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夷引军向北追击燕军,一直追到范阳郡,也没有追上燕军的大部队。倒是在范阳郡内遇到了数支不属于慕容恪的燕军,魏军只好能避则避,不能避则战。不过就是这样,魏军的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
在到距离燕国京都蓟城不足百里的广阳城之时,张逐夷下令全军停止了追击。因为再往前追就是燕国京都蓟城了,就他这么点人马去攻打燕国京都蓟城根本就是与找死差不多。而且就算再追也不可能在燕军未到达蓟城之前追上燕军,与其浪费气力做那无谓的追击,不如想办法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张逐夷记得史书上冉闵是被燕国国主慕容儁送至龙城,斩于遏陉山的。为今之计只有赶往先赶到蓟城通往龙城的道路上埋伏,才有可能救出冉闵。不过现在身在燕国腹地,这么多的人马很容易引起敌人注意的,张逐夷遂命张蛮率二千五百骑兵返回高阳郡,以为退路。自己带着一百多铁骑伪装成鲜卑人绕过燕郡,从代郡,上谷郡,到达北平郡境内的无终山。
不说张逐夷,却说慕容恪押着冉闵回到蓟城,马上带着冉闵进宫面见燕国国主慕容儁。没多久,慕容儁就召见了他。
礼毕之后,慕容恪向慕容儁禀告道:“大王,臣,此次出征大败魏军,俘虏了魏国皇帝冉闵!”
“什么?”
慕容儁一惊,不敢相信道:“玄恭(慕容恪字),你说你俘虏了冉闵那狗贼?”
“臣,不敢居功!”慕容恪谦虚道:“全凭将士们死战!”
慕容儁急问道:“冉闵在哪里?快带来让孤看看!”
“就在殿外!”
慕容恪向慕容儁告了声罪,转身走出金碧辉煌的浑天殿,带着浑身血迹,垂着脑袋的冉闵走了进来。
“他就是冉闵?”
慕容儁离开王座,走到冉闵面前,左右打量了冉闵几下,向慕容恪问道,见到慕容恪点点头之后,霍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正想用剑将冉闵的脑袋挑起了,冉闵却忽然抬起了头,环眼怒睁,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慕容儁身为燕国国主根本就不俱冉闵那冰冷彻骨的眼神,冷声道:“你就是冉闵?”
冉闵吼声道:“朕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朕正是你老子冉闵!”
“朕?”
慕容儁冷言嘲笑道:“你只有奴仆下人的才能,凭什么敢妄自称天子?”
冉闵怒道:“天下大乱,你们这些蛮夷胡虏,人面兽心,都敢图谋篡逆。我堂堂中华英雄,为什么不能做帝王!”
“你……”
边荒游牧民族最忌的就是中原汉人称他们为蛮夷胡虏,慕容儁也不例外,气得浑身颤抖,猛然将手中的佩剑刺向冉闵。
“吼!”
冉闵闪身躲过,怒吼一声,猛然站起来,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慕容儁。
“护驾!”
慕容儁被冉闵突然变得凶神恶煞惊得魂飞魄散,四肢并用爬到王座上。慕容恪和应声赶来的侍卫及时地制住了冉闵,慕容儁这才定下心来。
“朕恨!”
冉闵被慕容恪等人制住,凶性大发,仰首怒吼,“恨不能亲手杀光天下所有的蛮夷胡虏!”炸雷般的怒吼回荡于浑天殿内,久久不散,将慕容儁吓得脸无人色。
“快……”
慕容儁挥着手中的佩剑,惊慌地大喊,“拉他出去,鞭打三百,然后送至龙城,斩于遏陉山。拿冉闵的人头祭拜先王!”
“遵命!”
慕容恪见慕容儁数次被冉闵惊吓,也不敢再让冉闵留在这里,快快地拖着冉闵走了出去。
午门之外。
冉闵被逼跪在地上,在他身后站着两个黄头发、白肌肤的鲜卑侍卫,鲜卑侍卫手中那泡过毒油的藤条如狂风骤雨般落在冉闵背上。那打在身上的一鞭鞭虽然很痛,然而,身为汉人帝皇的冉闵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死死地咬紧牙关,挺过了这几乎要了他命的三百鞭。
行刑完毕,慕容恪命部将慕容平领三百鲜卑勇士,押着冉闵送往龙城斩首于遏陉山燕国前国主慕容皝墓前。
不说慕容平如何押送冉闵,却说张逐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赶到了北平郡境内的无终山,也就是当年曹操北征乌丸所经过的无终山。
到了无终山,张逐夷从当地捉了几个人询问,得到了冉闵还没有经过这里的消息,也放下了心。
不过,魏军为了快点赶到目的地没有带太多粮草,饥饿将面临这些忠心救主的魏军将士。身为三军,额,一百骑兵的统帅,张逐夷不得不想办法寻找粮食。
在四周巡查了一遍,张逐夷看上了三十里之外住在岭山下的一个村子,一个乌丸人的村子。那个村子坐落在峡谷之中,其中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面可以行人,张逐夷看上它也是因为这个村子独特的地理结构,只要把守住村口,那村内的乌丸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村子内大概有三百人左右,其中壮年男子不足一百人。念及山下村子内的人数为己方的三倍,张逐夷不敢天光白日正大光明地进村征收粮草,等到半夜之后,他才带着百余魏军慢慢地摸进村子。
还好乌丸人似乎没有什么危机心理,村外并没有瞭望楼之类的防敌建筑,张逐夷命二狗子带三十人守住村口,自己带着七十人冲了进去。
冲进村子之后,张逐夷把七十人分为三队,分头将在房间内呼呼大睡的乌丸人捉出来,由于乌丸人基本都已熟睡,魏军没有遭到什么反抗,就把村子内的三百多口人捉了起来。
张逐夷命二狗子将三百多口乌丸人看住,自己带人将乌丸人所有的粮食搬到村子外,临走之前把所有的乌丸人送去见他们的天狼神,带着百余魏军和粮草返回到无终山。
由于从蓟城到无终要比绕道代郡上谷郡到无终要近,第二天,埋伏在道路旁树林中的张逐夷等人就看见了押送冉闵的燕军。看到燕军只有三百多骑兵,张逐夷不由松了口气。
待燕军过了一半之时,张逐夷左手狠力一勒马僵,战马吃痛,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张逐夷趁势右手高举,扬起钢刀,迅速地奋力往前一引,沉声喝道,“兄弟们,举起手中的兵器,跟我杀光所有的胡寇,救出陛下!”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只片刻,就有数个鲜卑骑兵死在了他的手下。
“杀光胡寇,救出陛下!”
