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外面有人找”一声乍起,众人皆从资料里抬头盯着林默,眼里似有受惊的痕迹,林默双手合十一揖,对大家甚感抱歉。
到底,她自己也是一惊,险些碰翻手旁的咖啡。谁啊?林默心里有些埋怨。从女魔头办公室出来坐下没多久,本就心神不宁,这一声吼,吓跑了她三分魂魄。
这几天兴许黄历劣质,她的运气一直低靡,手上还拿捏着一个不知能否完成的案子。本是打算是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老总放话不许,观现在的局时,怕只有见了那位总经理才能完事了。
林默苦笑,一口喝尽微凉的纯咖啡,瞬间皱紧了眉头,真是苦!趁放下咖啡杯的空隙,她又顺手把刚才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卓琳,低声嘱咐“这是案子的最后敲定的计划,等下记得拿给女魔头审核”话语中,女魔头三字她刻意放低了音量。
那厢,卓琳陡然神情幽怨地看着林默,林默温婉一笑,绕过办公桌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出去一下”便向外面走去。
对于来找她的人,林默是报以猜测的,是苏婉?不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见都难,何况在上班期间,苏婉来找她通常都会先捎个电话,给她心理准备。
除此之外,在这个城市还有谁会来找她呢?仔细想了想,没有。
林默紧了紧外套,似乎这样能给自己温暖,只要有那人在,那么她就不会害怕一个人。
等出了公司,抬眼便见一黑色的沃尔沃旁的那个容颜俏丽,气质高贵的女人。一副黑色的墨镜遮去她大半张脸,仍遮不住欲泄的妩媚,微启的朱唇颜色潋滟,林默想,如果她是男人,或许早已情根暗中。
宁静,你果然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一旁的宁静似乎看见了出来的林默,她随手摘下墨镜,她身后一名黑色西装的人赶忙伸手接过,随即她向那人微微颔首,似是赞许。
林默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挂着浅笑,眉眼平静。没有艳羡,她并不需要这些太奢侈的东西。
待走近了,林默淡然一笑,极其自然的问“你找我?”
宁静并没有答话,而是后退小步,大方打量起林默。林默双手放在衣兜里,以坦然回应,不躲不闪。如果你要比,那么就让你看够,其实你天生的资本,我怎样努力也是比不上的。只是有些东西,本就比较不出。
似乎是看够了林默,宁静终于说话“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
虽然是询问的语句,但在宁静说完,林默听出了命令的味道。
气氛有些凝固。
沉默一阵,想起女魔头等人,林默有丝迟疑“这......”回头担心的看了看楼上公司,这是她的上班时间。
聪明其人,宁静瞬间便明白过来原因,她向身后一人招手,那人微微躬身,似能看透她的心思般直直走上林默所在公司,林默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疑惑。
这边宁静却已坐上驾驶位,摇下车窗对她解释“他只是去帮你请假,上车吧”
再推拒下去就显得矫情了,林默再不明白就显得愚蠢了。
她欣然一笑,开门上车。
路上车流不息,期间遇上好几个红灯,但在等车期间,二人在车里也是相对无言。
于林默而言,对宁静是真没深厚的交情,或许,连朋友也说不上,只是曾经做了三年的大学同学。为何是三年?宁静是大二转学来到她班的,也许是命中注定,那一年她做了佐辰的女朋友,那一年宁静爱上了佐辰。
“到了”宁静泊好车,便率先下车。林默尾随其后。
她们来到了咖啡馆最里的位置,里面灯光昏暗使人迷幻,流畅的钢琴声此起彼伏,萦耳缠绕,空气弥漫着爱恋的浪漫,诱人醉身爱情国度。
林默有一刹那的恍神,这个地方是专属情侣的,她们二人在这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搅拌着身前的咖啡,笑问“不知道在这里我们可以说些什么呢?”
其实,心里多少是能猜测到的。宁静的眼神里满是炽热,难道这不能说明一切么。
宁静压下一口咖啡,眸光热烈“这咖啡屋是佐辰和我约会最多的地方,至于为何会选择这里,四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她敛下眼睑,手指慢慢摩擦着杯沿,继续说“今天带你来了这里,我才明白过来”
听到此话,林默猛然抬头注视着宁静。
宁静的眼很深,语气飘远“从来爱,都是放在心里不容易看见,只能感受。譬如这咖啡屋的昏暗,看不清的是浓稠蜜意,但却能感受这快溢出的爱,就如佐辰和我”
“哐当”一声,杯子从腿上滑下,落地破碎,滚烫的咖啡尽数洒到林默的衣裤上,灼伤皮肤,很疼。
这一声响拉回了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宁静,她皱起眉头看着忙擦身上咖啡渍的林默,极轻的问一句“还好吗?”
