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一副鄙视的神情,从怀中拿出一只锦盒,道:“这是你三哥送你的。”又道:“大哥听说收了你这么个妹子可高兴了,让我给你带了许多礼物,还有大嫂送的,二哥二嫂也送了,你四哥是个大老粗,不知道送什么好,说改天你到应天去,随便挑。”又神神秘秘道:“你知不知道你五哥要成亲啦?”
明珠一脸惊讶:“是么?五嫂子品貌如何?”汤和道:“你还真别说,你五嫂子还真不是一般人,长得……”明珠见他吞吞吐吐,道:“怎么样嘛?”汤和道:“不怎么样,反正是不能跟妹子你比啦。”
明珠道:“五哥纯真朴实,才不跟你一样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呢!瞧教主说送你两个美女的时候,你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汤和一脸痛心疾首:“好妹子,你就这样说你三哥么?呜呜……”
明珠呵呵一笑,道:“我不知道五哥这就要成亲了,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还好前阵子无聊绣了一对鸳鸯枕,再买些东西,就烦三哥啦。”说着拱拱手。
汤和道:“你们就折腾我吧,反正我就是一苦命的信差。”接着又道:“今儿个是七夕,我明儿才回去,咱们去山下的庙会玩吧。”明珠心道:你不过是要开始你的猎艳之旅了吧,左右自己也无事,便道:“逛一逛也好啊!”
两人走到山下,在馄饨摊上吃了碗馄饨。
镇子里早已云集了各方香客,月老庙前立着个五彩纸扎的天棚,宽五尺,长四周为云形花边,四边中央设四大天门,天门阁顶龙头翘,红旗招展,顶葫芦,悬灯笼,斜对角两行星星组成九曲银河,有五彩喜鹊搭成鹊桥。
棚子左右排列着一众小摊贩,卖钗环首饰的,卖零食果子的,卖布料的,一眼望不到头。明珠望着那一面面精致的纨扇,爱不释手,挑出一面来,画了一条银河,两旁是牵牛星与天梭星。
右下角一轮蓝月,左上角一轮红日,散缀着云彩星星小鸟儿,构思巧妙,拿起来冲汤和道:“好看么?”一转头,他直挺挺的站着,正神情严肃的盯着远处,又叫了声:“三哥?”
他这才回过头来,问道:“啊?”明珠道:“这把扇子好看么?”汤和随口应道:“女人的东西我哪里知道,你觉得好便是好。”
明珠掏钱买下,让人装了起来道:“这上面有日有月,合起来就是咱们明教的明字,送给大嫂好不好?”汤和似乎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两人又买了一些东西,不知觉已经走到了月老庙前,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子翩然而过,宛如凌波,明珠瞧汤和的魂都快被勾了去,笑道:“去吧,我在这等着。”要是再不让他去松弛一下,估计连这个妹子也不要了。
汤和笑了一下,又嘱咐道:“千万别乱走。”又左右打量了一下,记住这个所在,这才拔足追了那女子去了。
明珠叹了口气,可怜的三哥啊,念了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此浪漫的诗句竟然落在三哥这个花心萝卜身上了。
远远闻的庙内传来歌声,仔细听,歌词唱的是:金牛星,牵红绳,牵住牛郎织女把亲成,男耕女织在人间,恩爱夫妻不到边。五彩鸟,往前蹬,搭成彩桥牵红绳……不知觉已经进了庙门,见一溜三个少女打着云板在那唱。
庙祝是个红光满面的老者,问道:“姑娘,求支签么?”明珠笑了笑,入内殿虔诚祷祝,映入脑海的人却是……摇了签筒,跳出一支竹签,又三次掷了圣杯,方拿到庙祝那求解。
庙祝念了一遍签文,“芳心暗许君难测,缘法天定是非多,七擒七纵英雄服,大限来时不自由。”道:“此乃是中吉,万般束缚由心生,退一步天朗地阔。姑娘还是不要过于执着了啊。”明珠心中五味杂陈,嘴上道:“多谢师父了。”说罢给了签酬,转身要走,被那人叫住,递上一张纸笺道:“姑娘的签文。”
明珠接了,随手掖在袖中,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却又说不好是什么香。出了门,看见左手有个首饰摊,纤指在码成一溜的红色剑穗上划过,四方如意纹,虽肃静了些,点缀两颗珠子就妙了,心中一喜,要拾起来。
指尖却触到另一个只手,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竟然如此熟悉,抬目去看,果然是他,只是带了张丑角的面具,于是掰回脑袋冲买东西的老头儿道:“请问还有么?”那老头儿道:“两位果然识货,只此一只了。两位想要,老头子现编一条?”
