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崇宇竟然全无兵权?”
躺在七太太怀里掏耳屎的姚仲循一下子坐起来,好在七太太眼明手快,及时收回了挖耳刨,才使得姚仲循免去了耳膜刺穿的厄运。看着衣衫褴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腹趴在下面,姚仲循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侯尹洛眼泪八颗八颗地往地上撒,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他的悲惨遭遇:
“可不是吗,赵崇宇本来还给我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可一提到兵权这事儿,他就给我说,这些乡勇并非他能控制的,都是德清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保境安民的军队,他只不过是挂个名,其实没有实权。”
“怎么可能?”
姚仲循不信,赵崇宇的大名他可是老早就听说过了,最近一期的大西国报头版头条上可是写着“苗军师无谋失粮草,赵公子妙计下扬州,吴三桂厚颜事四主,孙千岁嫉妒驱贤谋。”虽然史德厚这个笔杆子最喜欢夸大其词,不过也不会空穴来风,想来这赵崇宇还是有些能耐的,怎么可能连一县之地都拿捏不住?
“可不是吗,下官也以为他拿话诓我,非要他带我去县衙问个明白。。。。。”
“后来呢?”
“后来,后来下官就被整成这副模样了。。。。。。大人你是没看见啊,那帮将领哪是什么农家子弟啊,简直比土匪强盗还要凶恶,下官带去的亲卫还没动手呢就被他们给收拾了,下官本来以为以朝廷的名义还可以震慑群丑,谁知道他们根本呢就不讲理,还对下官拳脚相向。。。。。。呜呜呜。。。。。。下官只是一个参议,不通武艺,哪里是他们这群饿狼的对手。。。。。。呜呜。。。。。。下官据理力争,他们还。。。。。。还。。。。。。呜呜呜。。。。。。”
姚仲循一脸抽搐着看着侯尹洛抽泣不已,忙问:
“还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他们。。。。。他们把下官按倒在地打不说,他们还。。。。。。他们还当场解开裤带,尿了下官一身。。。。。。”
“噗!呵呵。。。。。。”
姚仲循横了旁边忍不住发笑的七太太一眼,心中也是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野蛮人,竟然如此没有教养,难怪侯尹洛浑身散发着一股尿骚味,自己还以为他是被吓尿了逃回来的,没想到结果竟然更惨。
“那赵崇宇就不出言制止?”
“他哪敢啊,站在一边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些什么土匪将军们还说,赵崇宇人家要你上京,你只管去,反正你也没什么实权,等你走了,这德清就是咱们的,如果余杭那边逼人太甚,咱们就去投李教主去!”
“放肆,这帮刁民,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可不是吗,下官倒在地上,闻言也是开口骂道,说你们难道是要造反不成!谁知他们一点不怕,反而恶言恶语道,造反又怎么样?”
“刁民,一群穷乡僻壤的刁民!”
姚仲循气的从床榻上爬起来,鞋子也不穿在床榻边上打转,显然知州大人已经气极,指着趴在地上的侯尹洛问:
“他们有多少人,可曾探明虚实?”
本来他也没有指望凭着侯尹洛的三言两语就把德清收到治下,所以还留了后手,不过仇尚义率军在外,他麾下能用的官兵也只有治所里的五千余人,侯尹洛知晓他的底细,忙道:
“下官问过赵崇宇,赵崇宇说本来只有千余人,后面这帮人和其他两县的长官偷袭了湖州之后,便像铲垃圾一般铲人,如今已有两万余众。”
“两万余众!”
姚仲循惊道,见侯尹洛连连点头,心中却犹豫了,如果仇尚义在这两万余泥腿子尚且不怕,但关键是现在红衣未平,这两万人就可怕了,如果他们真造反,攻来余杭,自己还不一定能够守得住这份家业。
“那什么曲什么的就不说话?”
姚仲循认怂了,要不也不会把话头推到曲奉身上,侯尹洛眼泪实在是挤不出来了,只能假哭嚎道:
“曲奉他只是个县丞,连赵崇宇这个知县都管不住他们,他还能插什么手?”
姚仲循一想也是,本来以为赵崇宇是个人物,留在德清对自己以后没什么好处,不过没想到竟然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而今德清全被一帮子泥腿子给把持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姚仲循见侯尹洛面色惨淡,表情凄苦,计上心头,温颜道:
“子凡,真是苦了你了,是本官考虑不周才害你被那些刁民羞辱。”
侯尹洛又假装抽泣了一下,道:
“是下官无能,丢了大人的脸面,还请大人责罚。”
“没事没事,咱们都是读书人,无需和那帮刁民一般见识,如今德清势大,知县和县丞都是空架子,子凡你看,不如再去德清。。。。。。”
“什么。。。。。。大人,你是要让子凡去死啊,如果大人要杀子凡,子凡唯有引颈就戮而已,再去德清受人侮辱,子凡还不如自投钱塘江来的痛快!”
“哎哎哎,瞧你说的,再怎么说你也是官,他们是民,只要他们一日不明目张胆地造反,他们都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此去德清,不是让你去夺权,而是让你去与赵崇宇和曲奉打好关系,这两个人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可以适当给点好处,发展为咱们的内应,日后德清生变,咱们不也是可以早作准备吗?”
侯尹洛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神色怪异地问道:
“那赵崇宇上京之事?”
姚仲循冷哼一声,道:
“这种废物,带过去也是丢人现眼,就让他好生在德清给我待着,圣上那边自由本官去说。怎么,你愿意去了?”
“大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子凡再不知趣就是枉费大人的栽培之恩了。子凡这就下去收拾,即刻启程。”
“哎,不急,我叫于管家从州衙里给你提三千两白银,以供此次花销。”
“大人待我,真是。。。。。。”
见他又要哭,姚仲循连忙好言相慰,才把泪雨梨花的侯尹洛劝出去,等到侯尹洛走了,那边的七太太娇嗔道:
“老爷你好大的手笔,动不动三千两白银就送了人,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
姚仲循脸色一沉,闷声道:
“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这年头什么最值钱,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