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箭手换砍马刀守后,其他军阵薄弱处则由七百多骑兵守候,把整个军势护得固若金汤。不管鲜卑骑兵如何悍不畏死、如何勇往直前,就是冲不开、撕不裂魏军的军阵。
反倒是张逐夷带着数十个魏军铁骑于鲜卑骑阵中来回冲杀,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劈死鲜卑人无数,有些贪生怕死的鲜卑骑兵甚至被吓得开始转身逃跑。
那边高开与刘虎风连斗百余个回合也不分胜负。张逐夷见状,弃了鲜卑骑兵,策马冲去,龙雀大环刀高高地扬起,气势汹汹地疾劈而落。只一刀,就把高开的右手给齐根劈飞了,鲜血飞溅,璀璨得就好像散开的烟花般美丽。
“嘶!”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高开倒吸了口冷气,看向张逐夷的眼中已是满目惊惧,害怕再战下去自己的命都没有,急急忙忙地纵马逃命而去。
“高将军走了!”
鲜卑骑兵不但冲不开魏军的军阵,还被张逐夷带兵肆意冲杀,逃命的勇气早已丢尽,此时见到高开逃跑,也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战场上只剩下司马超以及司马超所部的数百骑兵在死死地抵挡住魏军的攻击,不过,惜命的司马超只勉强支撑了片刻,在见到己方伤亡越来越大之后,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也崩溃了,带着三百残兵一溜烟跑了。
张逐夷害怕燕军使诈,也不敢下令追赶,命令全军收拾了战场,掩埋了尸体,带着大军小心翼翼地往范阳而去。
一路上,魏军没有再遇到埋伏,快要天黑之时,到了距离范阳城还有十里的野猪林。
“叮叮当当……”
张逐夷正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生火煮饭之时,忽然听到前方野猪林内传来一阵激越的兵器撞击声,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同时持刀戒备。
“啊啊啊……”
数道惨嚎声划破寂静的长穹,传遍方圆十数里,吓得鸟兽竞相奔走。
“王朗!”
张逐夷并没有在意林内传出的惨嚎声,双眼紧紧地凝望着野猪林内,隔着树木和杂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在争斗,当即一声断喝。
“属下在!”
王朗纵马到张逐夷面前,昂然道。
张逐夷下令:“命你率百人到前方林内查探,如若发现有燕狗,不得与其纠缠,马上回来禀报!”
“遵命!”
王朗轰然应诺,招过百人,往野猪林奔去。
不多时,王朗纵马回来,向张逐夷道:“车骑将军,林内有两支兵马在缠斗,一支是刚才在马嵬谷埋伏我们的燕狗,另外一支好像是我们魏国的军队!”
张逐夷听完,朝王朗道:“你确认是我们魏国的军队?有没有见到军队的番号?”
王朗答道:“没有见到番号,不过属下看他们穿的盔甲衣服与我们魏国的是一样的!”
“哦!”
张逐夷想了想,朝刘虎风道:“刘将军,林内好像有我们魏国的兄弟,你可不可以率你的步兵前往林内助我们魏国的兄弟?”
“车骑将军无需如此客气!”
刘虎风道:“你职位比我高,有上面事情尽管吩咐就好!”
“那好!”
张逐夷见刘虎风这样说,马上沉声道:“刘虎风!”
“属下在!”
刘虎风高声回应!
张逐夷道:“命你率七千步兵进入林内,如若遇上我们魏国的兄弟,马上加入战团援助!”
“遵命!”
刘虎风昂然应诺,回身举枪撩天,高声道:“兄弟们!前方林内有我们魏国的兄弟在与燕狗战在一起,随我去支援我们的汉家儿郎!”
“嗷嗷嗷!”
七千步兵三呼回应,疯狂地拍打着手中的兵器,嚎叫着跟在刘虎风身后向野猪林冲去。
“噗!”
刘虎风身先士卒,快步冲入林内,突然,一道冷芒袭来,仔细一看,竟是一支利箭,当即把长枪往上一扫,将那利箭扫飞。枪身一摆,如毒蛇般缠上方才向他射箭的那个燕兵。一道骨肉破裂声中,那个燕兵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轰然倒地身亡。
此时,魏军步兵也冲入了林内,与燕兵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兵器撞击声、惨叫声连绵不绝,鲜血如同烟花般于空中散开。
那边,另外一拨魏军正是张蛮所率领的八千步兵。
张蛮在高阳郡久久没有得到张逐夷的消息,害怕张逐夷在燕国会遇险,所以就率领八千步兵深入燕境。半途在野猪林意外遇到高开、司马超的败兵,所以双方便战在了一起。
因为高开、司马超所部尽是骑兵,而野猪林又长有密密麻麻的大树,骑兵在林中施展不开,从开战到现在就一直被张蛮所率领的步兵压着打。现在,再加上刘虎风带着七千步兵杀进来,燕兵们完全没了斗志,哗啦一声响,全部逃命而去。
“兄弟们,怕死的燕狗跑路了,随我追!”
