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绾死了之后,他的女婿司马超坐上了他的位置。司马超乃晋燕王司马机的旁系子孙,如果不出意外,他是可以安安稳稳地凭借着显赫的身份坐享荣华富贵的。不过在五胡乱华、晋王室大举南迁之后,没能及时跟着晋王室南迁的他成了后赵的奴隶,然后辗转之下跟着岳父悦绾投奔了燕国。
司马超虽然没有什么武功,治军能力却是不错,在悦绾死后,把整个燕军营寨的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过主将悦绾的死对鲜卑士兵打击还是很大,再加入他们面对的敌人是让他怕到骨子里的张逐夷,所以士兵们的士气显得很低落,整个燕军营寨也显得死气沉沉。
司马超有见于此,担心魏军可能会趁己方士气低落之际,前来劫营。便传下号令,虚扎大寨,把八千骑兵分成九路,留一路防御大寨,余则到营寨前方芦苇丛中八面埋伏。只等魏兵一到,伏兵齐起,魏军纵使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要葬身于此。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夜!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浦庸带着三千魏军步兵如做贼般慢慢地向燕军营寨摸去。
夜幕很冷,此时,浦庸的心情却是很兴奋,只要自己破了燕狗的营寨,那么燕狗的力量便为弱上几分,到时侯兴兵为陛下报仇雪恨的胜算也增加很多。
“咻!”
徒然,一支火箭划过黑漆漆的夜空。
“杀杀杀!”
在火箭消失在天边之际,漆黑的夜幕中徒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无数魏兵骑兵点燃手中的火把,催动战马向浦庸围拢了过来。
“有埋伏,撤!”
浦庸大惊失色,怒吼一声,命令后队变前队往来路撤退。
“慕容岑在此,魏狗那里走?”
道路两旁冲出无数的鲜卑骑兵,堪堪截住了浦庸撤退的道路。
“娘的!”
浦庸狠狠地咒骂一声,霍然掉转马头,策马狂奔。
“董诸在此,狗贼那里走?”
奔不至百米,前方又杀出一将,挡住了浦庸的去路。
“嚎啊!”
浦庸烦闷的怒吼一声,调转马头,随便寻了个方向狂奔。
“魏狗休走!”
四面八方涌现无数的鲜卑骑兵,喊声震天,将浦庸及三千魏军步兵包围住。
“儿郎们,随我杀!”
浦庸见无路可走,自知今日是必死了,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二个有赚的念头,怒吼一声,挥动长枪冲向鲜卑骑兵。
魏军存了死志,悍不畏死地不断向鲜卑骑兵发动冲锋,如此狂的打法,倒也把一些鲜卑骑兵镇住,吓得不敢上前。不过鲜卑骑兵人多势众,很快就把魏军的锐气压下去了,战斗开始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老子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魏军越战越少,最后只剩下浦庸和五六百个魏兵苦苦支撑,浦庸忽然看见道旁连绵数里的芦苇,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在心中怒吼一声,慢慢地向芦苇丛移去。在身边的魏兵几乎死光之时,浦庸终于靠近了芦苇丛,突然飞身而起,向芦苇丛扑去,落地之后,没命地朝前狂奔。
“追……”
“魏狗休走,留下狗命来……”
数万鲜卑骑兵见到一袭将领盔甲的浦庸跳入芦苇丛中,马上挥舞着兵器,嚎叫着冲入芦苇丛中,意欲捉住逃跑的浦庸。
“追吧!追吧!快来追老子吧!”
连滚带爬,四肢并用逃出两三里之外的浦庸停了下来,站直身子,转过身去,借着火光看着如同蝗虫般笼罩而来的鲜卑骑兵,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哈哈,这个魏狗吓傻了!”
“这个魏狗可是个将军哦,要是捉了他那我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有鲜卑士兵见到浦庸不但不走了,而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加快脚步向浦庸冲去。
“嘿嘿!”
浦庸咧嘴冷笑,从怀中拿出一盒火折子,擦的把火折子点燃,看见不知道有多少、越来越近的鲜卑人,眼中闪过一丝畅快,手一抖,火折子掉在了干枯的芦苇根上。
“噼噼啪啪!”
干枯的芦苇根遇着火折子,马上燃烧了起来,只瞬间,便有数米的芦苇着了火,接着火势越来越大,烧得鲜卑人哗哗大叫。
“陛下,俺老浦来陪你了!”
浦庸看着与自己一样被火光笼罩的鲜卑人,满足的一笑,接着无情的大火将他彻底地吞噬掉。
火燃风起,风助火势。
很快,数里之内所有的芦苇都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身在其中的鲜卑人被烧得四肢乱摆,惨嚎声、喊叫声连绵不绝。
冲天而起的烈火映红了半边天,照得方圆十数里亮如白昼。
司马超听到帐外阵阵喊杀声传来,心想自己料事方面比之蜀武侯诸葛孔明也相差不到那里去。正沾沾自喜之时,忽闻手下来报说自己所设的埋伏地点火光冲天而起,心中一突,带着守护大寨的八百骑兵赶往埋伏地点一看,只见火海之中无数的鲜卑骑兵在苦苦挣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
八百鲜卑骑兵站在大道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海,想要去救被大火笼罩的兄弟,却又无从下手,想要取水灭火,这附近那里有火?就算找到河流取得水来,也扑不灭延绵数里的大火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神勇的兄弟伙伴被活活地烧死!