服务员正着急的赶过来,却被宁静阻止,遂而,硬生生顿住。
这样的狼狈,吸引了数道眼光,有嘲笑,有担忧,更多戏谑。
忽地,眼前白光一闪,宁静递过一张纸巾,有丝慌乱的接过,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起身,逃似的冲进洗手间。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泪终于滑下。
四年了,佐辰一直恨她的背叛,怎可能还等着她。那么骄傲的人,那样云淡风轻的人,曾经却为她一人驻足,她是那么不懂珍惜,那么的犯jian,就算弃了,也还想要回他的爱。
说好了要走的,决定了要放弃的,为什么该死的还要心痛。
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下,久憋的泪水如泉似的涌出。
咖啡馆里依旧沉浸在浪漫气氛里,多少男子在向自己心爱的女子说着甜言蜜语,誓言着天长地久,只是有谁能对谁真正承诺不离不弃。
宁静处变不惊的看着一切,视刚才的那意外不存在,高贵的抬手喝着咖啡,但她眼里的雀跃却无法遮掩。她不能忍受林默呆在这个城市,那样使她有一种被侵犯的危机,或许,林默走了,才是对大家都好的。
这一次,请你退出,永远离开佐辰的生命。
喝完一杯,抬腕看了看表,半个时辰已过去,见林默还未回来,她招呼服务小姐,结了账单,便支身走向停车场,开车扬长而去。
我们无须再见。
其实,林默在进洗手间的十五分钟后便出了来,只是她真的再没有心情去应付宁静,安静的,一个人离开了。
红了一双眼游走在大街上,耳旁呼啸而过的全是嘈杂,偶尔是情侣间的嬉闹打骂,但林默的心里却如一潭死水,吹不起涟漪。
她怨自己,为何要回来,弄得自己一身狼狈。开心么?她痛了,佐辰也怒了,何必呢。
离公司越近,离那人也近了。林默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昏暗,算了算想必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既然下班,林默索性便不去公司了,挑了张视线比较好的街边凳子坐下,即使心疼,也想等着那人下班,在角落里再见一见他。
天气越发阴沉。
蓦然,“吱——”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林默不远处,但林默没太注意,她一门心思放在了对面公司的大门口。
那车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妖孽的脸,挂着蛊惑的笑,一个劲儿“啪啪”按着喇叭,似乎专针对林默,但林默依旧无动于衷。
车里那人似乎急了,启动车子气急败坏的停在了林默跟前,吓得林默跳上了凳子,嘴里咒骂:这车有毛病啊.....
她正想过去教育教育那车主,这里不是停车的地儿,那人却自己摇下车窗,似和林默很熟稔,亲切说“快下雨了,你坐在这作甚么?”
林默愕然,弯着身子看向车里,待看清那张脸,忍不住大惊。竟是他!那个在公司楼下帮她赶跑不良少年的男人,那天她还对他语气不善来着,想到这茬,林默有些不好意思了,思忖一瞬,随即笑弯了眼,说“是你啊,那天真是谢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碍着你停车了吗?”
察觉自己竟说了这么奉承,这么没骨气的话,她也忍不住唾弃自己一番。
那人见林默有些绯红的脸,眼睛左顾右盼的倒有些小女生的可爱样儿,他竟有些愉悦,轻快道“没什么,快下雨了,你不上班坐这发呆做什么”
“上班?现在几点?”某人眼睛弯成了问号。
“下午四点,正是林小姐你的上班时间,敢问你翘班在这里发呆能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那人话说到此,还刻意伸出带了手表的那只手,递到林默眼前。
林默吓得头赶紧向旁边一闪,满脸黑线,撇唇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
那人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你作为我的员工,我理应知道你的名字和基本资料”看见她仍旧迷惑的双眼,他笑“我的名字叫齐豫,你难道没听说过?”
这下林默惊得舌头也打结了“你、你,总、总经理,我.....”
