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侯尹洛此语一出,大厅中又是一片哗然,刘国旭气急败坏,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把侯尹洛一顿胖揍,却被赵崇宇拉住,动弹不得,刘国旭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人家可是要釜底抽薪啊,师父你怎么还拦住我,怒道:
“好个不要脸的。。。。。。”
“噤声!”
赵崇宇示意刘国旭稍安勿躁,压低声音说:
“你师父我是仍人骑到头上拉屎撒尿都不吭声的人吗?”
心中不由冷笑,这姚仲循是想在江浙二州开枝散叶啊,眼看着自己要调离余杭了,便四处安插党羽扩张自己实力,如果不是自己真心无意在大西朝堂上蹦跶,还真的只有被迫就范了。
曲奉却又先喊了出来:
“侯尹洛,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来接收我德清县务?”
侯尹洛此时看着大厅中的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连赵崇宇亦闷声不语,以为点中了赵崇宇的死穴,不由又得意起来,不无虚伪地对赵崇宇道:
“赵大人也要理解我侯某人呀,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别无他意,更何况德清只是凋敝小县,赵大人此去庆京自然是要谋个知府当当,何必在意这区区小县呢?而且再说回来,这德清也是余杭治下,姚大人当然有权任免县令人选了。”
众文武听得一阵语塞,因为侯尹洛说的都是事实,但脸已气的变了形。不过赵崇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令这些首鼠两端抱着脚踏两条船思想的手下们完全与余杭知州闹翻,自己才能收拾人心,稳固统治。
侯尹洛得意洋洋地看着厅中的诸人,突然听见赵崇宇纵声大笑,仿佛碰上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向狂妄的侯尹洛又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恼怒道:
“赵大人,你笑什么,难道姚大人的命令有问题?”
赵崇宇收住笑声,讥讽道:
“侯大人,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我这德清县令在与不在都没什么不同,如今我德清已不是我一人说了就能算话的。”
侯尹洛讶然道:
“大人贵为一县父母,又岂有说话不算的道理?”
赵崇宇看了一眼周围的手下,暗暗打了个手势,沉声道:
“我德清上下全心为德清百姓服务,我德清官吏莫不是人人心向百姓,我德清军队也不是朝廷的官兵,更不是你们姚大人治下的余杭兵。”
侯尹洛立时气得七窍生烟,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点着赵崇宇道:
“赵崇宇,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身为朝廷命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自然要听命于上官,难道你敢抗旨不尊?”
赵崇宇看了看周围默不作声的手下文武,大多眼中带着蔑视的表情,于是一点也不客气道:
“抗旨不尊又怎么样?”
侯尹洛恼羞成怒,高声道:
“难道你们想造反吗?”
此时刘茂遐起身哈哈笑道:
“侯参议好大的能耐,圣旨里的平叛功臣尽然被侯参议三言两语就说成了反贼,不知道是你家姚大人的意思,还是你侯参议的意思?”
侯尹洛见这个穿着一身文士衫无品无级的干瘦老儿起身责难,厉声问道:
“尔是何人,我等同僚叙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住口!”
大堂中众人皆知刘茂遐的身份,纷纷出口喝止,已经和刘茂遐混在一起组成小团体的曲奉朝刘茂遐拱手道:
“这位大人是我德清师爷,大名鼎鼎的智机先生,蜀中刘玄初是也!”
语气中满是恭敬,赵崇宇在一边暗笑,名人效应就是好啊,你看侯尹洛满脸震惊,嘴巴张的可以放进去一个拳头大小,浑身颤抖道:
“可是刘玄初,刘茂遐先生?”
刘茂遐笑而不语,把头转向一边,侯尹洛哪里料到是这种局面,不由颤声鞠躬施礼道:
“在下不知是智机先生当面,出言不逊,还请先生莫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刘茂遐啊,刘茂遐,真是好大名头,名头一亮就把这个骄横跋扈的侯尹洛给制住了,刘茂遐听他道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哪知这侯尹洛尽然如同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高兴地上前一步,道:
“在下早就听闻过先生的大名,心中仰慕久矣,在下愿拜在先生门下,时时聆听先生教诲。。。。。。”
说完也不等人家答应不答应,跪在地上空空空叩了三个响头,只把周围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戏码?这个侯尹洛竟然也是一个不按理出牌的人啊。
“刘某并无收徒之意,侯参议绝了这门心思吧。”
刘茂遐一点不给面子,当面打脸,他若要收徒,也是收一些天资聪颖,资质过人之辈,譬如说赵崇宇这样的,他刘玄初的名号才不至于被后辈糟蹋,侯尹洛虽然名为参议,虽说不是蠢笨,但也算不上聪慧,而且和姚仲循不清不楚的关系摆在哪来,他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先生,在下真心实意,绝无半点。。。。。。”
赵崇宇见他还在纠缠,咳嗽了一声,把刘茂遐扯到一旁,低声耳语道:
“此人至诚,先生何不。。。。。。”
刘茂遐怪异地盯了赵崇宇一眼,有些愠怒道:
“主公打得什么主意,玄初知晓,只是此人太过不堪,我刘玄初怎能收这么一个弟子?”
“先生的英明与天下黎庶的安危,哪样更重?”
刘茂遐被赵崇宇问的一阵语塞,内心挣扎一番后,回头道:
“侯尹洛,后堂叙话!”
侯尹洛原本以为无望,正准备使出死皮赖脸的招式,就听刘茂遐这么一喊,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师尊请,赵大人请!”
在一众人诡异的目光中,三人窜到后堂去了,也不知三人聊了些什么,隔了半天才从后堂出来,侯尹洛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骄横,在刘茂遐的指引与众人一一见礼,全以晚辈身份和大家招呼,待到瞎聊半晌,刘茂遐说:
“你该回了,记住为师对你说过的话。”
“哎哎,弟子一定谨记!”
侯尹洛答应完就朝外走,手下的四个亲兵本来拔腿跟着出门,谁知刘茂遐一个手势,县衙亲卫齐齐拔刀拦住他们去路。亲兵们急了,冲侯尹洛喊: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侯尹洛全当没有听见,一路小跑消失在县衙门口,亲兵们这才知道自己被大人给出卖了,回头厉声道:
“诸位大人,我等只是吃粮办差之人,难道连条活路也不给吗?”
“谁说我不给你们一条活路了,裘将军,将他们编到你麾下,严加训练,粮饷照比我军发付!”
亲兵们听赵崇宇发话,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活着就有机会。待裘程荣带着一干将校散去之后,曲奉才走过来道:
“大人,侯尹洛好财好色,靠不住啊。”
赵崇宇看了一眼刘茂遐,后者笑道:
“这世上有一种人,自身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但这种人往往有一个长处,就是眼光毒辣,这个侯尹洛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