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
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走出昌隆客栈,梁辰一片茫然,天旋地转间不知何处才是归处!
一直以来支撑着梁辰不断在死亡的夹缝中挣扎、九死一生的支柱有两个,复仇雪恨洗冤固然是其中之一,但是在梁辰心中,母亲才是他活下去的最大支柱。但是现在,这一根支柱突然就崩塌了。梁辰感觉自己的天地都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仿佛活下去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意义。
失魂落魄的梁辰跌跌撞撞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去义庄。原来他在闻听母亲的死讯,心里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才一直在人群中徘徊而不是去义庄求证。
然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天色将晚,他才找了一个路人问明义庄的所在地,然后走去。但是在义庄打听到的,却更是让他怒火冲天,悲愤交加的结果。
他的母亲确实是死了,因伤心过度而死。由义庄的人收敛,埋在了洛京城二十里外的一个义冢里。
“你怎能将她埋葬在乱葬岗里?”梁辰双眼通红,浑身都因为愤怒而在不断颤抖,紧紧抓着看守义庄的一个老汉。
所谓的义冢,叫得好听而已,不过是洛京城郊外的一片无主之地,埋着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尸首。其实也就是一片乱葬岗,客死他乡没人认领的尸首埋在那里,穷苦人家死了人没钱买坟地的也埋在那里,甚至是那些剪径的贼子杀了人也埋在那里。
老汉无儿无女无亲无伴,孤家寡人一个,又年老力衰,只能依靠看守义庄为生。平常无事就呆在义庄里,有事也是收敛一些客死在此的尸首。义庄因为位置偏僻,又是个停放了许多死尸棺材的地方,一般都是门可罗雀。难得今天临近黄昏来了个人,老汉还以为能借此讨几个赏钱买酒喝,却是没有想到这人疯子似的,一来就是呼呼喝喝,仿佛一头吃人的怒狼猛虎。
老汉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沙哑说道:“那具尸体一直没有人来认领,总不能留在义庄了一直腐烂,不葬在义冢还能葬在哪里?”
老汉慌乱之下无意中的一句反问将梁辰诘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当时自己流落荒岛,母亲生前无依无靠,死了又有谁能来帮一把?如果不是义庄这个体态龙钟的老人,以昌隆客栈那些刻薄寡恩唯利是图的伙计,母亲还可能会曝尸街头。现在能入土为安,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梁辰想通这一点,怒火也就慢慢平息了下来。看着老汉,行了一个大礼,留下一块碎银然后转身离去。
老汉被梁辰的这一突然转变弄得不知所措,看了一眼桌上的碎银,再看梁辰,已经是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阴魔尊,吴政风,你们千万不要死得太早了!”
梁辰狂奔而出,风驰电掣,满腔的悲愤,几乎要使他爆开。他的疯魔吓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却是敢怒不敢言。
出了洛京,梁辰也不绕行走大路了,而是顺着乱葬岗的方向,一路上披荆斩棘,凭着手里的宝剑和天罡境的修为,走完二十里的路用不到炷香的时间。
此时日影西斜,残阳如血!
乱葬岗约莫两三里方圆,苍林古木、杂草丛生,怪石嶙峋,人迹罕至。
就在这些草木石头之间到处都是一个个隆起的坟堆,新坟旧坟密密麻麻。小坟堆有的埋得浅,露出了里面的棺木。有的坟堆被挖开,棺材扔得到处都是。也有些尸首是因为有人懒得埋,直接用草席卷了扔到这里的。这些尸首或被野兽啃食,或被日晒雨淋,或被百虫噬咬,早已是白骨累累。
梁辰走在坟堆中间,踩着破碎的瓦罐枯黄的杂草死人的骨头,不断寻找。但是乱葬岗上全是孤坟,旧坟凄凄、新坟累累,没有墓碑,根本看不出究竟谁是谁。
“啊——”
找来找去,不断在新坟中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母亲的坟墓,梁辰悲愤难当,体内真气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不禁仰天长啸。
声音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将乱葬岗的这一片林子的死寂打破,吓得乱葬岗上许多野兽狼奔豕突、白鸟扑翅乱飞,一时之间乱成一片。
不知不觉,金乌西落,夜幕降临。
月色朦胧,乱葬岗上黑影幢幢,阴风阵阵,鬼火点点。黑影幢幢,呈得山石千奇百怪;阴风阵阵,吹得林梢嗖嗖怪响;鬼火点点,映得坟头光怪陆离。
心力交瘁的梁辰枯坐坟头,面如金纸、心若死灰,一动不动。
“哎哟,你是人还是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在梁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似乎是有人吓了一大跳。
“人。”梁辰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声音沙哑滞涩。
“是人啊,还好,还好。”来人似乎是心有余悸一般,用手拍了拍胸脯。
“我说你这人三更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跑来这乱葬岗干什么。跑到这乱葬岗上就算了,灯笼也不打一盏,黑灯瞎火的还要坐在别人的坟头上,这不是要吓死人吗?”
来人缓过了神来,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清脆婉转,宛如林间黄鹂鸟的欢乐叫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哼,不想说就算了。”
来人见梁辰坐在那里好像死尸一样,一语不发,也不恼怒。
“不过似乎我也是三更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而灯笼也不打一盏,就跑到这乱葬岗上来乱转。”
来人嗔怪过后,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不妥,于是自言自语道。
“喂,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唉,做人应该是开心才对的啊,不然为什么那么多,额,想做人呢。”来人走到梁辰身边,用手轻轻推了推他,见没反应,索性就坐在旁边,托着腮幽幽说道。
“其实我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啊,外面虽然自由自在的,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但是太危险了,很多人都是凶神恶煞的。”
嘎嘎嘎!突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夜枭的急急飞响。
“不好,他们追来了。我还以为已经摆脱他们了呢!”
来人听到夜枭的惊叫声,一下子站起来。
“我要走了,你走吗?不过这好像不关你的事,你不走应该也没事。”来人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来,取出一挂风铃挂到梁辰的剑柄上。
“这是我出来后,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物,希望你开心点,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