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错愕,不明白孙召为何如此。孙逊急忙跪倒在地道:“父亲,孩儿错了。”
孙召见此,才语气好转,但语气依然生硬道:“起来吧。”
孙逊急忙起来,立在旁边,诺诺不言。孙博道:“大哥,为何要打伯介?我看他分析的甚是有理。这些你我都不曾想到,无论对错,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他所言是不错,也甚是有理有据,但这种想法要不得。”孙召看向孙博缓缓说道。
孙逊闻言动了动身子,表情严肃,专心听孙召所言。
“就怕他想法过多,走上邪路。我辈俱为累世之家,没有堂正之道,岂能立足于世?精于算计也可使得,却要行正道。他今年才二十有三,想的多是打理家务,这般想法要不得。”孙召对孙博说道,但也是说与孙逊听闻。
“孩儿知道了。”孙逊应了一声。
“如杀人者,人恒杀之。算人者,人恒算之。两军交锋,计策必不能少,但对阵却要行堂正之道。以堂堂之师击之,方能一战而溃。应与他事,也可使得。阴私之道,小道尔。大着当借势施为,便是他人能洞若观火一般,也当不得。”
“便如这段颖所行,真如你所说,这时他所算计的。却只看到一面,看不到其所借之势。此一事,便令朝廷不得不征伐陆家。便是你我明了其计,却也偏帮不得陆家。这陆家该杀,天下无有异语也,而与其声望无碍。这边是借势,能接的大势者,方能成事。你以后行事,当如此也。”孙召叹了口气,自家儿子自家知晓,多番教导,希望他恩给你明了。
“孩儿明白,多谢父亲教导。”孙逊跪倒在地,道:“只是若真是这般,这段颖真是不可测也。”
“起来吧,你能想到这般,已是不易,只是要看向大的方面,不可计较点滴之事。那李恃何人?”孙召见孙逊态度还好,夸赞了一番,便问道李恃来历。
“孩儿曾令人打听,李恃,字焕章,怀州长阳郡人士。之前为乡野之民,那董逢是其同乡之人。段颖路过其庄上,歇息了几日,之后这李恃便跟从段颖。在丹陵,并未听闻其有何动作,只是在府中打理事务罢了。此番段颖去往富阳,不知何故,便带着李恃。”孙召早已是把段颖府中人物打探清楚,这李恃似管家一般,自然不会疏忽掉。
“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若真如伯介所言,此计老到,多番算计,这李恃应居首功。”孙召点点头道。
“侯爷,未免太过夸大了。我们若是看的简单点,那段颖不愿去往富阳,便行此计。或是有甚仇家,被半路算计。哪里能有这般复杂?”余化并不认同,道:“一黄毛小二,一乡野匹夫,便是算计,也只是顾全自家性命,不愿去往富阳。你我这般猜想,他们岂能想到?”
“呵呵,也是。可能我们想的太多了,且看他其后行事,不过要想好之后应对。你我得到消息,曹郧也定是得了,此时奏章怕是在路上了。如此大军不日既要开往富阳,这陆家眼看不保。为防万一,也要知会建州、昌洲、还有这越州几家,小心行事,与陆家联系的人,俱要隐匿,信件一并毁掉。此事虽与你我无碍,却不能眼看着东南世家被诛,要让他们便宜行事。若是形势所迫,这陆家不可留也。子季,到时便由你联络。”孙召安排道,自从他致仕,都是孙博与余化二人联系他人,他不曾再出面,此事也是如此。
“诺。”余化应了声,问道:“必要之时,那陆家……”他说着用手斜斜一划。
孙召明白他的意思,道:“这些相比他们会解决,你我提醒一番便是,可能他们早已是想到罢了。这陆家背后,少不了他们。或是他们早已是在做准备了。”
“老爷,门外将军府来人,说是将军请老爷有事相商。”正在这时,门外下人喊道。
“这曹匹夫找大哥何事?”孙博还在记恨曹郧,说话也没有好言语。
孙召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对门外说道:“你去回话,我这边过去。”
门外应诺离去,孙召对余化三人道:“你们也各自去吧。伯介,你同我一道去将军府。”
……
孙府离镇南将军府没有多远,两人乘车盏茶功夫便到了。待孙召下车,却见曹郧在门外相迎。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前道:“法曲,怎的还亲自相迎。”
孙逊也是上前行礼道:“拜见镇南将军。”
“伯介不必多礼。也是刚刚用过晚饭,便在院中走走,想来你也该到了,便过来看看。”曹郧笑着道。
孙召闻言,脸色有些怪异,狐疑的看着曹郧。这两家离得不是甚远,盏茶的功夫,定是早早过来的。不明白曹郧为何如此热情,但也是笑道:“法曲,这让老夫如何当得?进府再谈吧。”
“好,这里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曹郧声音甚是宏亮,也不知是有何事如此高兴。
进了大厅,两边坐下,待侍女上前奉茶,曹郧这才神情肃穆道:“想必老大人也知晓,昌南郡传来消息。睿乡伯段颖半途遇袭,如今生死不明,老大人如何看待?”