张蛮见到燕兵要跑,那里肯依,当即怒吼一声,挥刀策马追了上去。在他身上的数千步兵也跟着追了上去,不过两条腿的人那里追得上四条腿的畜生,除了偶尔捉到一些被树木同伴挡住路的鲜卑人之外,其他大多数的鲜卑人都跑光光了。
“这些杂胡,逃跑倒是天下第一!”
张蛮冷然咒骂一声,率兵回到野猪林,见到刘虎风,当即纵马上去,抱拳谢道:“蛮多谢刘将军援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刘虎风不在意道:“况且你我同朝为臣,互相帮助正是应该!”
张蛮也不过多寒暄,急问道:“不知刘将军可否遇到我大哥?”
刘虎风马上道:“车骑将军他就在林外!”
“啊!”
张蛮一惊,兴奋莫名,当即纵马奔出林外,见到坐在马上的张逐夷,快马加鞭冲了过去,口中同时大叫:“大哥!”
“蛮弟!”
张逐夷见到张蛮也是欣喜若狂,纵马迎上去,疑惑道:“蛮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是这样的……”
张蛮闻言,遂把前事尽数告知张逐夷。
张逐夷听到张蛮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冒险率兵到燕境来找自己,顿时有些感动了,“有劳蛮弟挂心了!”
“大哥那里话?”
张蛮有些不悦了:“你我生死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了,别说这些!”
张逐夷摆摆手,说道:“现在陛下已经化身金龙,遨游九天了。蛮弟你就与为兄一起护送陛下的灵柩回邺城先吧!”
“大哥,你说什么?什么化身金龙?难道,难道陛下是神仙?”张蛮听到张逐夷前面的话,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他根本就听不明白,很是疑惑地道。不过在听完张逐夷后面的话之后,他却是完全明白了,失色道:“大哥,你说,你说陛下已经死了?”
“嗯!”
张逐夷点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怎么可能?”
张蛮完全不敢置信,冉闵和他的结拜大哥在他的眼中都是属于神级人物,是无敌的。
张逐夷见张蛮不信,转身用手一指放在马车上的红木棺材,道:“蛮弟你若是不信,就去把棺材盖打开看看吧!”
“这……”
张蛮回首一看,见到安安稳稳放在马车上的红木棺材,当即是信了十分,慷慨激昂道:“大哥,走,我们去为陛下报仇雪恨!”说完,他招过本部兵马,远离而去。
“蛮弟,等等!”
张逐夷见状,忙纵马追了上去。
“大哥,怎么了?”
张蛮勒马回首,疑惑地看着张逐夷。
张逐夷问道:“蛮弟你准备去那里为陛下报仇?”
张蛮仰首挺胸道:“我要去踏平范阳,杀光所有的燕狗为陛下报仇!”
张逐夷劝道:“现在陛下化身金龙遨游九天,我们应该先让陛下入土安息,等到办妥了陛下的后事,再兴王师为陛下报仇雪恨!”
“大哥!”
张蛮突然笑道:“我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张逐夷疑惑地看着张蛮。
张蛮依然是笑着道:“我不明白一向勇敢无惧的你,怎么就不敢去找燕狗为陛下报仇了!”
“大哥这不是不敢!”
张逐夷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张蛮这个蛮汉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去考虑的,完全是凭自己的喜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陛下方升天,遗体未葬,我们应该先办了陛下的后事,再兴王师找燕狗报仇雪恨!”
“大哥!”
张蛮气愤道:“如果你不愿意去攻打范阳,就带陛下的遗体回邺城吧!小弟我一个人去打范阳就足够了!”
“唉!”张逐夷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张蛮决定的事情是没有谁可以轻易改变的,就算是他这个结拜大哥也不例外。由于怕张蛮这个蛮汉去攻打范阳会吃亏,咬咬牙道:“蛮弟,大哥与你一起去攻打范阳,不过说好了,待攻破了范阳之后,你不得再去攻城略地,先跟大哥回邺城举行国葬!”
“知道了!”张蛮闻言欣喜若狂,有所向无敌的大哥相助,攻打范阳就容易很多了!
