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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清冷月光下

夜晚就像一汪泉水,静静流淌,泛起阵阵的涟漪。月光明亮,穿过树叶在地面留下斑驳印记。一队脚步整齐的侍卫从侯爵大人的房门口经过,一边的草丛不为人知地刷刷动了两下,似乎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野猫从外面窜了进去。

比格爱特的教会钟楼缓缓敲响,仿佛月夜中的精灵,舞动着翩翩起舞。领头的侍卫听到钟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该是换班的时候了。四周安静无比,侍卫们逐渐远去。走廊外的茂密草丛又是一阵窸窣,从里面窜出一个娇小的黑色影子。

月色下,小梅那张气质可人的脸孔一闪即逝,她飞速跑到侯爵大人的屋门口,将一张雪白的信纸从门缝中间塞了进去。小梅脸色苍白地不断地四下张望,等将信纸完全塞入以后,连忙转身跨过围栏,倏地重又钻进草丛。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夜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房间内,侯爵大人并未熟睡,他正开着窗欣赏明月。嘴角微微上扬着,丝毫没有为了十三世陛下大肆收税而展露苦恼。月光清冷,撒在埃格伯侯爵躺着的床上,侯爵大人微眯着双眼,身为凯撒魔武学院的高材生,无论何时,他都能够很好地保持一颗警戒心,这样才能很好地防止自己被人蓄意谋杀。

门外似有微风飘过,侯爵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门口的窸窣声立刻使他从床上翻滚而下,抄起枕边的佩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到门边,双手紧紧握住剑把,只等有人开门进来的瞬间一剑斩下。

可是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埃格伯侯爵的视线内,一个白色的物体被从门缝之间缓缓挤入,接着飘然落地。埃格伯借着月光用剑把地上的白色纸张挑了起来,他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外,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跨过走廊,倏地钻进草丛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侯爵并没有去追,因为他看清楚了来者的身形,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罢了,料想她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威胁。回身关门,将贵族细剑重新回鞘放到一边,点亮桌上的油灯,借着灯光再次仔细观察起那张白色信纸。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是却令侯爵眉头紧锁。

“如果不出意外,索尔二少爷恐怕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信纸的一角与油灯的火焰接触,很快就点燃了,缓缓化为灰烬。火光耀着侯爵大人的脸,凝重无比。

是恶作剧吗?可哪里会有人半夜三更地跑来恶作剧,还是说有人想要挑拨侯爵与夫人的关系?

...

一夜清凉,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侯爵府的奴隶都被召集在了中庭,克里斯大管家站在新种洗树的树荫下侧头对一旁表情凝重的侯爵大人说了些什么,在埃格伯侯爵微微点头过后,克里斯向前两步,对下面的奴隶们大声说道:“昨天晚上侯爵大人房间里丢了东西,请偷了的人自己站出来,或许还能够免除一死,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只会是绞刑架。”

唐娜站在人群里,克里斯的话刚一说完,身边的奴隶就开始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地讲个不停。海伦在唐娜身旁,嘴里若无其事地叼着棒棒糖,眼睛时不时地朝站在树下的侯爵瞧上一眼。

唐娜心有疑惑,喃喃念道:“海伦,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丢了东西,那不是应该很着急吗?可是我看侯爵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急的样子。难道他真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海伦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无声地站在那里。侯爵大人表情淡定,但他的目光却不断在人群中扫视。侯爵府的奴隶数量大约在六十多名左右,按照埃格伯的眼力,应该一眼就能够找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女孩,可是...为什么却始终也找不到人呢?

难道她不是奴隶?侯爵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就在这时,刚起床的撒切尔夫人闻讯赶来,怀里抱着才出生的小儿子,来到丈夫身边很是奇怪地询问起了事情的究竟。侯爵大人解释的当口,眼角蓦然瞥到站在撒切尔夫人脚边的小梅,侯爵大人愣了半秒钟,旋即恢复正常,将视线从小梅身上移开。

“丢的东西并不昂贵,只是居然有人敢趁我睡着的时候闯进我的房间!”侯爵大人说着,眼神忽然落到撒切尔夫人怀里的婴儿身上。

小婴儿很是欢乐,睁着又大又清澈的眼睛,两条白白的胳膊不自主地从襁褓中挣脱,张牙舞爪地轻轻挥舞,柔软的指尖在埃格伯侯爵的脸上划过,感觉有些淡淡的冰凉。

“亲爱的。”侯爵突然说了一句。

撒切尔正对着孩子做鬼脸,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抬起头:“恩?”

“把孩子给我抱抱。”不等撒切尔夫人应答,埃格伯侯爵便转手接过婴儿,两只健硕的大手叉在索尔的两肋下将他高高举起。被限制了行动的小婴儿挣扎不能,踢蹬起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无邪的目光忽地落在敬爱父亲的脸上,回应他的却是一张板得非常难看的棺材脸。

“哇!”小婴儿大声哭了起来,声音响彻天际。

“你干什么呀,索尔还小,你这样会弄疼他的!”撒切尔气急败坏,连忙从侯爵手中把婴儿抢了回去,抱在胸口轻声安慰:“亲爱的小索尔,乖乖,不哭不哭哦!都是那个该死的侯爵爸爸,等一下妈妈帮你报仇,嘻嘻,你看...”撒切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了摇,笃笃笃的声音和漂亮的颜色令索尔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挤了挤眼角的最后几滴泪水,咧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咯吱咯吱地大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唐娜只觉得仿佛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怜爱地用各种各样的语言来逗自己开心,没有拨浪鼓,也没有漂亮的颜色,但那股浓浓的母爱却丝毫不输于世上的任何一种力量。

“不像魔法那样神奇,也不似斗气那般霸道,但这股力量却实实在在,并且永远永远地伴随着每一个人的成长——尽管大多数人对此从未察觉。”若干年后,光明大陆最为传奇的女性之一——唐娜·普鲁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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