往东三十里,魏军大营。
一个巡夜的魏兵无意抬头间发现了西边那冲天的火光,惊呼道:“三子,看,那边起火了!”
“不好!”
名为三子的魏兵一惊,急道:“浦将军遭遇埋伏了,快去禀报给车骑将军!”
“三子,你别乱猜测!”
一个年纪稍大的魏兵道:“可能是浦将军烧了鲜卑人的营寨还不一定!”
“朝哥!”
三子问道:“那要不要告诉车骑将军?”
“当然要啦!”
老兵朝哥道:“你现在快点去禀报给车骑将军!”
“哦!”
三子点点头,撒开脚丫子向魏车骑将军、张逐夷大帐跑去。
“干什么?”
三子跑到张逐夷大帐外时,两个壮汉横枪拦住了他。他马上道:“我有要事向车骑将军禀报!”
一壮汉道:“车骑将军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现在你快走,别影响了车骑将军休息!”
“谁?”
三子正想说话,大帐忽然传来一道充满霸气的声音,接着车骑将军张逐夷走了出来。
“车骑将军!”
三子见了张逐夷,喜出望外,马上道:“西边起了大火,好猛的大火,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好好好!”
张逐夷闻言大喜过望,心想自己的计谋果然有效了。不过浦庸居然这么快就破开了鲜卑大营,而且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到浦庸所部全是步兵,不能追击逃跑的鲜卑骑兵,张逐夷遂聚了八百骑,往起火方向疾驰而去。
张逐夷带着八百骑兵还未赶到起火中心,就看到了在烈火中苦苦挣扎的鲜卑人以及那些侥幸逃跑火海笼罩的鲜卑人。张逐夷大喜,怒吼一声,带着八百骑兵冲了过去。
“娘啊!张恶魔来了!”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鲜卑骑兵早已经被无情的大火吓破了胆,又见到神勇的张逐夷领兵杀来,哗啦地一声响,四散而逃。许多鲜卑人没有被大火烧死,没有被张逐夷杀死,却在逃命的时候,被自己的人活活踩死。
张逐夷顺着火海边沿冲到尽头,最少起码杀死了五六百的鲜卑人,若是加上魏军骑兵杀的,最少也得是两三千。而魏军却是连个伤亡的人都没有,可见追杀丧了胆的敌人是那么安全和畅快的事。
然而,魏军并没有发威得多久,在司马超发现了他们之后,他们就陷入了缠斗之中。
“挡我者死!”
张逐夷怒吼一声,如同一辆人形坦克般,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可谓是无坚不摧,鲜卑人被吓得如波分浪般四散避开。
“挡住张恶魔,不要让张恶魔过来!”
站在中军大旗底下的司马超见到勇不可挡的张逐夷突然向自己冲来,吓得脸无人色,连声大叫。
“吼!”
普通的鲜卑骑兵根本就不敢上前阻挡张逐夷,唯有一个鲜卑千人将扎拨儿自负勇武,怒吼一声,挥刀迎了上去。
“晃!”
张逐夷看着冲锋而来的扎拨儿,冷冷一笑,手中的龙雀大环刀如同血龙般迅猛无比的向扎拨儿的头顶劈下。扎拨儿急急地提刀一挡,堪堪挡住了势大力沉的环刀,不过刀上传来的力道却是把他双手震得如同竹子般爆裂开来,手中的大刀也飞了出去。
“噗!”
一道寒芒划过长穹,扎拨儿那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一股鲜血也跟着飞了上去,又如同雨水般落下来,染红了苍凉的大地。
“将军快走!属下来断后!”
司马超的亲卫队长司马混见到扎拨儿挡不住如同地狱恶魔般张逐夷,急急地对司马超道。
“司马混,保重!”
司马超脸色凝重,向司马混告了别,带着数十个亲卫飞奔而去。其余的鲜卑骑兵见到新上任的主将司马超逃走了,没了战心,也纷纷拍马跟在司马超身后逃命而去。
留下断后的司马混根本就挡不住勇猛的张逐夷,只一刀,就被张逐夷劈死了。
由于久久未撞见浦庸的部队,张逐夷担心浦庸的安危,也不追击逃跑的司马超,下令全军分散寻找浦庸。
不想八百魏军骑兵分头寻找也未能找到浦庸以及浦庸的部下,张逐夷也放弃了寻找,命人捉了一个重伤倒地不能行动的燕兵过来询问。
仔细一问之下,张逐夷才明白,原来燕兵新上任的主将司马超早已防备自己这方劫营,在芦苇四面八方埋下了六万多伏兵,只等着浦庸踩进入。浦庸中计之后,逃入芦苇之中,引火点燃了芦苇,与数万鲜卑大军同归于尽了。
“浦将军,你与你的部下都是汉家的好儿郎!”
张逐夷与八百将士跪在地上,冲芦苇丛中真心实意地拜了几拜,引兵回营而去。
魏军回到大营之后,休息到次日中午,收拾家伙、拆下营寨,到芦苇丛中找到了浦庸及汉军的遗体,挖土就地掩埋,全军七千步兵,八百骑兵往范阳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