那人却道:“算了,我不要了。”说着转身走了。明珠冲他撇撇嘴,付了钱。
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前方的人和路都有些模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她不禁捂住双耳,耳边传来轻唤:“姑娘?姑娘!”她定了定神,才见那老头儿递过来包好的剑穗。
她忙接过来,朝回走。耳边又有人在唱:“金牛星,牵红绳,牵住牛郎织女把亲成……金牛星,牵……金牛……”她恍惚看见他在对她笑,伸出手来,在前方引路。她几乎丧失了神智,唇角绽开莲花般的笑纹,只知道提足往前走。
走啊……走啊……走……身后一道黑影闪过,冲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着宽大白袍的人道:“圣主,已是第四十九个。”
那白袍人传来一种极怪异的声音,似乎同时有两个人在说话:“知道了,准备开始仪式。”那人道:“是。”抬起头来,却是那庙祝。
迷迷糊糊中,有侍女伺候她沐浴,换上洁白的轻纱,周围却似黑洞洞,只有周遭一步之内是亮的,长发垂在肩后,如幽亮的黑瀑。
搀着她进了一间很香的屋子,他在那里等她,朝她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两人靠的这般近,可以数清他一根根眉毛。她微微一笑,朱唇吐出两个字:“云楚。”
那人却似乎一颤,唇边带着更浓的笑意,朝她凑了过来,就在快要靠近之时,耳边传来一声长啸,她浑身打了个颤,仿佛从大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大叫出声,朝后缩去。
这是一处幽暗的山洞,只燃着两三壁灯,而自己坐在床上,对面是一个面白如纸的男人,他眉毛细细,唇色乌紫,一头白发披在肩上,瘦骨楞楞。那人不见唇动,却听见一声极细一会又极粗的声音:“你醒了,都不要紧,快来,助我修成神功。”
明珠已经贴在石壁上,叫道:“救命!”那人不见走路,幽灵般漂过来,道:“别怕,让我吸干你。”明珠朝床下跑,却被他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瘦的吓人,可以感觉到骨头茬子,自己却本分动弹不得,大叫:“救命!救命!”早知被这妖物糟践,还不如跟了云楚呢。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道:“你是云楚的女人?怪呀,只有处子才能听见圣音召唤。”明珠全身打颤,被她扭住的手腕好像被生生截去一样,道:“你快放了我,我不适合你啊……呜呜”
那人似乎在思考,但仍是一副面具脸:“没有人会找到这里,你还是不要挣扎了,挣扎只能使你更痛苦。”说着就要像纸片般俯下身来,她心道这下完了完了。只见银光一晃,一片蓝影闪入。
那人亦如风筝一般闪过,贴在洞壁上,袖子划破了一条口子,露出一只柴棍粗细的胳臂。云楚箕坐在床上,横剑在胸,一手去扶她。
她早吓得魂不附体,紧紧抱住他胳膊。那纸片人道:“云楚,咱们又见面了。”云楚冷笑一声:“眉稍醉,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当初饶你一命,谁道你竟然变本加厉,一到七夕就出来害人,瞧我怎么收了你。”
纸片人似乎在笑:“你一击不中,就没有机会了。”云楚握了握她冰冷的小手,反转剑势道:“话别说的太早。”话音落地,二人已交了数十招,云楚今日穿得是件蓝色箭袖,越发显得神骏矫健,而那人行走如风,迅捷如神。明珠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那纸片人功力之高,简直难以言喻,想来就是江湖上素来忌惮的白莲教残余的顽固势力组建的邪教天师眉稍醉了?
据说他(她)既是天师又是圣女,修练魔功以致阴阳难辨,从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摸样,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不成想他竟然隐在黄山?在去看时,已经完全看不清两人招式身形,只能辨认出一片蓝光,一片白光。蓝光占攻,白光只是盘桓躲闪。
怎会如此,莫非白莲圣主不会攻击?这倒不可思议,视线在这间石屋中游走,但见偌大的屋子阴气森森,两人高的玉石妆台上摆着一把梳子,心中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怪来。再看去,蓝影攻势已经放慢,白影却依旧悠闲如闲庭漫步。她心知不好,与这种高手对决,极耗内力,相抵十招就如同与一个高手相拆百招,这样下去,云楚要吃亏的,可是云楚本来就重以攻为守,若是突然改变风格,更会将破绽卖给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