孙召心中道了声“果然”,端正了一下,便道:“已是得了消息,此事不容姑息。睿乡伯身为大长秋,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如今被人袭击,定要彻查清楚。”
曹郧摇摇头道:“老大人,你我不必再打机锋了。这样说吧,据昌南郡守奏报,昌南郡与延舒关之间,并无匪寇出没。段颖出事地点临近延舒关,在其遇袭后,昌南郡守遍查周边行商,并无人可疑之人。除陆家胆敢行如此大逆之事,还有何人?”
说到这里,曹郧看向孙召。见其面目并无松动,依旧是那份表情,也不知是何想法。便接着道:“陆家此风不可长,我已奏报朝廷,即刻便要兵发富阳。此次请老大人来此,便是向老大人问计的。”
这和孙召猜想的不错,孙召心中早已有了思量,并不吃惊,沉声道:“嗯,若是助长此风,朝廷威信何在?若是东南诸郡皆是如此,以致天下也是这般,国将不国也。当以雷霆之师,即刻击之,以摄天下野心之人。”
曹郧点点头,这孙召还是能明了大是大非的,便道:“老大人老成谋国,此言甚是。我欲亲自带兵征讨富阳,老大人可有建言?”
“孙家占着延舒关,此关当年所建之时,便是承担抵御蛮族之重任,其后历代修缮,若是强攻,损伤太过,当行巧计以取之。”孙召平淡的说道。
曹郧有些气闷,这番话便是其不说,有过常识之人也是知晓的。但既然是求教,他也不好说别的,便道:“老大人所言大善,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也。只是大军开动,这钱粮所耗非小,此时还要麻烦老大人才是。”
“将军放心便是,老夫虽是老迈不堪,但管些钱粮还是可以的。”孙召应下,这事关乎国家大事,无关个人恩怨。他虽是同曹郧不和,但此事却不会推脱。
“有老大人在,大军后方可稳也。还有一事,要说与老大人听。我欲将兵十万,先破延舒关。待富阳平定,再平蛮族,一举诛灭此患。”曹郧说着,目光炯炯的望着孙召,听闻他的意见。
孙召被其言语惊着,还要灭蛮族?曹郧胃口可真大。过了富阳,山势陡峭,崎岖难行。且不易大军作战,若论单兵,那蛮族俱是居于山中,熟悉地形,这兵士如何能和他们相比?
“此事不易,多年来,这蛮族灭了又反,也未见其平息。若真要讨伐蛮族,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将军三思才好。”孙召劝谏道,蛮族之祸,他岂能不知,但多年来并未成功。
“是啊,这蛮族不易平息,但却不可不除。陆家能借此行自立之举,难保其他人不会如此。此次便要一举诛灭,看其他人还有借口不成?便是不能尽数诛灭蛮族,但也要让其十年不敢下山肆虐。老大人以为可行否?”曹郧看向孙召问道。
“如此倒可一试,只要将军安排妥当,击杀其首脑,断其根本,当保十年平安。”孙召点点头,曹郧若是真要有心征讨蛮族,倒是可以一试。
“那要多劳老大人了,听闻余化余子季这几年多有建树。此等人才,不用甚是可惜,我欲让其领军,随我一道出征,老大人当会同意的。”曹郧这次笑呵呵的说道,只是却暗中打量孙召神色。
孙召不曾露出分毫情绪,淡淡道:“某已是致仕,余化去留,我怎能管的?将军有心,何须问我?”
“好!余化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乃是将才。让他去往富阳,便留下孟起坐镇丹陵,老大人有事,可与之相商。某已是安排了酒席,老大人随我听听曲子,小酌几杯可好?”曹郧站起身来,笑着问道,声音甚是爽朗。
孙召此时才反应过来,曹郧请自己来,说什么有事相商,最后才是真的。调离余化,留下孟起坐镇丹陵。这是明摆着防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