神采飞扬的双眼如夜空的星辰那般明亮,一对眉毛如剑,斜指两鬓。

这样的少年,相信应该会受到绝大多数女孩的青睐。

在背剑少年的右前方,另一个少年则是一身墨绿色的布甲,身背一张短猎弓。相比于同伴,他的身高更高一些,身形也更苗条一些,但却给人以不够强壮的感觉。同时他的脚步明显比前一位少年矫捷,落地几乎没什么声响。如此看来,惊动宿鸟的动静倒都是背剑少年折腾出来的。

“翰德,还有多远?”背剑少年一边奔行,一边开口问到。

“亏得你叫高忍,这么没耐性。快了,快了,前面就是!”少年弓手指了指对面的山头。

两个少年再没有对话,继续静静地在午后的山林里奔行,额头一串串晶亮亮的汗珠洒了一路,时不时要停下来摸出腰间的水袋狠狠地灌一大口。

哪怕是最勤快的猎人,也不至于在如此炎热的夏日午后匆匆赶路,何况是两名懵懂少年。只是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才不得不顶着烈日出行,前往对面山头去猎杀一头魔兽,作为他们长大成人、血脉开启的鉴证。

两位少年同来自山外面的高家庄,那个叫做高忍的背剑少年是拥有剑之血脉的战士,刚满十六周岁,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需要通过一场试炼来完成血脉的开启。

这种传统是从九千多年之前神界的封魔之战延续下来的,似乎血脉的力量也是从那时开始出现在人间,只有拥有血脉的人才能成长为强大的战士。不同的血脉代表着其背后不同的神系,故而被世人称为血脉系谱。

在血脉系谱的顶端,少数几个圣阶的最强者甚至被称为神一样的人,而他们也是所有战士仰望并且为之奋斗的对象。

圣历封魔9969年,也就是十六年前,高忍呱呱坠地之时,额头上隐隐有剑的痕迹,这便是拥有剑之血脉的征兆。随后在周岁时候,抓周也顺利地抓到了从此将要伴随他一生的本命之剑,也就是此时背负在他身后的那柄乌黑的长剑。

至于与他同行的伙伴高翰德,则是猎户的儿子,拥有弓之血脉,此行结伴过来完成这场试炼。

只要顺利通过这次试炼,并且开启血脉,两人将真正成为血脉系谱中的一员。纵然未必马上成为一名强者,但也有了成为强者的基本条件和素质。

试炼本身有难易之分,对于血脉的开启同样也有好与坏的效果不同。而两位少年的选择,是对付一头巨猿魔兽,算是比较难的,并非什么人都敢去挑战。事实上有不少人因为缺乏实力和自信心,甚至会选择延后试炼的时间,比如到十八岁甚至二十岁再来。

因为试炼事关生死,高翰德前些天已经提前过来踩点,摸清了那头魔兽的一些习惯,这才在今天与高忍一齐过来完成。

那是一头猿类魔兽,除了入夜之后的正常睡眠之外,午后也是其比较困乏的时段,比较适合动手。两个少年也不是没有考虑凉爽的夜晚,但是夜晚的山林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凭借他们两个小菜鸟,怕是有进无出,小命都难保了,试炼只能是浮云。

所以他们最终只能是不辞劳苦地在大中午行动,虽然辛苦一点,但却能很好地避开绝大部分野兽的骚扰,便于在无干扰的情况下完成他们的试炼。

少年人的体力和精力毕竟旺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对面的山头,一个黑乎乎的岩洞藏在一丛杂乱的灌木之后,若非高翰德在一旁提醒,高忍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这个岩洞足有两人高,顶部还有后天加工过的痕迹,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这头猿类魔兽身高接近少年的两倍,自然力大无穷;二是它具备一定的智商,懂得改造自己的居住环境。这是相当有用的情报,但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对于两个少年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将要面临的一战肯定不会轻松。

总算是高翰德事先来踩过点,对于基本情报都有所了解,所以他们也都准备了相应的对策,那便是趁着猿类魔兽午休的时候偷袭,就算没法一击毙命,也要争取重伤对方,然后再用猎人惯用的放风筝战术耗死它。

计划是美好的,但总也赶不上变化,高忍心中隐隐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他对高翰德的了解,这家伙有些马虎,办事并不是那么牢靠,总会有些疏漏,平时还不要紧,关键时候就成了致命的不安定因素。

不放心地看了高翰德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高翰德见状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重复一遍,“那巨猿不会飞,不会钻地,身高三米多点,皮有多厚我没试过,但力气肯定不小,不过还好速度不算快,只管放心和它周旋就是了。”

高忍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才稍稍放心,“那么按计划行事!我牵制它,你射它双眼!行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高翰德迅速地退回到身后的林中,找了棵大树作为掩体,同时摘下背后的短猎弓,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眼见高翰德就位,高忍这才拔出乌黑的长剑,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向那岩洞摸了进去,比起刚才赶路时,这会儿他的表现算是相当不错,除非那巨猿拥有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和耳朵,否则很难发现他。

