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冯云起了个大早,好好梳妆一番,穿起了昨日买来的新衣,这新衣乃是在绸缎庄定制的,制作精细,鲜艳亮丽,华美合体,是有钱人家子弟才能购置的,价格不菲。冯云穿上,自然有一股富家子弟的味道,加上头顶时下应天流行的紫玉书生巾,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不凡,与那东文清风中的廪生也差不到哪去。
“哼,有钱就变了!”左戬眼前一亮,冯云穿上这新衣,精神面貌陡然一变,衬上清秀的面孔,无形中添了几分难言的美感,勉勉强强能跻身风流才子的行列。不过,如此大的变化,惹得左戬有些不喜。
“呵呵,等会你跟在我身边,记住,待会无论我变得怎样,你都不要流露出神色,能从中学到什么,就看你自己。”冯云提醒道。
左戬来了兴趣,赶忙点头,也收拾一番,作小书生打扮,跟着冯云出门了。
门外早有府中马车等候,冯云与左戬上了马车,马车就咕噜噜地一路驶去。
“我们这是去哪啊?”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也没到目的地,而且,越到后面,马车就越颠簸,左戬小屁股都被撂疼了。
“到了你不就知道么?”冯云闭着眼,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终于,在左戬快要受不了时,马车终于停了,还没下马,一股醉月楼特有的脂粉香气迎面扑来,在这香气之中,还有奇异的草药味,伴随着弥漫的檀香,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略有些刺鼻的味道,令冯云眉头皱了皱。
“冯公子,到了。”车夫提醒道,冯云掀开车帘,点点头与左戬一起下车。
这里是应天南城郊外,秦淮河就从这里流经,本是一块荒芜之地,但眼下来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却有几间道观在此林立,只不过,这些道观徒有形式,却没有匾牌,算不得真正的道观,这道观按照山势地形,从下往上有五座大殿,每一座都云蒸霞蔚,处处都是香火,看起来十分旺盛。
冯云领着左戬,徒步登山,进入第一座,这是一间正殿,里面正中央供奉着元始天尊金像,其身前巨大的炉鼎香火旺盛之极,无数信男信女都纷纷执礼膜拜,敬畏非常。
在大殿的两侧,则是一些奇特的神像,它们模样古古怪怪,神情奇怪,不似寻常道仙,令冯云不禁眉头微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道家三千六百神祇之中,应无这些神祇才对,但,在两侧每个神祇中,都能看到一个白莲的印记。
此地是何处,不言而喻,自然就是白莲道,只不过,没有获得官府批准,不能挂道观之名,算不得真正的道观!
扫了众佛像一眼,冯云举步向上面的一个大殿走去。
往上的山道,路人明显要稀少很多,而且多半都是穿着体面人,冯云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倒是有几个当日去过醉月楼的人眼尖,一下就发现冯云,立刻热情地攀谈起来,随着往上走,冯云的身边人越来越多,其中大多是有钱人家,也有不少是在读的书香门第,冯云的事迹已然远播,此刻在应天城闹得沸沸扬扬,乃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好在冯云行事低调,不抛头露脸,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否则,他一出门就得被围堵。
围在周围的人争抢着与冯云答话,有的是请教学问,有的是说拜师,有的是请冯云给自己子弟当先生,左戬小小的身影都快被挤没了,若不是紧紧拉着冯云的衣袖,早被这群人给冲走了,见冯云如此受欢迎,左戬心眼有些得意,哼哼,这么多人求他收门生,到现在,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念及至此,分外得意,同时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跟冯云学本事,总有一天,他左戬也可以这样,受人尊敬和崇拜!
