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琴音自石琴中如溪水般潺潺流出,云绮子指尖光华乍现,音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将她包裹其中。她心中的爱,等待的苦,死守的悲,重逢的辛酸都融入其中。若是说这把石琴在她指下焕发出了生命,这也是她赋予它的生命。
众人在这潺潺的音律之中陷入了追忆之中,各人脸色变幻,心情跌宕起伏。
云霄立于六宫众人之中,身后魔众也仿佛定格在这回环往复的低沉述说之中。微微扬起头,苍穹之中是否有那么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呢?
紫清静静地倾听着这低沉的述说,那是一个少女自懵懂无知到尝尽悲欢之苦的成长之路。只是少女的春梦是如此之美,便是就此沉沦也不愿觉醒。看向云绮子的眼神中不再有悲悯,而是感动而愧疚。若是不能相守何必要相知,既是已相知也唯有相思了。
“对不起。”紫清密音传入云绮子的耳中,云绮子身子微微一颤。盈盈泪水凝结在眼眸之中,波光之中倒映着石琴渐渐起的变化。原本古朴的石身仿佛经过流水的冲洗,一点点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在百年之后终于有人能陪伴你了。”云绮子同样以密音传入紫清耳中,没有心酸,却是百年等待后的释然,若是梵音知道她竟然这样“轻易”就放弃了是不是该怒其“不争”了呢?
如水般洗涤人的身心的音律突然一变,激昂仿佛游龙出水,席卷如惊鸿展翅,霎时魔物仿佛被雷击中一般身体狂舞扭动,云霄用尽全力压抑着躁动起的烛龙剑,眼中狠戾之色仿佛要将云绮子与石琴一起撕碎。
嫣然也是心中一惊,这石琴乃是灭天之神留下的神物,可以改变人的精气神,按莲曦仙子所说甚至可以渡魔成道。刚刚的效果甚是显著,便是云霄本人也仿佛回忆起往昔的生活一般,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人的温情。但是琴音一变,激起群魔狂性大发。
云绮子也是面现惊恐,仿佛自己的双手是牵线的木偶一般,那魔音由琴弦发出,经过石琴琴身的激荡更加鬼魅和蛊惑。临着最近的便是她自己,她的头脑中不断浮现各种异象,有个蛊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是我?”
石琴传出的魔音却是不认人的,无论是魔还是仙都被其侵扰。便如紫清这样依然成了仙体之身,心中依然不由得受到影响。一幅幅不知是现实还是虚幻的画面填充了他的内心,用残存的清醒,掐剑诀,清流守阵以微弱的辉光浮现在众人周围。一圈圈蓝色的波纹如同在水面激起的涟漪,向外扩散着。紫清回想起自己曾为了救师侄以百年阳寿守护石琴,心中不由得泛起凉意。这是怎样的层层谋划,仿佛一个被渐渐拉开的帷幕显露出幕后的黑暗与阴谋。
看着云绮子眼中慢慢泛起的血红,紫清心中一凛,他自是知道她与戮仙之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灭天之神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他留存的一把石琴将大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杀!”辰岳第一个高声叫嚷起来,往日深沉的眸子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黑色的锦衣一丝丝黑气缠绕仿佛触手将他包围。离他最近的便是清虚子,胡须皆白的他正陷入当年师父传任时的情境。
“清虚必不违师命!”他闭着眼睛,朗声说道。回想百年间他治理亘天,悉数按照师父遗命,虽不至于违心,但是诸如对云绮子的看管之事亦是他不想也不愿看到的。辰岳手杨剑起,剑气划过清虚子的颈项,可怜两大掌门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执剑相向。
“谁说我是孽种!”辰岳本就心存悲愤,此时更是陷入刚才和岳镜大战的情境。清虚子猛地感觉到寒气临近,杀戮之气让他从虚像中倏忽惊醒,可是辰岳之剑已然到了他的脖颈。一道血光喷涌而出,而不过在转瞬之间,原本已然成得胜之势的六宫便溃不成军。
六宫之人霎时厮杀在一团。云霄手紧握着烛龙,紫璃色的眼眸被染红,散发出妖冶的光芒。一丝冷笑扬起,“这就是往日道貌岸然的昆仑六宫!”他的兴奋感染着手中的烛龙散发着嗡嗡的剑鸣。而背负着忘水的卓然已然无法忍受忘水那冰冷的寒气,虽然卓然已然是半魔之身,而他也知道忘水对于主上控制烛龙的重要性,但是在魔音之下他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
这乱作一团的情境映在紫清那清冷的眸子中,自己步步谨慎,窥天道,渡凡尘,问心无愧,却仍是被老天玩弄在鼓掌之中。这昆仑之劫应的心结,谁说仙人便没有心,只是看得越多越不敢将心轻易交付而已。“师父,师尊,我曾发誓护佑王琼却终成笑话,我更发誓护佑苍生,苍生却因我而受累。”
他看着云绮子苦苦支撑,但是她的指尖殷红鲜血诡异地顺着琴弦一点点晕染着那仿佛白骨铸成的琴身。石琴贪婪地饮着云绮子的血,鲜血在琴身上画出妖冶的花朵,枝蔓交错。紫清知道他当年用百年守护石琴,已然与之有了契约,若是他出手破坏石琴,必然遭到反噬。
他转头看向嫣然,嫣然也是极力控制着心神,脸上的痛苦表情让他不忍相见。紫清决然扬起手,身形一晃一道白色剑气直击琴身。凌风逐月与石琴便如同矛与盾一般。
这两样东西都是灭天之神所炼化,可惜今日却兵戎相见。云绮子蓦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是告诉紫清不要顾及她。但是紫清清冷的眸子中闪现出一丝犹豫,他的脑中亦是回想起云绮子与自己初时见面的情境。而云绮子为了守护住戮仙之力,竟然宁肯被分魂镇守百年有余。手中的凌风逐月一颤,剑芒贴近琴身却又蓦地抬起。
仿佛是已然认定紫清一定下不去手,云霄从后面分心便刺,直击云绮子,紫清果然剑走偏锋违云绮子挡住这致命一剑。嫣然眉心那火红的菱花倏然绽放,红色的衣裙仿佛被火灵洗礼一般,随风飘摆。梵音看着这一篮一红与云霄缠斗在一处,眉心凝起,刚刚她用灵珠勘了一卦,这昆仑之劫应于心结。而这一仙一灵的情怨纠葛更会将这昆仑之劫推向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