事实证明高翰德在这一点上并没有犯错误,那巨猿在高忍靠近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懒散地趴在岩洞里的干草堆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来犯之敌。

高忍拿着剑上上下下比划了一番,发觉不管是双眼口鼻还是颈部前胸,巨猿的几处要害部位都朝着地面,让他无从下手。而巨猿那敦实的后背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的下手部位,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这时候他难免有些犹豫。

巨猿终究是魔兽,哪怕没有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和耳朵,但有人在身畔虎视眈眈这么许久,其野兽本能还是有了反应,竟是醒转了过来,警惕地往高忍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高忍心中暗叫不好,再也顾不得挑肥拣瘦,就近一剑捅了过去,也不管巨猿伤势如何,转身拔腿便跑。

所幸巨猿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一时间反应也有些迟钝,没有立刻对高忍发动攻击,直到负伤吃痛,才打了个激灵,晃了几下大脑袋,终于是清醒了许多。

高忍的这一剑很不厚道地扎在了巨猿的屁股上,这地方受伤虽不怎么碍事,但却痛得很。巨猿立刻就出离愤怒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巨吼,追着他的背影出了岩洞。

来到洞外,遮掩岩洞的灌木丛外便是一小片林间空地,高忍来到这里之后立刻转身迎敌,他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背对着一头受伤的魔兽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此时想起来犹有几分后怕。

巨猿立刻岩洞之后,并不像高忍那样从灌木丛里钻出,而是借着奔出岩洞时的惯性,直接纵起,一跃而过。

高忍看着从天而降的巨猿,就像一座肉山一般向自己压了下来,赶紧俯身向侧面一个飞扑,并翻滚了一圈之后,总算是摆脱了被巨猿推倒的悲惨命运。

别看巨猿这一跃带着轰轰烈烈的气势,落地时却是有着与体型不相称的轻盈,除了扬起不少尘土,却是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

高忍迅速地起身,做好迎战的准备,心里却泛起一丝隐忧,再次预感到高翰德提供的情报不是那么的准确。按说巨猿也是猿猴类的魔兽,主属性应该偏向敏捷,而不是力量,可高翰德却一口咬定这家伙速度不快,背后怕是有什么问题才是。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时候,巨猿已经近在咫尺,稳健地落地之后,一巴掌往他的头部挥了过来。

高忍看着那个比自己脑袋还要大上一号的巨掌,心道这一掌若是拍实了,只怕自己的脑袋就算没被拍碎,脖子也会折断。于是他赶紧矮身避过,同时挥剑往巨猿的腹部捅去。

与此同时,高翰德那边也没有闲着,早就箭在弦上的他在巨猿落地的同时就射出一箭,按既定的计划瞄准它的眼睛。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巨猿虽然一巴掌挥空,又面临高忍与高翰德的两面夹攻,竟是不慌不乱,先是脑袋一歪,令得那支呼啸而来的箭矢擦着它的脸颊飞过,仅仅是拉开了一道血口。至于高忍的那一剑,更是被巨猿直接用闲着的左臂拍开,完全没有构成威胁。

高忍感受着从乌黑长剑上传来的巨力,差点就让自己的武器脱手飞走,但就算他勉力抓住剑柄,依然是被震得整支手臂都发麻,一时间丧失了继续攻击的能力。

他失去了攻击能力,但巨猿却没有,破解了两个少年的一波攻击之后,它已经开始对高忍发动反击。这一次巨猿不急着仓促挥掌,而是欺身逼近又退后了几步的高忍,逐步缩小彼此的距离。

直到这时候,高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忍不住往伙伴藏身的地方望了一眼,心理咒骂到,“高翰德你这个糊涂蛋!”

少年猎户所谓的这巨猿速度不快,那是相对于他自己而言,却不是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待。身为拥有弓之血脉的猎户世家,他天然拥有敏捷属性,灵活性比之高忍多了近两成。换句话来说,巨猿的速度哪怕是比高翰德慢一成,那也要比高忍来得快,何况巨猿身材高大,就算两者拥有同样的敏捷性,它的每一步也要比高忍大得多。

所以高忍根本跑不过对方,只不过三两步之间便被追赶了上来。眼见巨猿直接采取熊抱的攻击姿势,他知道自己这回很难躲过,顾不得手臂依然酸麻无力,只能是挥剑与对方硬碰硬。

巨猿用巨臂格开高忍的长剑之后,顺势反手一挥,重重地拍在他的左肩上,将少年狠狠地拍飞出去。

高忍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村里那头重达三千斤的大牯牛迎面撞上,莫之能御的巨力如排山倒海,让他整个人顿时便腾云驾雾离地而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重重地摔在近十米远的地面。所幸并没有撞上树干,否则二次伤害可能让他完全瘫痪。

饶是如此,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少年一时间也爬不起来,晕乎乎地躺在地上呻吟着。虽然知道这样子下去不行,可他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而另半边则感觉疼得快要散架,根本没法动弹。

巨猿可不会因为高忍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放过他,这只魔兽依然记得刚才屁股上挨的那一下,虽然伤势很轻,但此时依然阵阵地刺痛着,同时也刺激着它的野兽本能。受伤的野兽对于伤害它的敌人特别的记恨,除非认定自己斗不过对方,否则一定会找机会报仇的。

而现如今的情形相当明显,别说高忍一个人不是它的对手,就算加上躲在远处放冷箭的高翰德也很难威胁到它,巨猿果断地决定穷追猛打,把这个敢于冒犯自己的弱小人类干掉!

