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得令。”在刘武周的话头刚刚落下,宋金刚已经上前领命,可是目光中,却闪着一丝怎么也挥不去的疑惑。
仿佛早已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刘武周淡然的脸上又透出一丝笑意,“放心,城里的粮食,足可以支持半年有余。”
“那主公的意思……”宋金刚若有所思,征战多年的她也不是全无脑子,片刻之后,便也反应过来,“是要末将借运粮之机去行诱敌之计。”
“可以这么说吧。”刘武周和李世民,尉迟恭对视了一眼,笑着点点头。
“可是……”宋金刚眼睛在地图上不住的扫来扫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可是什么?”刘武周不露声色地问道,脸上却闪过一丝讶色。
“善阳城外皆是一马平川,并无高山,林地等设伏之所,据末将观察,这几日他们进攻颇有章法,可见突厥虽然愚蛮,却非全然不知兵事……”话没说完,就见刘武周,李世民两人皆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倒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末将的话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她左想右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刘武周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你说的没有错,只是……”
一旁李世民接道:“据小女猜测,刘世伯的意思应该是是,此次根本就不需要准备伏兵,不知小女猜得对不对?”
刘武周捏着下巴,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宋金刚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除,按她们的说法,岂不是要把城里的粮食白白送给突厥大军。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尉迟恭也开口了:“宋将军莫非忘记了刚才的那张药方吗?”
一听这话,宋金刚顿时明白了过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忙大叫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似乎早就知道属下有此反应,刘武周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说道:“宋将军认为有何不可?”
这……宋金刚很想说此计过于歹毒,有伤天和,可是,两军交战,不正是应该无所不用吗,作为三军统帅,本是不该如此的,或者说……“主公,这又是那个人的主意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刘武周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但是,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哈哈……”就在此时,尉迟恭突然没来由地冲着她大笑起来。
刺耳的笑声,让宋金刚感到很是不爽,但是实力足足相差了两级,对方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呢,只是原因……“敬德何故发笑?”
“世皆称无能之辈为‘男人之仁’,只是以某看来,你连男人也多有不如吧。”尉迟恭的吐槽一如既往的犀利和不留情面。
“男人之仁……”宋金刚重复了一遍,这样狠辣绝户的计策,那个男人,果然有仁吗?还是自己太过小题大作了,作为三军将领,自己的心肠,果然还是不够硬吗?只是……那样的男人,为什么每每都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与青睐,自己只是觉得……“纵然那样的手段是用来对待敌人,也过于……”
“宋将军此言差矣,”李世民似乎也不甘寂寞,淡淡开口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突厥人年年寇边,屠杀起我们汉人来,可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对这群丧心病狂之徒,宋将军大可不必心怀仁义。”
哦,这样……见李世民似乎也不支持自己,宋金刚只得苦笑,原来,这件事情,真的只有自己错了吗?
然而,接下来……“其实,这个计策是小妹出的,与孟大哥没有任何关系。”李世民一脸坦然,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难怪……见李世民坦承计谋出自她手,宋金刚心中并没有好受多少,不知怎地,她猛地回想起太守府外,那个目光怯怯地看着自己,请求自己帮助的那个少女,现在和那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或者说,你是因为——遇见了他。
“可是,这个毕竟是长久之计,但与现在的局势却没有什么作用呢?”虽然感觉眼前这几个人应该已经有了对策,但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粮食里面再加点泻药不久可以了吗?”尉迟恭又开始了招牌式的伸懒腰动作,脱口答道。
果然……是自己太笨,还是他们太聪明,或者说,是自己,已经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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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小儿,孟涵孟飞花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突厥鼠辈,马邑大军到此,还不速速投降?”
“突厥蛮子,无胆匪类,犯我大隋疆土者,虽远必诛。”
喊出这样三句叫阵的话语,孟涵感觉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嗓子几乎干得要冒烟了,咽喉处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可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离得太远,足足过了一刻钟,突厥王帐内依旧无动于衷。
看来这个,今后还要好好练练,争取向三国的张三爷看齐。
只是现在,这个叫阵的工作还要继续做下去,孟涵看向落痕,“你去喊。”声音已经完全走了形,变得无比沙哑。
见孟涵点名自己,存了立功折罪心思的落痕,二话不说冲到阵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突厥小儿……”
“不是这个。”孟涵摇头打断道,接着他在落痕耳边低语了几句。
落痕的脸色由惊喜,渐渐转为惊讶,然后变成震惊,有些为难地看着孟涵,“统领大人,真的要这样说吗?”
