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三个字令梵音神情为之一振，紫清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守护住王琼，守护住昆仑，却为何如此的难。看着梵音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怀中，紫清心中一痛，他这一生到底害了多少女子？
“你……”梵音看到紫清那淡蓝色的眼眸中浸染了太多的自责和悔恨，竟然心中也不由地一痛。身为灵，她作为旁观者看遍了人生的大喜大悲，可是在这个男人眼中她看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隐忍，仿佛将千百年的痛混水一起吞下，却仍要笑着面对。
“长老！”一声惊叫将梵音惊醒，她猛地站直身子，但是身体中那种侵占的张力瞬时将她压垮。想不到她梵音竟然也有今天，一丝冷笑弥漫于她的凤眸之中。突然一种令她极为舒服的清气自她的手心传入，她转头正迎上紫清淡然的眼神。她心中一动，旁人不知但是她却是知道紫清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要动。”紫清发觉梵音似有挣扎之意，声音冷冷地阻止了她的举动。“我不单单是为你，所以你可以安心接受。”他的话似乎有魔力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梵音也俯首帖耳起来。
梵音在紫清的搀扶及清气的支持下，俯视着急冲冲赶来的弟子，一袭紫衣已然被鲜血染红，只是不知是他的鲜血还是他人的。“何事禀报？”她的声音中仍然穿透着层层乌云，仿佛是一缕霞光照耀了玄城弟子的心扉。
“回长老，碧水潭灵卫被毁，掌门负伤！”那紫衣弟子低着头，声音中隐隐有了哭意。是啊，这玄城数百年基业瞬间被毁于一旦，那照耀于昆仑之顶的碧波宝石霎时被打碎，修仙大梦轰然坍塌，便是那些见惯大事的六宫掌门也是眼前发黑了。
短短一句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黄城弟子霎时议论纷纷，掌门负伤，梵音长老也负伤了，灵卫也被打破，难不成玄城真的要成为魔界铁蹄下的绵羊了？
梵音傲然昂首，身上的金光将百米之内都照耀得通亮，自天向下仿佛一道瑰丽的光柱打在梵音的身上。“修仙者能享凡人不能享之福，便能受凡人不能受之苦。更何况是这小小魔物，难不成玄城弟子还要对魔物举旗投降么！”一句话将众人惊醒，是啊，这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便是真的玄城毁了，这些弟子也不可能逃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紫清看到众人磨刀霍霍的样子，心中却百感交集。他心中宁可王琼是毁于这种天灾也不愿接受那种“人祸”，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但他知道现如今身在玄城之人谁都别想幸免，不管云霄想要什么，他紫清也绝不会让他拿到！
梵音吩咐一路弟子前去支援，一路弟子留守葬灵谷，凡是自谷中出来的杀无赦。而她自己正打算前去主岛寻云纵一看究竟却发现了紫清的异样。“你怎么了？”她发现紫清竟然用自己的全部仙力换出而那强劲的隐于晶石的戮仙之力。
因为戮仙之力太为霸道，他的额头慢慢渗出了虚汗。梵音一挥手竟然使他退出两步之远，紫清心中知道现在的自己连露迹和梵音也打不过了。但是他不后悔，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似乎太过冒险，但是这个险是他不得不冒的。因为他已然踏错了一步，将忘水交给了云霄。
“我没事。”仍然是很简短却又不容置疑，紫清知道现下能阻止云霄的不是自己而是梵音，至于他则是要找出云霄下一步的计划。淡蓝色的眼眸中一种决然让梵音心中不由地一惊，这样的紫清她未见过，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决然，也是一种悲怆的决然。仿佛知道自己即将一去不复返一般，紫清的眼眸不经意间扫向了亘天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个人，他知道亘天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他又自私地让那个人为他去了安全中最为危险的地方。
旋身而去，他要去的地方是水牢，刚刚问明了水眠禁咒之法，他定要抢先云霄一步方能取胜。而他的筹码除了他对戮仙的一点点控制，和对忘水的压制便只有灵犀，那个入魔尚浅的师侄。
水牢四周是黑色的晶石，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这里静谧得不是人呆的地方。灵犀被囚于一个巨大的蓝色泡泡里，平躺着仿佛这样便置身事外了。有弟子远远拦住了紫清，梵音不准人靠近灵犀。
紫清点了点头，他虽然不会放了灵犀但是梵音亦是怕他有出格的举动，所以只是点手一指，一道蓝光溶于泡泡之内，灵犀也随之幽幽转醒。
“师叔？”待到看清来人，灵犀不顾肩上的伤一骨碌身跪倒在地。她的眸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弯清泉，但是谁都不知这暂时的平静之下酝酿着何样的惊涛骇浪。
“我该叫你什么？灵犀还是雪琳？”紫清的话语平淡却让灵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师叔，请叫我灵犀。”她知道她没有脸面去要求紫清还对自己心存慈悲，现在的他是仙，而她已然是魔。
“灵犀，你可还记得为何你四百年来受尽了苦楚？”紫清清冷的目光让人不敢逼视，他的声调如常，只是宽大的袍袖之下洁白的五指却蓦地握紧。
“我……”灵犀垂下眼眸，“因为云霄与师父执意令王琼升天引起的天谴之怒。”是的，那悲惨的场面历历在目，无辜的弟子因为巨大的灵力逸散而被激得爆体而亡的有之，被巨大的陨石砸落在地粉身碎骨的有之，被天火焚身嗷嗷嚎叫的有之，王琼仙岛那时竟成了人间炼狱。
“你可知你们现在便在重复当年的惨剧。你难道想王琼当年的惨剧再次上演么！”紫清不知云霄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但是云霄的欲望太大，以至于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最为卑微的筹码。紫清眼眸中闪现出一丝悲痛，“你可知我看到你们的尸身心情？”那一刻他不是那个清修四百年的仙人，他只是一个蓦然回首却已然物是人非的可悲的师叔。
“师叔！”灵犀眼中竟然有丝泪滑落，她的眼眸愈加清明，那清流仿佛在琥珀色的波湾中荡漾。“我知道，我知道。”她怎会不知，她便是因为记得他那痛彻心扉却又硬生生忍住的泪才支撑着逃离了冥海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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