如果说此时高忍还有那么一点点转机的话,那就是他和巨猿之间的距离,随着刚才那一下,拉开到十米开外,就算巨猿身高腿长,也得跑个四五步才能到得了。而这四五步之间,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抓住机会的话却是可以起到逆转生死。

现在的问题在于高忍就算懂得这个道理,却也身不由己,无法控制身体,便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去抗争。等到他稍微清醒时,发现巨猿已经近在眼前,四肢撑地,瞪圆了眼睛作势要进行最后一击。

就在此时,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高忍的头上划过,他的眼中勉强可以看到一道黑影。

来了!

他兴奋地握了握尚有知觉的右拳,将目光转向巨猿的面部。

一支乌黑的羽箭不知何时已经钉入巨猿的左眼,尾部的翎毛还在以极高的频率震颤着,那是高翰德的本命之箭,与其弓之血脉息息相关,就像高忍的那柄乌黑色长剑一样。

巨猿自然没有放松过对少年弓手的警惕,但是它也没想到这支乌黑的羽箭回来得如此突然,竟是来不及防备。

相比于只是在它屁股上造了点轻伤而让它记恨的高忍,高翰德则是彻底让巨猿出离愤怒。它当下再也没有闲心去对付依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高忍,而是顺着羽箭来袭的方向去寻找高翰德的身影,并且即时扑了过去。

当然巨猿也没打算放过高忍,只是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已,而是打算在扑杀高翰德的过程中,顺便“路过”这个躺在地上的少年,“一不小心”踩他一脚。

高忍不知道巨猿的心思,他也想不到这头魔兽居然会动如此心思,若非还有野兽的一些本能反应在作祟,其智商比一个人都差不了多远了。

他躺在地上,看着巨猿剩下的右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丛林,完全无视于自己的存在,手脚并用地飞快向那里奔去。

巨猿虽然只是打算“路过”高忍时踩他一脚,但其发力奔跑时的蹬力可是相当惊人的,从它起步开始,林间不算很硬的泥土地面上便陷下了深深的脚印。而这样的脚力踩在高忍的头上,或许没法将他的脑袋踩爆,至少也能踩平他那张略显稚嫩的年轻面庞。

但是巨猿终究只是野兽,哪怕它已经达到了魔兽的级别。它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它现在已经变成了独眼。两眼视物和单眼视物是完全不同的,若是远一点还好,虽然对距离的把握不是很准确,却不会产生方向的偏差,可是以它现在和高忍的距离,单用右眼去看,便会有相当的误差,本来应该是要踩在头部的一脚,竟是因为只用右眼去判断方位的缘故生生往左偏了半尺,擦着高忍的脸颊踩在地面上。

而此时巨猿眼中早已没有高忍的存在,它只是满腔怒火地用独眼瞪着正在向远处转移的高翰德,并且继续追赶过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脚踩偏了。

高忍目瞪口呆地看着巨猿与自己擦身而过,都已经不太懂得为自己再次逃过一劫而庆幸。

按理说因为身具弓之血脉而天生拥有优于常人的敏捷属性,哪怕巨猿发飙的时候,高翰德也不会被追上,谁想他慌不择路地转身逃跑时,竟是被浮出地面的树根给绊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倒,却是把脚给崴了。这样一来,他就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机动力优势,眼睁睁地看着巨猿向自己逼近。

比之拥有相对均衡身体条件的高忍,高翰德可不敢与巨猿近身。剑之血脉的高忍勉强还能挨得起巨猿的一掌,而他这个偏向敏捷的弓手被近身后基本上是要被秒杀的。

“高忍!别躺在地上装死!你再不帮忙牵制这家伙,我就要死啦!”他忍不住大吼。

高忍闻言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职了,若是此时没能拖住巨猿,待会儿等它杀死高翰德之后,脚程不够快的自己同样也难逃一死。到了现如今的局面,要么奋力一搏,干掉这头该死的魔兽,要么就是把自己和伙伴的两条小命给留在这儿,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他赶紧用右手将身体支撑起来,发现除了左臂依然没有知觉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无大碍,犹可一战,于是抓起长剑追了过去。

此时前面高翰德崴着一条腿,若是继续走直线,肯定是逃不掉的,于是利用自己优于巨猿的灵敏性,绕着林间的树木进行小范围的周旋,虽然无法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但也不至于马上被追到,而且还能让这边的高忍迅速地逼近。

两个受伤的少年与一头受伤的魔兽就此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拉力赛,就看哪方能够取得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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