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并不踏实,惊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指针刚好指向九点,算一算,才三个多钟头,尽管现在不用早起上班,却无心在睡。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牧风的电话,牧风还没有睡醒,最近公事很多,一直很忙,难得可以睡个好觉,却被吵醒,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他慢腾腾地接了起来,声音还带着些鼻音,语气有些不耐,“喂……谁啊?”
钟离颜听到这样的声音自知是搅了别人的好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牧风吗?对不起啊,我以为你起床了……”
听着那头带着歉意的女声,牧风微微清醒了一些,看了看手机上的名字,“钟离,怎么了?”
“是这样的,能不能麻烦你个事情,你知道陆倾喜欢吃什么吗?”
“你怎么忽然想知道这个?”
听到牧风这样问,钟离颜只得把陆倾要来吃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牧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到,“他给你钱了吗?”
“给……给了,支票……”
牧风在那头松了口气,“给了就好,你不用不好意思,这钱你必须拿。”
“为什么?”钟离颜不解。
“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他爱吃的东西,日本和牛,偏爱牛里脊,就是每100克就几百上千块不等的那种;松露,尤其爱白松露,一克就一两百块钱的那种。鱼子酱,一定要配上好的香槟。还有黑鲔鱼,龙虾,河豚肝……”
钟离颜瞬间就没了声音,她是厨子,自然是知道牧风所说的这些,是个什么档次。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钟离颜在这边讷讷地点了点头,尽管那头的牧风根本看不到,“那……那我等会就出去取钱了。”
“用不用我过来接你?”
钟离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还是不用了,你接着睡吧。”
“好,要是要我来接你就打我电话。”说完这句牧风就挂了电话,头往被子里一埋,就瞬间陷入了梦境,他的确是累坏了。
钟离颜犹豫再三,看着床头柜上那张签了陆倾名字的纸,最终还是没有拿起,叹了一口气之后,从包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卡,上面有她的一点积蓄,本来是打算用来还小扬这一期的大学贷款的,现在自然是不用还了,这些钱也就没有动。还是不用那么高档的食材吧,她从来没煮过,要是弄砸了,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脱掉了睡裙,清瘦的身体套上了白色的棉布衬衫,袖子挽到肘部,然后穿了一条洗得有点旧了的九分牛仔裤。挂上了包包,走到玄关,换上了帆布鞋,出门。
却是刚走出大门,就碰到了熟脸。
“明朗?”她没有想过明朗会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从来不知道,小扬口中最好的朋友明朗,家境竟然如此之好,竟然可以这样开着豪车出现在门口。
明朗坐在驾驶座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睫毛很长,阳光很好所以他的眼睛轻轻眯着,手边一副太阳眼镜正搁在那里,他穿着合身的T恤衫,显示出了他的肌肉线条,名牌的logo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因为天气还好,于是就打开了车的顶篷,这样一看,拉风极了。还在百无聊赖地走着神,想着里头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就听到一个女声叫他的名字。
转过头,就看到了钟离颜。
朴素的装束,白皙的脸上不施粉黛,一头长发松松地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看上去干净清爽极了。
“小颜。”他笑了笑,钟离颜走了上来,脸上有着笑容,鼻子稍稍皱了皱,“小颜?你应该跟小扬一样,叫姐姐才对。”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他这样说着,然后从里头给她开了车门,“上车吧。”
“你怎么知道?”钟离颜没有拒绝,上车了之后才暗暗咋舌,又是一个富家公子……自己怎么就上车了呢。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脸上依旧有着笑容,“你在这里……过得还好?”
听到明朗这样问,钟离颜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微微慌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然而明朗只是笑,没有答她,钟离颜紧张地攥了他的衣角,“不要告诉小扬,好不好?”
明朗看了看那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然后俯身过去,他这个动作把钟离颜吓了一跳,忽然贴近过来,她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了,她的背紧紧靠着椅背,一动不动。然而明朗只是拉过了安全带替她系好。
“我又不是长舌……你要去哪?我送你。”
听到明朗这样说,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其实也没有要去哪,就出去转转。”反正哪哪都是ATM机,取钱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特意,所以她这样说。
“没有目标?那陪我去打网球怎么样?”
她这才注意到了,车后座上摆着的是装着网球拍的袋子,再看了看他一脸阳光的笑容。
“好吧。不过我下午四点之前一定要回来。”
听到她这样回答,明朗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算算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女孩子出去。
“而且……”
“怎么?”
她的手指了指上面,“这个,能不能盖起来。”
明朗愣了一下,然后就盖上了车子顶篷,她真的和普通女孩子一点也不一样。
车子开得并不快,两人渐渐就聊了起来。
“我也要留学去了。”
“啊?是吗?你去哪里?”
“法国,离小扬很近呢。”
听到明朗这么说,钟离颜滞了滞,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到底知不知道?
“喔,是吗?那很好啊。”她敷衍地答道,心中暗自揣揣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明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感受到了她的慌张,眼神中的无措,她就那样恳切地看着自己,明朗点了头,“是,我知道。”
车子停在了路边,他看着她的眼睛,“我雇了一个人,她的名字叫牧琳,是牧风的妹妹,她查出了很多事情。只是我不知道,小扬能去意大利留学,究竟是你,和陆倾交换了什么?”
她不答,只是垂下了头。
“你住到这里来,大抵也是陆倾的意思吧?”
她依旧不答。
“小扬,就是他的筹码,是吗?”
明朗继续问到,他的手忽然被抓住了,他诧异地看了看她,就看到她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神无助地看着他,“不要告诉小扬,千万不要告诉他。拜托你。”
“你怕陆倾。”他说得肯定,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明朗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于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一些。
“不要告诉小扬,我不想他担心,他有心脏病!”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挺好的,也没那么难过,陆倾人挺好的,不会很苛刻。”钟离颜勉强地笑着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徒劳无功。
“挺好的?不苛刻?所以你才瘦成这样?所以你脸上的那点淤青,是你自己打的咯?还是撞的?”
她终于努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微微别过头去,“哪有什么淤青啊,是我最近担心小扬,没睡好所以脸色不好。”
明朗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次去法国,那里离意大利很近,我会替你照顾好小扬,如果你不想他担心,不想我告诉他实情,那,你就照顾好你自己。”
“谢谢。”钟离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是说去打网球吗?”
明朗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车速瞬间上去,哪里还有刚才慢条斯理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