张逐夷与张蛮两人商量完毕,便命全军拆光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民房,取民房的横木做成云梯。
半天之后,魏军做好了三百架云梯。
“击鼓,全军出发攻打范阳!”
张逐夷一声断喝,几乎响遍整个魏军阵地。
“咚咚咚……”
张逐夷号令一下,魏军便鼓号齐鸣,全军起程。
不到半个时辰,魏军的队伍齐齐整整地列于范阳东门之外,远远望去如滚滚乌云般看不到边际。阵中一杆“魏”字幡龙大旗,迎风猎猎招展。
“击鼓!”
张逐夷看着前方整齐划一,森严的军阵,豪气顿生,振声大喝。
“咚咚咚……”
主将命令一到,四下里鼓声大震,一万六千将士随着鼓声应喝,其声如浪,澎湃汹湧,听得令人为之心碎胆寒。
“呜……”
忽地,一道号角声响起,一万六千将士同时停止呼喝,寂静无声。
“嗒嗒嗒!”
阵门开处,张逐夷率诸将纵马出阵,来到阵前不远处,停马观看。只见范阳城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燕兵站满了城头。
“大哥,下令吧!”张蛮兴奋得磨拳霍霍,冲张逐夷叫道。
张逐夷看了看张蛮兴奋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痛,好一会,才轰然怒吼:“勇敢的汉家儿郎,拿起你们的血勇踏平范阳城,杀光所有野蛮的燕狗为陛下报仇雪恨!”
“报仇、报仇、报仇、杀杀杀……”
一万五千魏军步兵闻言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长枪,抬着云梯,向范阳城蚁附而去,把一根根粗壮的横木架在护城河上,然后踏着横木过了护城河,搭起云梯,随后爬上云梯。
范阳城头,断了一臂的高开见状悍然不惧,左手狠力一挥手、凛然道:“放箭!推木,滚石!”
“呼呼呼!”
燕兵闻令,呼喝着把檑木、巨石滚下去。
“啊,哎呀,噗,嗞,啊,哎呀……”
霎时间,利箭、檑木、滚石剖开骨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交织成一片,利箭、檑木、滚石凌空扎落给魏兵造成了惨烈地伤害,瞬息之间,魏兵便从云梯上摔下来,摔下来后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得折了颈骨、腿骨,彻底失去再战的能力。
张蛮身先士卒,一刀挑飞了飞奔下来的滚石,爬上了云梯,跳到城墙上,抡刀一个泰山压顶之势,便往燕兵身上招呼。
“晃!”
燕兵惊慌地提刀一挡,无奈气力不及张蛮,长刀被嗑得脱手飞走。
“噗!”
张蛮的大刀余势不减,把燕兵斗大的头颇削飞。接着,他把一柄钢刀使得虎虎生威,上下翻飞,瞬间便有数个鲜卑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吼!”
高开见张蛮和其身后的魏兵已经占据了城上一角,害怕破城之后自己会身死,不顾自己已经断了一臂,怒吼一声,左手高举着大刀冲了过去,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刀劈下。
“独臂天王?”
张蛮见状冷笑一声,挥起手中的钢刀一档。
“晃”
两把大刀毫无意外地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金铁交鸣声。
“嘶!”
高开被大刀上反震的力量震得虎口爆裂,大刀也险些脱手。
“喝!”
张蛮得势不饶人,一声断喝,钢刀如同狂涛海浪般往高开身上呼啸而去。
“晃噗!”
高开挥刀一档,无奈钢刀上的力道实在是太过浑厚了,手中的大刀脱手飞了出去,整个左手也被钢刀给削飞,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
“狗驲的汉奸下地狱吧!”
张蛮怒吼一声,又是充满霸气的一刀劈去,锋利的刀锋划破空气响起一阵锐厉的尖啸。只瞬间,钢刀便劈中了高开,把高开那斗大的头颅削飞。
“高开已死,你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张蛮见高开身死,喜形于色,用钢刀挑起高开的头颅,高高举起,厉声连连断喝:“高开已死,你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高开已死,你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高开已死,你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占据了城墙一角的魏兵见到张蛮劈死了守军的主将,也是连声高呼。
“将军死了,跑啊!”
燕兵见到张蛮钢刀尖上高开的头颅,顿时惊慌失措地转身奔下城头,往南门逃命而去。
范阳城内的燕兵完全跑光之后,魏军完全占据了这座雄伟的城池。张蛮下令将士把所有的鲜卑人捉起来,于冉闵灵柩前生祭。顿时,范阳城哀声连连,血流成河,几乎把天都映得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