“怎么,你不愿意吗?”孟涵背过身去,淡然反问道,“如此,我便要军师大人代劳了。”
“别,别,我去,我去。”落痕忙不迭地阻止道,他自是不可能看到,孟涵背对着他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的意味。
只见他又向前跑了几步,用比先前更高了数十分贝的声音,喊出了如此三句话:
“始毕,你就是狗屎和牛毕的的结合体。”
“颉利,你就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个男人,你丫就是一个人妖。”
“突利,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一时间,所有牛郎营士兵的目光一齐看向孟涵,充满了崇拜,统领大人,不愧是男人们的偶像,男人中的极品,连骂阵,都骂得如此与众不同。
而孟涵则满意地看着落痕,这小子,似乎天生就是为骂阵而生的,同样那几句话,他骂出了不仅仅声音更大更洪亮,而且别有一番卑鄙和下流的意味。
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落痕自是不知,骂阵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从此就归了自己,很多年后,当他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时,每每回忆起在牛郎营的这段经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然而,突厥王帐……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孟涵彻底郁闷了,这帮突厥人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太傻X,或者是他们根本听不懂汉语……应该不会啊,先前几个百夫长级别的头目,都能知道孟涵一行人说的什么。
又或者……
不管了,如果他们真的要做缩头乌龟的话,孟涵眼中满是冷意,一团浓密的火元素渐渐在手中聚集——本人不介意把你们变成烤乌龟。
就在他们咫尺之遥,表面平静的突厥王帐,其实里面已经吵翻了。
开始孟涵骂阵的时候,就有传令兵去报告给她们的小可汗颉利,颉利当即就要派兵出迎,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同胞妹妹,小小可汗突利,却跳出来反对她,说对方只是一帮男人,就算打赢了也不光彩。
颉利和突利同为始毕可汗的女儿,可是却一向不和,颉利出生只比突利早三个月,但一向以姐姐自居,这让突利从小就很不服气。
偏偏突厥上下,都叫颉利为小可汗,而突利为小小可汗,一字之差,却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小可汗,一旦母汗归去,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汗位,而小小可汗,最后只能得到一个副汗的位置。
这让事事都要与姐姐争先的突利感到无法接受,可是突厥的尊卑习俗又让她不得不接受,因此,凡是姐姐赞成的事情,她都会表示反对。
她也经营多年,好歹也有自己的一帮手下,此时,便和姐姐颉利的党羽开始打起了口水仗。
颉利却是皱起了眉,其实她和突利的年纪都只有十二岁,标准的萝莉岁数,但是她们早就以大人自居,因此这个皱眉,便是模仿大人思考和沉吟的方式,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习惯。
——适才出战,不过是自己一时冲动之语,现在一冷静下来,她也知道妹妹说的比较有道理,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向这个经常和自己作对的妹妹“妥协”。
而就在这时,又有士兵来报,说那帮男人又在外面骂阵,内容自然就是孟涵教落痕的那些问候两位小可汗母亲的话。
这一下,突利也开始坐不住了。
说到底,她和姐姐颉利的矛盾,只是汗位的归属问题,这个并不妨碍她们对于自己母亲的热爱和仰慕,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倒是一致的。
“雷桑……”还是晚了一步,没等她开口,姐姐颉利便已经开始指派麾下将领,“你去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让她们见识见识我突厥人的威风。”
“凭什么又是你先?”还没等那位叫雷桑的武士走出营帐,突利便叫了起来,“木灵,你去,让某些人见识一下谁才是突厥的第一勇士。”
“突厥第一勇士,那不是母汗手下的阿史那吗?”颉利抓到了妹妹的一个错处,得意洋洋地笑道。
“那就是第二勇士,”突利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说话婉转,“反正比你的手下强。”
“你手下哪里强了,”见自己妹妹对自己耍蛮,颉利说话也开始不客气,“用一句汉人的话来说,就四个字,胸、大、无、脑。”
“总比你的好,”突厥立刻反驳道,“你的胸不大,也没有脑子。”
一场正经八百的议事,此时彻底沦为两个萝莉的意气之争,而王帐中的大小部落统领,皆是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主,神仙打架,凡人躲远点。
突然,帐内一个细小的声音嘀咕道:“这有什么好吵的,敌人又不只一个,两边将领一起派去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