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无比奇异的感觉,赵白茅能够切切实实地“看”到那点星芒在自己体内,甚至能够感应到它的每次膨胀收缩。
它已成了赵白茅的一部分,就如同血肉。
天池水底,这缕星芒从异石中涌出,混着鲜血渗入胸前伤口的画面,赵白茅至今仍清晰记得。现在它正如久睡初醒一般,在丹田位置缓慢自转,一丝丝冰寒星力从天空汇聚而来,透入赵白茅体内。
那些遥远而古老的星辰,在此刻与赵白茅达成了奇异的维系,他甚至觉得它们触手可及。星力在透入体内时没有任何阻塞,就像雪融于水,沿着经脉一路延伸向星芒所在,最终被其吸收。
在赵白茅的感应中,自身经脉已经由于星力渗透而成了一张湛蓝之网,网中央就是那点越来越强大的星芒!
张龙所教的内息功法,最终唤醒的却是这么一头天外怪物,赵白茅始料未及。在意识深处,他想起张虎说过的,只有到了化罡期的修武者,才能尽开窍**孔,以吸收五行灵力。
他现在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四面漏风的筛子,那些跟五行毫无关系的天穹星力,想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
难道每次发病时出的那些泥汗,竟是这鬼东西替自己淬出的身体杂质?
赵白茅冒出了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跟着喉头一甜,星力在体内狂乱震荡起来。冥想时最忌心神不宁,赵白茅不晓得利害,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腹痛如绞,昏昏沉沉将一口热血硬生生地吞下肚去。
热血滚落十二重楼,那点星芒骤然大盛。
四面八方的星力在这一刻加速了灌输过程,东方极远处,一股血煞气息冲天而起,似乎是被这个方向的异变所惊动,传来一声无声无息却狂暴之极的咆哮!
赵白茅体内的湛蓝之网就此烟消云散,与漫天星力切断维系。丹田之中,一枚微小如尘的星核已然成形,在它的周身,旋绕着几缕乳白色的元力光华,虽然柔弱,但却生机盎然。
“这就是元力?”赵白茅本能地感应到,那些乳白光华每次流转都在与自身气血潮汐呼应,微妙之处难以言喻。
“刚才那又是什么?好像不是善茬啊……”赵白茅下意识地看了眼东方,那股血腥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知怎的,竟也透着些似曾相识。
跳下屋顶时,赵白茅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嘴啃泥——不是因为积雪地滑,而是落地的位置,比预估的要远出了将近一丈。赵白茅愣了良久,忽然原地跳起,连着挥出数拳。丹田中的那几缕元力也随着他的出拳动作,而急速游走起来。
赵白茅的拳头击在空中,甚至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一腿扫出,积雪如瀑飞溅。肉体力量的成倍增幅,令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痛快过,现在就算是一头成年毛狼到了眼前,他也有把握将其活活撕成两半!
一番瞎打之后,赵白茅却渐渐开始喘了起来,动作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灵活有力。略为凝神下,他愕然发现丹田中的那几缕元力光华,已经变得黯淡无比,流转速度也缓慢了不少。
赵白茅等了很久,那些元力才略微恢复了一点光泽。这才知道它们只能支撑极短的体能爆发期,想要再次发威,必须得等待元力恢复。
赵白茅有点沮丧,但没过多久,眼神又慢慢亮起。
这一丁点元力就已经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变化,要是再练下去,有朝一日体内被元力充满的话,那又将是何等的强大?!
第二天早上,忽而木见赵白茅兴高采烈在那里大唱戏文,不免好奇,“小小子,你捡到钱了?”
“忽老爹,我捡到宝了。”赵白茅嘿嘿低笑。
“我说过了,叫老爹,没有忽!”忽而木瞪了他一眼,递过一个药包,“把这个带到武馆去,中午记着回来吃饭。”
赵白茅在手里捏了一捏,知道多半又是那些古怪丹药。忽而木连兽丹都不敢炼,手段自然算不得高明,却常常用些昂贵药材,制出大批诸如“止血散”、“石肤丹”、“蛮牛大力丸”之类的丹药。赵白茅完全搞不懂,除了红胡子谁会来买这样的玩意,光看名字,也知道只有在砍人或者被砍时才能用得上了。
药包给了张龙后,他依旧是一声不吭接过东西。赵白茅基本上每周都要带丹药过来,却从来也没看到他究竟把这些东西送到了哪里去,又卖给了谁。
照例探查赵白茅的身体状况时,张龙脸上的淡漠忽然消失无踪。赵白茅颇为忐忑,体内星核却仿佛有了感应,悄然掩藏到了元力包裹之中。
闻讯赶来的张虎先是不信,到了赵白茅跟前,亲手探过他的经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好家伙,总算是有苗头了……这下怎么办,从头再来吗?总不能让他一点外门基础不打,就这么直接练气。”
“不练气,这点元力只怕几天就散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内息功法万万不能停。”张龙略一思索,“外功也练,两样一起来。”
“他撑得住吗?”张虎吓了一跳。
张龙扯了扯嘴角,大概算是个笑容,“那得看是练什么了。”
这天站完桩,开过背,拉完大筋椎骨,赵白茅被张龙叫到木人桩前,传了一式拳法。
烈火拳分三门十八式,属于极为刚猛的外家拳,开门练法为劈挂门,辅以活血护元的药材,能极大程度地淬炼体质,提升外练期武者实力。之后的撞山门、震天门,要到筑基中后期才能习得。
“这一式的口诀是,拳如流星,腰椎发劲。”张龙言毕拳出,手臂如马鹿挑角,轰然击上木人桩,“等到你能引得动周遭五行之力的时候,这套拳法才能真正算得上是烈火焚敌。”
木人桩整个散了,蹿起火头,烧得焦黑一片。
赵白茅正看得目瞪口呆,余光却见钱进宝在对自己大打手势,横眉怒目地举着五根手指。
他这才想起,这位“大师兄”好像还在等着自己上供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