齐豫笑得更加妖孽了,一边探过身子打开林默所站处的车门,一边说“走吧,我送你,看着天快下暴雨了”
林默望了望天,正在思考搭这车是否适合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雨似连珠一般串串落了下来,打在地在噼里啪啦的响,湿了衣衫,林默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再抬头看了看,雨大连眼睛也睁不开,思想挣扎片刻,她抬脚便准备上车。
猛然,一辆银色的沃尔沃“吱——”一声停在林默身后不远处,比先前的刹车声更大,似乎是急驰而来。林默怀着好奇回望一眼,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人,竟是她日夜思念的面孔。
心下顿惊,却有丝欢悦和怀疑,佐辰来这里做什么?此时,这一双正欲上车的脚无论如何也再踏不上去。
只见,那人在雨中,半眯魅瞳,双手插进裤兜,斜倚车身,视大雨为无物,似一半悠闲一半蛊惑的等着谁。
林默不敢妄自猜测,她怕,那个谁是宁静,但却很明白,那个谁绝不会是她。
雨愈下愈大,没有停止的征兆。大雨里站了两人,只是对望,空气凝固着静默。
等了有些时候,衣衫浸湿,冷凉咬紧了皮肤,林默急了,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只光站在雨里,等人也不是这个等法啊。
“还不上车傻站着做什么”车里的齐豫终于出声,没有不耐,他一直在旁静观,精明如他,怎么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只是有些机会是靠自己把握,而不是等待天赐。
林默单手扶车门埋头看齐豫,想了想,轻轻说“不好意思,你先走吧”
从佐辰这个角度看,宛如林默准备坐上齐豫的车,遽然,他那双重瞳狠狠眯了眯。
林默话说完,对齐豫抱歉一笑,便拔腿跑向佐辰。
齐豫看着林默破碎在雨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见那女人跑向自己,易佐辰不着痕迹一笑,心里也松开来,他眼光越过林默看向对面的齐豫,略微颔首,疑似招呼,但齐豫却明白,那是挑衅。
齐豫侧身关上车门,对佐辰扬起一笑,车子不消时辰便消失在大雨中。
奔跑中的林默听见发动车子的引擎声,顿下脚步回头看去,是齐豫车子离开的身影。她不禁有些愧疚,似乎适才很扫自己上司的面子,但对方是佐辰,她便是心甘情愿那么做的。
一鼓作气跑到佐辰跟前,虽然还在喘气但也坚定的望着佐辰的眼睛,他高出她许多,雨有些大,眼睛有些睁不开,但林默努力的睁着,她想从那双好看的眼里找些什么,但除了似海的深沉,就是溢满的平静。林默有些挫败,一如从前,她依旧不懂这个有双漂亮眼睛的男人。
见他不说话,林默眼睛咕噜一转,便一溜烟儿跑上车系上安全带,一切动作行云流水,瞬间完成。林默再次检查一番,确定无误,她双手拍了拍,唇边绽出一笑,无论你怎么赶我下车,我也死活不下去,就算宁静来了也不下去。
想到此,惊觉自己竟有些小流氓,林默心里乐翻了,感觉像是回到从前。心里喜滋滋,一抬眼,便望进一双似墨的眸子。
佐辰竟一直看着她.......犯傻!
林默有丝局促,左右看了看无处可藏,便选择埋了头,手指绞在一起,有很多的不好意思。
佐辰自是将她的一切收进眼底,隔着一扇被雨模糊的玻璃窗,仍能看清那女人的一切。时间游走多年,这女人似乎一如从前那样的笨。但四年前的决绝,那样的处心积虑,怎能用在一个笨蛋身上。
骗了自己三年的人,又怎能担上笨蛋二字?
他敛眉沉眼,眸中闪现邪佞,一甩被雨水淋湿的黑发,便迈开步子从容的上车。
“咔”的一响,车门顿开,林默陡然呼吸紧窒起来,双手抓紧裤筒,她小心翼翼的侧望过去,那边佐辰已经坐到了驾驶位,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部轮廓滑向脖颈,再向白色衬衫里的肌理,再.......
觉察自己在想什么,林默急忙心虚的收回眼光,将头埋得更低,脸上似火烧的烫。只是一眼便知,佐辰到底淋了多少的雨,衬衣紧贴他的身体,他的肌理线条一览无遗,在林默看来是完美无双的好身材,她不是好se,但却被此蛊惑。
忍不住,她再次暗觑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担心他会生病,毕竟淋了如此久的雨。
伴着车门“嘣”一声关上,林默愣怔,他........很生气!
这不是林默的直觉,而是对他的了解,他生气从来都是不张不扬,但林默对此似先天性的能感知,并且每发必中。
林默诧异的抬起头,有些畏惧的看过去,只见那人的薄唇抿成一线,一张脸神色深沉且难辨。
果然......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