冯云笑着,很温和,也很亲切,能答即答,不能答则一笑而过,在众人的簇拥下,很快他们一行人就来到第二个大殿,这个大殿与之前不同,门外有两排白莲道士守候,个个神情恭敬,站成两排,很有威仪。
“诸位贵人请出示令牌,合气堂唯有与本道有缘之人方可进!”一位弟子行了个道家稽首礼,恭敬拦住众人。
这群体面人各自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枚印有白莲印记的铜牌,这位弟子一一看过,点点头才放行,直至行至冯云身前时,见他双手倒背,气定神闲,身后还带着一个小书童,浑然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其眉宇间立刻浮现出几分不属于道士的狠厉之气。
“这位贵人,请出示令牌,白莲道重地,非我道有缘者不能进。”这位弟子勉强压住怒意,客气道。
“哼,我要来此地,还容得你阻拦?看看这是什么?”冯云一扫温和的神情,冷冷一哼,大袖一摆,就见一个印有白莲与“道首”二字的掌令出现。
此令一现,那道人瞳孔骤缩,脑海中猛地想起前几日张道首传下法旨,白莲道有第二位道首,乃是天尊弟子,化身人间来此,所有白莲道弟子,见到此人均要行大礼,隆重相待!
“白莲道合气堂弟子,拜见道首大人!”这弟子一个激灵,立刻躬身行道家十方礼,高声呼喊,将其余的弟子均吸引过来,他们见冯云掌中的令牌就明白了,个个小跑过来一同行礼,礼数毕至,神态恭敬,虔诚非常。
此幕令那些刚抬步的人群蓦地回首,诧异地盯着这群白莲道弟子,以及坦然接受他们行礼的冯云,白莲道不是只有张道首么,什么时候这位大才子成了变了白莲道的道首?
“冯公子,这是……”一个员外惊奇地走回来,目露疑惑之色。
“这位贵人,冯道首是我白莲道新进道首,与张道首同属天尊坐下弟子,一同在人间奉旨传道。”最开始那位弟子十分激灵,立刻转身将此事宣布。
闻言,众人惊奇不已,他们之中并非人人笃信白莲道,只是对合气术深感兴趣,所以才来此地,但冯云能成为道首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明白道首意味着什么,一道之首,领袖之位,岂会寻常,一旦这白莲道成为正统道教,冯云的地位必将平步青云,传名万载,受万人香火,可谓是一呼万应,可这冯云怎么会是白莲道的道首?
虽然惊讶,但毕竟都是体面人,说话行事自有分寸,于是各自怀揣着心思与冯云见礼。
冯云皮笑面不笑地与众位见礼,斜睨着眼睛喝道:“还不带路!”
几位弟子均神色一凛,恭敬地在前带路,领着众人入殿。
此殿,与下方一座相差无几,但要大很多,尤其是大殿的两侧,有许多修建的石室,石门很厚,有很强的隔音效果,但饶是如此,冯云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娇喘声与粗重的喘息声,来此的人也个个脸色奇异起来,呼吸不自觉重了些,自行与冯云告别,闪身进入石室中。
不言而喻,这就是白莲道最具特色,最吸引人的合气堂了,白莲道宣扬合气术乃是上古流传下的修道奇术,修炼后,人可以早日成仙,脱离苦海,不少人都冲着这条来到白莲道,其中未尝没有人明白,这是骗人的伎俩,只不过,这合气术合了他们的口味罢了,才没有戳穿,享受其中,刚才那群体面人中,其实就有不少是这样,青楼虽好,但如何比得这新鲜的合气术有趣?
左戬摸着小脑袋,不知道这石室是干什么的,想问冯云,可想起临行前的交代,不要露出任何神情,就压住疑问,努力摆出一副生硬的面孔,紧紧跟在冯云的身后。
“带路!”冯云对这些弟子趾高气扬,一副高高在上,十分冷漠的样子,左戬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穿过第二座殿堂,接下来就是第三座,这第三座大殿同样供奉着仙神,只是大殿的两侧依然建立着石室,门中还是可以听到许些男女交合的声音。
穿过第三层大殿,最终来到这第四座大殿,这座大殿与下面的两座有所不同,没有石室,而全部都是仙神,除了元始天尊像冯云认得,其余的神祇,冯云却是一个也认不出,与最下面的大殿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为什么中间两层是藏污纳垢的大殿,这里看起来又正常起来了呢?
冯云目光一闪,在那些神祇上留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