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六楼,电梯口站着两名哨兵。那士兵简单和他们说了下,其中一人便领着石野舟朝里面走去。
这原本是医院办公的地方,石野舟看到房门上方都是什么会计室、副院长办公室什么的。那哨兵走到院长室门前敲了敲门,报告了一声便推门进去。
章团长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木质办公桌前看着一份资料,他抬头看了石野舟一眼,就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道:“你在这等一会,那边还要通风。”
石野舟走到一张沙发前坐了下来,沙发相当舒适。他面前有一张大理石茶几,上面摆了几条香烟和一些茅台酒,包装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整个办公室相当豪华,但石野舟感觉这办公室的原主人挺有意思的。他大概为了彰显品味独特,在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幅人物油画。这没有什么,但这油画的两边还分别挂上两幅书法作品。
石野舟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有些别扭,恩,这不是灵堂吗?遗像,挽联都全了。
这个发现让石野舟的心里愉快了不少,他看到章团长突然站了起来猛的一拍桌子。
“啪”
章团长愤怒的把手中的资料握成一团摔了出去,拿起内部电话就吼了起来:“把陆一平这个王八蛋给我带上来!”
石野舟偷偷的扫了一眼地上那团纸,只看到抬头的“检讨”两字。
过了不到一分钟,一个和石野舟年龄差不多大的军人走进来。石野舟扫了一眼他的肩章。草,二毛一,这少校真年轻。
这少校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一脸的英武之气。只见他一脸平静地上前两步,走到办公桌前,啪的一个立正。对着怒气未消章团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陆一平啊陆一平,这就是你写的检讨?”章团长对着他指着地上的那团纸吼道到。
石野舟看到那少校非常平静的转身,走到那团纸边上,蹲下,捡起,打开看了一眼,便走了回去说道:“报告团长,这份检讨是我写的。”
“声音大点,我听不到!”章团长气的脸都绿了。
“报告团长,这份检讨是我写的。”陆少校大声回道。
“声音大点,我还是听不到!”章团长仿佛是在戏弄他。
“报告团长,这份检讨是我写的。”陆少校大声吼道。
“**再大点声,我怕常泽州、邓元达他们听不到。”章团长振聋发聩的喊道。
陆少校声音一窒,双肩抖动了一下,再也没有出声。
“就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害死了我两个兵,伤了一个连长。常泽州二十一,邓元达二十。二个独生子,二个家完了。要不是我出手快,你也死了你知道吗?你还想害死几个人?”章团长两眼通红的说道。
“我是想抓那个活的,我没有想到它这么危险……”
章团长猛的一挥手打断了陆少校的话:“你还解释,你在检讨书里写的还不够吗?你接收的是什么命令?你为什么不服从命令?说实话,说你的心里话,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陆少校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小声说道:“我接受上级的一切处罚。”
石野舟听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认错了就好了。这一会石野舟的烟瘾又上来了,他伸出手去准备拿一条香烟。
章团长一愣,飞快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少校咬紧了牙关,再次逼出了那句话:“我愿意接受上级的一切处罚。”
让石野舟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章团长猛的举起了手,似乎想要给陆少校一巴掌,但他生生停住了,一下子啪到了桌子上,然后指着石野舟说道:
“好你个陆一平,你……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跟着他,二十四小时保证他的安全。你现在给我出去!赶快给我滚出去。”
陆少校的身体紧绷着,他朝章团长不太标准的敬个礼转身就走。
石野舟伸出拿香烟的手定格在空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章团长好像终于发现了石野舟,他怒吼道:“你也给我出去,马上。”
石野舟拿起了一条烟又顺手抓了一瓶酒,才不紧不急的走了出来。
石野舟出门就看到陆少校紧绷着身体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石野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真好看到章团长暴怒的走了过来,冲他们吼道:“滚,都快点给我滚开。”
说罢,他用力的摔上了门。门里开始不断的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章团长的怒骂。
石野舟发现陆少校还愣愣的看着被关上的门,仿佛他的灵魂被关在了里面。
石野舟只好陪他站着,石野舟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哭出这冲进办公室。但片刻之后,陆一平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转过头,示意石野舟一起离开这里。
434病房里一股刺鼻的酸味,石野舟站在门口不想进去。跟在后面的陆一平越过他走了进去仔细嗅了一下便低声说道:“通风半小时以上,进来吧。”
石野舟又站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进去。他进去后发现,陆一平双手抱头颓废的坐在病床边。听到动静的陆一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盯住了石野舟右手中的酒。
他迅速起身夺过那瓶酒,狂暴着试图拆开包装。现在的包装都很坚固,而且附送一场猜谜游戏。顾客要在眼花缭乱的包装盒上找到厂家费尽心思隐藏的那个小提示。
就在陆一平终于准备把这瓶酒扔出去的时候,石野舟伸出了手,一手按住包装,另一只手轻轻一拉就撕开了包装。
陆一平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打开了酒瓶盖。他头一仰就拿着酒瓶对口倒了起来。
第一口就呛的陆一平不停的咳嗽,他一边咳一边笑。
陆一平咳嗽的是如此的厉害,他的眼泪都被咳了出来。
石野舟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自己在费教授的眼里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这时,石野舟听到,对面的病房的病人开始焦急和门口的警卫说了起来。
“这位同志,麻烦你帮我去问一声,试验怎么还没有开始?”
“我已经问过,没有试验的事。”
“不会的,我在火车上见过他。他好了,他昨天说有试验的。”
“同志,我求求你了,你再帮我问一下吧。”
“我再说一次,没有试验这回事。”
“同志,我有钱的,我是南京市的处级干部,我认识很多人的。”
“同志,你去帮我问一下吧,我求你了。我把我的钱都给你,我的车。我的房子。”
“同志,我还有一个女儿啊,我不想死。我给你下跪,我给你磕头。同志,我求求你了。”
……
给绝境中的人以希望,然后再夺走。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
石野舟悄悄的躲在门边看着对面,那门口的俩名士兵其中一个再次去向上汇报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名去汇报的士兵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麻醉枪。
石野舟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坚定的转身离去。他知道,他在也不会听到那个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