百余魏军见到张逐夷冲了出去,也纷纷高举钢刀,轰然回应,催马加速冲向鲜卑骑兵。
“有埋伏……”
“天啊!恶魔,是张恶魔!”
鲜卑骑兵遭遇伏击,显得慌乱不已,待见到张逐夷,更加惊恐万分,有些鲜卑骑兵更是惊慌得策马逃命而去。
“镇定,镇定!不要怕,全军冲锋……”
慕容平抡起燕国大将慕容恪赏给他的龙雀大环刀,一刀劈死了数个逃跑的鲜卑骑兵,怒吼一声,无所畏惧地冲向魏军骑兵。
“杀杀杀……”
魏军骑兵与鲜卑骑兵毫无阻挡地撞击在一起,刀枪剑戟寒光闪烁,骨肉碎裂,血花崩溅。
“嗷!陛下臣来救你了!”
张逐夷横刀一扫,将数个鲜卑骑兵拦腰斩断,冲到关押冉闵的囚车前,跳下战马,一刀劈烂囚车,将冉闵救了出来。
“驱,驱寇!”
冉闵闻到喊杀声,努力的睁开眼一看,见到张逐夷,脸上簇起了一丝微笑,突然他喉咙一甜,一口浊血狂喷而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
张逐夷见到冉闵浑身上下挂满了伤口,脸上全是血迹,万分哀痛,命二狗子守着冉闵。站起来,翻身上马,看向鲜卑骑兵的眼中已是一片恨意,接着他凶性大发,追着鲜卑骑兵狂砍,直把鲜卑骑兵杀得屁滚尿流。
“恶魔休得猖狂,爷爷来取你狗命!”
慕容平见到张逐夷救出了冉闵,又见到自己的部下被张逐夷杀得四散而逃,自知自己已经没脸见慕容恪了,引天长嗥,挥动环刀,义无反顾地冲向张逐夷。
“嗯,环刀!”
张逐夷闻声扭头一看,无意见到慕容平手中的龙雀大环刀,怒得火冒三丈,老子的兵器也是你等边荒蛮夷可以用的吗?二话没说,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大刀策马迎上慕容平,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慕容平的头颅劈下。
“晃!”
慕容平怡然不惧,举起环刀迎上了如讯电般落下的大刀。一道令人窒息的金铁交鸣声中,慕容平的环刀飞了出去,而他本人则被下落之势不减的大刀劈成两半,鲜卑夹杂着青色的肠子哗哗地落在地上。
慕容平一死,剩余的鲜卑骑兵斗志全无,一窝蜂般逃命而去。
张逐夷也不追赶,捡回了跟着自己十年的传家宝龙雀大环刀,朝二狗子吼道:“狗子,把衣服脱了,铺在地上!”
“啊……”
二狗子一愣,黑乌乌的脸蛋一红,随即见到张逐夷冷瞪着自己,马上将衣服解落,铺在地上。
张逐夷待二狗子把衣服铺好,将性命垂危的冉闵放了上去,轻摇道:“陛下,陛下!”
“嗯,驱寇!咳咳咳……”
冉闵悠悠醒转,轻唤了声,忽然猛咳了起来,张逐夷见状,连忙轻轻地帮他拍着后背,他才慢慢停止咳嗽。看了看血迹斑斑的张逐夷,虚弱道:“驱寇,朕,时日无多了!拜托你回到邺城之后,扶助智儿继位!”
“陛下,你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张逐夷闻言,不由痛哭出声。这十年来,要是没有冉闵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现在见到冉闵这样,心痛非常。
“驱寇,别哭!我们汉家儿郎只可流血不可流泪!”
冉闵见张逐夷慢慢平静了下来,又道:“驱寇,你答应朕,一定要扶持智儿继位,帮智儿守好江山!”
张逐夷马上应道:“臣,誓死拥护太子继位,守好大魏!”
“如此朕也安心了!”
冉闵舒慰地一笑,突然双腿一瞪,竟是就此升天了。
公元352年六月,魏国开国皇帝冉闵于敌国燕境北平郡无终山化身金龙,遨游九天。
身处燕国腹地,张逐夷也不敢待得太久,与九十三个魏军骑兵带着冉闵的遗体踏上了回国的征程。由于害怕路上出意外,张逐夷也不敢走大道,依然从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