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大约是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小箐已经停止了‘念经’,转而对自己行起‘注目礼’来。
“啥?”文鲸被她瞅得浑身的不自在,情不自禁整个人往后微仰。
“不要动!”晏箐一把拽住他的胳臂,整个人又再凑得更近一点,仔仔细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又跟小动物一样,特意凑拢过来,在文鲸身上嗅了嗅,好似这才确定这家伙‘如假包换’一般,又悄无声息地缩回去,惊讶道:“小文你什么时候开始修仙的?”
“呃,”这个问题嘛,还真不好回答……文鲸想了想,忽悠道:“有一段时候了,无意中拜了个师父,也算是半路出家吧。”
他还真不好跟她说‘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始修仙的’,他怕打击死她。
“我就说呢!”晏箐恍然:“我都不知道啊,竟然已经练到‘仙缘境·第四阶’了!好厉害啊……起码练了一两年吧?我记得我当初练到第四阶,就用了两年多一点,不过,小文天赋这么高,领悟力一定比我好,起码也有一年多了吧?我天天跟你相处,都没有发觉呀,太神奇了!”
“……”文鲸心想:是啊,我昨天晚上才开始修仙的,你一两年前能发现才奇怪了……想归想,表面上却笑眯眯地,继续忽悠道:“我修为低嘛,平日又懒散,小箐自然感觉不到咯。”
修仙悟道以修为论实力,小箐修为高出文鲸这么多,没可能感受不到他身上气息的。
“是嘛?”晏箐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不满地撅起小嘴,抱怨道:“真的假的呀?你该不是为了不让我发现,用什么法子隐藏自己气息了吧?哼!”
“有这个必要么……”文鲸不禁莞尔。
“那你说,”晏箐不休不饶,拽着他的袖口,理直气壮道:“你修仙多久了?你师父是谁啊?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今天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啊?”说到这里,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特委屈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嘟嚷道:“你……是不是找了个大美女做师父?你喜欢人家了,所以才不敢跟我说?”
“苍天明鉴,这哪跟哪啊!”文鲸瞪大了双眼,禁不住满头大汗。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人家?”
“这……”
好嘛,这丫头犯了倔脾气,今儿个算是拗上了。
文鲸正考虑着要不要干脆跟她‘坦白从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吆喝:“客人,您要的两碗豆腐脑打好了,给您端上来?”
“我去端。”整个场子唯独他们这一桌食客,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那店小二在跟谁嚷嚷,文鲸连忙抢着起身,顺便告诉小箐:“一会我回来告诉你,好吧?”
他抢着过去,也不过是想将整件事在脑海中整理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是要‘坦白从宽’,这话也还是需要详细斟酌的。
“好吧……”晏箐倒没文鲸这么多计量,听见他终于肯‘招供’了,她满足得很。
豆腐脑是文鲸打小就喜欢的小吃,晏箐特意叫了,又让小二哥留着等他来了再上,以便能吃上热乎的,在这方面她倒是心思细腻得很,很有几分小媳妇的潜质。
文鲸起身刚往柜台走过去,恰巧打店外就走进来个人。
这人满面虬须,衣冠不整,步履蹒跚,偏又生着一副武大郎的身材,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尊不倒翁在那里晃来晃不倒似的,小箐正一个人无聊来哉,见状不由得轻掩嘴唇,嘻嘻笑了起来。
那家伙衣冠不整、步履蹒跚,倒不是说沿街乞讨给饿的,看他那副模样,多半是刚出了烟花巷,脂粉美女吃干抹尽,又喝得太多,整个人半醉半醒,摇摇晃晃,虬须、衣裳、袖口处,留有大片酒渍,有些地方还十分夸张地挂着点滴菜肴。
那副模样,十足十一大醉鬼。
“‘仙缘境·第三阶。”文鲸听见动静,也就回头瞧了一眼,发现这家伙修为竟然比自己还不如,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也就懒得理会了。
只要碍不着小箐,其他啥啥的,他都不管。
于是立于柜台之前,气定神闲地与店小二道:“那姑娘不吃辣的,半点都不能沾,这碗不要了,你替我再另打一碗,不要辣椒,多放点豌豆,另外加钱。”
“好咧。”只要有银子,你爱咋咋地,他才不管,能多卖出一碗当然更好。于是店小二又乐颠颠地忙活起来。
文鲸就站在柜台前等着。
就这功夫,已经有熟悉那醉鬼的伙计硬着头皮迎上去,陪笑道:“哟,是九爷,您老这一大早的,怎么有兴致光顾咱家?那个,您老上两个月赊的帐……老板娘催小的好几回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放心,咱记着呢,亏不了你!”那醉鬼说话的功夫,一双腿摇来晃去,跟陀螺似的原地打转,一边打了个酒嗝,一边乐呵呵地笑着,口齿不清道:“咱,昨晚上,赢了!好多钱,好多钱……”
“是是是,”那伙计特乖巧,趁机扶了醉鬼一把,顺势笑道:“本利相加,您一共赊了咱家一十七两八百钱……”
砰!
