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国开国已有三百余年,经过好几代的皇帝励精图治,威伏玄荒中域,万国来朝。
然而当今圣上好长生之道,笃信丹黄,整日里和各地的方士术士厮混,躲在深宫里念经吃斋求神问卜,荒废朝政已有四十余年。
大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早已如昨日黄花,一去不复返。如今大玄王朝看似鼎盛,不过是下面的官员粉饰太平,其实暗流涌动,盗贼风行、烽烟四起,早已是民不聊生。
洛京乃大玄国国都,屹立定鼎河域之边,虎踞龙盘,气度非凡,一派皇家大气象。
梁辰一路上马不停蹄,虽然风尘仆仆,但终究是在日出时分,洛京城城门打开之际赶到了。
城门一开,一路上车水马龙穿梭不定络绎不绝。从贩夫走卒的引车卖浆之流,到出行的高官贵族,三教九流众生百相不一而足。
“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这座城门虽大,但是刚开城门,里里外外都是想要进出的,遮不住人多,一时之间摩肩接踵。你喊一声“借光”,我喊一声“让让”,熙熙攘攘混乱一片。
就在这时,一支几十上百人组成的庞大送葬队伍走了过来要出城。队伍前面的呼天抢地涕泪泗流,纸钱漫天,中间的吹吹打打,十六个人扛着一条大棺材,后面的提着各种送葬品香宝蜡烛纸人之类的。
路上行人为了避免沾上送葬队伍的晦气,纷纷路两旁躲避。
“怎么这个时候出城啊?”
“可能是为了个吉时吧。”
“死人不用吉时,吉时那是给活人用的。”
“嘘,别说那么大声,这是王御使家的。”
“王御使家的又怎样,最近几个月来,京师里死的人海了去,这样的送葬队伍难道还少了?有时候,一天能瞧个十多遍呢。”
“呸,忒晦气了。”
“你说,最近城里这么多人死于非命,怎么京府里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查个屁,听说那些人都是被混在京城里的妖魔鬼怪害的。京府里那些大老爷们,作威作福欺负一下我们这些**还可以,让他们去抓鬼拿妖,还不吓个屁滚尿流!”
“天子脚下,什么妖魔鬼怪这么大胆,敢公然作案?”
“有什么不敢的?”
……
梁辰混在几个趁早赶进城来卖菜的老汉中间,听着他们瞧热闹侃大山,因为事不关己,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什么妖魔鬼怪不关他的事,梁辰也无意听这样的闲话。等送葬的队伍过去,他就急急来到了一家名为“昌隆”的客栈。当初他携母上京,住的就是这家客栈。只是不知道,现在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母亲还在不在那里。
“死了,死了。”梁辰走进“昌隆客栈”,拉住店里的伙计就问。那个伙计本来见梁辰走进客栈来,还有几分热情,但眼看是来打听消息的而不是投栈的,于是脸色一下变了,大咧咧不耐烦道。
“什么死了?”梁辰还以为客栈的小二是敷衍他的,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连忙继续问道。
“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我说那个老娘们死了。”
“死了?”梁辰如遭晴天霹雳定在那里,嘴唇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心中痛不欲生,只感觉万念俱灰。
“废话,那老娘们怨妇一个,整日哭哭啼啼的,搞得我昌隆客栈好像黑店一样,死了多少人似的。如今死了倒好,只是钱没几个,还弄脏了我们的地方。”
昌隆客栈位置偏僻,比不得京城中的大客栈,所以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店都比较便宜。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则是只要有钱,无论什么人都是来者不拒。所以当初落魄的梁辰才会和母亲选择在这里落脚,只是想不到这里竟然是母亲辞世的地方。
“怎么死的?”几乎是肝肠寸断的梁辰握着古剑的手咯咯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和怒火,咬牙切齿问道。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啊!这里是客栈,不是包打听的地方,也不是负责查案的京府,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勾引汉子得了脏病死的?”
小二见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一个劲抓着自己问,早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是火起,口不择言,用力推了梁辰一把冷冷说道,“如果不是投栈的,就出去,别在这里碍着,我客栈还要做生意。”
梁辰本就因为这个店小二一口一个“老娘们”怒发冲冠,现在听得他竟然还侮辱母亲,哪里还忍得住,右手一把抓住店小二胸前的衣服,砰地将他掼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呼啦一声响,那张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杯盘瓦罐碎了一地。
“说,她是怎么死的?”
店小二被这猛力一掼,掼得眼冒金星五内俱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一把长剑顶在头上,顿时魂飞天外,竭斯底里哀求道:“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砰!
另一个昌隆客栈的伙计想要偷袭,拿着张板凳冲上来,不料板凳还没砸下就被一脚踢飞五丈远,摔到了客栈门外,满地哀嚎。
梁辰的这一掼一踢,煞气逼人,将客栈里剩下的人吓得战战兢兢。客栈里的掌柜见状,不得不出面,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说道:“大爷,那位夫人整日以泪洗脸,连眼睛都哭瞎了,实是伤心过度而亡,不关我们客栈的事啊,请饶了我们吧。”
梁辰刚才只是悲愤交加,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现在火气出了不少,已经是清醒过来,也不想继续难为这些人,于是问道:“她现在葬在哪里?”
“当时我们上报了京府,最后由义庄收敛了,具体是哪里,小老儿也不知道。”
“义庄!”梁辰收起长剑,快步走出了昌隆客栈。
“掌柜了,要不要报官?”等这尊“瘟神”走得看不见人影了,其中一个没被伤及的伙计这才小心翼翼问道。
“报官,京府中那些酒囊饭袋能抓得住这样的人吗?上次报得还不够吗,你是想害死我啊?”京府中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爷,惊动了就难以善了。昌隆客栈的掌柜听店里的伙计说是不是要报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