话音未落,那醉鬼陡然打腰袋里掏出一锭足足二十两的大元宝,一把砸在桌子上,豪迈道:“都拿去,不用找了!”
“是是是,九爷就是痛快!”只怕那伙计都摸透了这家伙什么人性,连忙摸了银子转身闪人,嘴里还乐呵道:“能得您老光顾,咱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您先坐,坐,小的给你弄碗醒酒汤去。”
“不坐啦,我还得……咦?”话说到一半,那醉鬼突然好想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摇三摆晃过去,伸手指着晏箐,哈哈大笑道:“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对我笑呢!”
晏箐一听,不由得脸颊一红,杏眼圆睁,矢口否认道:“我哪有!”
“哟哟,还不承认~”那醉鬼晃过来,用一双厚实肥大的手掌撑着桌沿,将半边身子都往晏箐身上凑过去,醉眼迷蒙道:“小姑娘哪来的呀?一个人坐着多闷呢,九爷陪你坐会?呵呵呵,你好香啊……”他说着,一只猪鼻子就拱了过去。
“你臭死了!走开,走开!”那醉汉闻着小箐倒是很香,他一凑过去,小箐差点没被他那一身酒气熏死,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十分受不了地一边摸出手绢掩住口鼻,一边伸出只手使劲推他,叫苦不迭道:“好臭,好臭!熏死我了~”
文鲸嘴角噙着戏谑的冷笑,就站在柜台前瞅着,跟看好戏似的,也不急着过去。
他知道那家伙修为低,无论如何是玩不过小箐的,倒也有恃无恐。
“哎呀,方才隔得远了,我还没看清,这下凑近了,才发现小姑娘真是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呀!”那宿醉没醉得死的家伙,一双迷蒙醉眼渐渐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顺势一把抓住晏箐推攘他的小手,死皮赖脸道:“真好看,也不知哪来的小姑娘,生得这么水灵?比‘牡丹坊’里的小红都更加好看哩!来,九爷疼你……”说着话,还毛手毛脚地伸出爪子,企图调戏小箐……
啪!
清脆响亮一记巴掌,把那醉鬼扇得往后倒飞出去,‘噼啪’一声巨响,力道之大,竟然直接砸碎了一张实木桌子!
恰巧方才那伙计端了醒酒汤出来,见状吓得瞠目结舌,愣是没敢往前凑合,只装作没看见,转过背又溜回厨房去了。
而实际上,动静这么大,又有谁能不晓得呢?
不仅店伙计,就连老板、老板娘都给惊动了,哆哆嗦嗦躲角落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偏没得一个敢过去的。
店门外往来过路的行人,见状驻足观光,指指点点,瞎看热闹的也不少。
“滚!”不仅一巴掌将那醉鬼扇得倒飞出去,这时候的小箐,表现得就好像十足一大‘母夜叉’的形象,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门口,气势极为彪悍凌厉。
“你,你,你你你敢打我?”那一大巴掌扇过去,打得那醉鬼连番狂吐,吐完之后,大约也清醒过来一点了,一开始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时候忽然察觉到自己当众受辱,更是怒不可遏,跳起来就往晏箐冲过去,大声叫道:“我撕了你这臭娘们!”
一句话同时激怒了两个人,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就仿佛饿虎扑食,那醉鬼气到极致,睚眦欲裂,来势汹汹。
晏箐自然没兴趣同他玩摔跤,只不过轻便灵巧地贴着他的脊背错步闪开,顺势从旁推了他一把。
哗啦——
于是那不幸的家伙四脚朝天,身不由己地冲上了那摆满吃食的桌子,与包子馒头豆浆油茶米粥撞了个满怀,其状……
真是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小箐……”就连端着两碗豆腐脑从旁边绕回去的文鲸见了,都觉得这家伙实在太悲哀了。
“呀,正好!”晏箐见了,笑嘻嘻地从文鲸手中夺过两碗豆腐脑,‘砰砰’两声,直接扣那家伙后脑勺上面,哼哼道:“敢惹你家姑奶奶,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