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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模模糊糊的,她用力眨了几下,勉强睁开眼睛,只见无愁坐在床前,一边手捧着药碗,一边手用丝巾擦拭她嘴边的汤药残渣。
无愁听到她呼吸变了,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便问道,“你怎么样,身上哪里难受么?”
如依微微合了一下眼,才又睁开来,轻轻道:“无愁,可是麻烦你了。”
无愁将她扶坐起来,关切道:“别这么说,自从你救我那次,我就认定了你这个朋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药里有些助眠的东西,喝下去片刻,她就觉得眼皮有些沉,慢慢的又想睡过去,无愁坐在他床边,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这药也不知有没有效,我想叫凤主帮你看看,但他不肯。”
如依嗯一声,闭上了眼。
凤翔是一个天下有名的大夫,但轻易不给人治病,云慕公子把他找来,大概是病得不轻。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只觉得内疚又加了几分。怀着这样的念头,她又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不禁又回忆起了小时候。
或许是为了赌一口气,或许是为了其它,她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门,没有留下任何信件。可因为不懂线路又没有钱坐车,她只能再大街旁待到日落,看着大街上的人慢慢多起来,又迅速地少了。
天气逐渐转凉了,她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件长衫,罩在身上。因为太宽太大的缘故,罩在身上空荡荡的,愈发显得凄凉。
在她小小的心里,某个期待被无情地打破,填补进许许多多的委屈和不安。
其实,她只是想表达,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不会走。
就只是想表达这个态度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反抗,毕竟,这里是我的第一个家。
如依想着想着,就哭了。七岁的小女孩在大街旁的角落里默默地抹着眼泪,越抹越觉得委屈,眼睛就模糊得越厉害,哭湿了长到脚踝的袖子,还是倔强着不愿意回去。
忽而,不知哪儿突然冒来一股温和的触感,如依猛然惊醒过来。
这一刻,一种无尽的悲哀涌了上来。
已经入夜了。
这究竟是柳依依的梦境还是她的梦境呢?也许,她们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舒服极了,然后听到一个人带着点怒意的声音说:“怎么烧成这样?”
如依一愣,睁开眼睛,芝兰玉树一般的云慕公子,就那么撞入了她的眼。她本想偷偷溜去看他的,想不到他先来了。
想到自己曾经把他翻进水里,心里涌起万般滋味,悸动不已,眼下看到他脸色苍白,表情温柔的的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慕公子见她呆呆的不说话,只道她烧糊涂了,小心翼翼地再次探上她的额头,略微蹙眉:“不舒服?我叫凤翔过来看看。”
要让凤翔再揍两拳,连骨头都会变成土豆片。她抽了抽嘴角,干笑道:“老大,您这不是要害我么?”
云慕不由笑了笑:“他打人确实是冲动了些,不过在他眼里是没有男女区别的,只有病人和非病人。”
如依撇着嘴,满怀委屈道:“所以非病人也会被他打成病人?”这话有些像撒娇的抱怨,云慕眸光半眯,片刻,叹道:“他不是故意的。”
这话如依接受。在破晓这么久,她悟出了二个道理:一、破晓的人使有仇必报的;二、对伤害公子的人决不饶恕。她在破晓这么久,之所以一直在挣扎,就因为得罪了眼前的公子。
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这是一种老大站着她躺着的场景,顿觉不适,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吞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张嘴道:“公子……”
可人还没坐起来,就发现自己的一身衣服都换过了,连床单也是全新的,顿时愣在那里。
云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在床边坐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被凤翔打伤了的脸颊下方,道:“我让无愁帮你换了。”他的嗓音在黑暗中显得低沉温和,如依有些不知所措,胸膛似乎一暖,话再也说不出口。
过了好半天,她才哑着嗓子说:“谢谢你的关心。”
云慕的声音带着低笑,听起来有些飘渺:“这就叫关心了?小依依,你是不是没被人关心过?”
如依语塞了一下。
她挪了挪身子,让出位置给他,低着头,一双被烧得水汪汪的眼睛流露出一丝落寞,喃喃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生病了会有那么多人陪在身边。而我,不管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平时不会这样与人说话的,更不会说抱怨什么,希望有人关怀,但能控制自己。但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整个人变得脆弱起来,说话也不分对象了。
云慕怔了一下。
如依见他怅然坐在那里,于是把被子分一半给他。他微微笑了笑,把被子接过抱在怀里,轻轻道:“我也很羡慕你。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束。而我,每次有一点小病小痛,就会有一群人围在床前,就算出恭,也有人跟着。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当成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养,颜面都丢尽了。”
如依也愣了。
一个人的喜好是另一个人的毒药,说得真好。也许,两人所追求的都是普通的幸福而已,可像他们这样的人,却连普通的幸福也是一种奢侈。
云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道:“不管去到哪儿都有人看着,我想,也只有你这里最清净了。”
如依想了想,觉得他也挺惨的,遂伸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做个兄弟吧。”
云慕不知她伸出手想做什么,于是握住了,牵进被窝里,声音有些飘忽:“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如依手一顿,使个巧劲把手挣脱出来,摇头道:“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罢了。有人在我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云慕微微挑了一下眉,反问道:“可你自己一个人,不是一样没有安全感吗?”
如依耸耸肩道:“所以,我一直都是这么矛盾。就好像我习惯在黑暗中,可是又渴望光明一样。”
两人都沉默了。月亮悄悄西斜,皎洁的月华轻泻入房中,仿佛在地上蒙上了一层霜。他望着窗外,外面偶有阵风,不冷,挺清爽,黑暗快过去了。
良久,他幽幽道,“当初我取‘破晓’也是这个意思。从黑暗走到光明这一步是最痛苦的,要突破云层的重重阻挠,可只要跨过这一步,就是明亮的白天。”
如依诧异地侧过头,看着他。他的眼极清极亮,眼角开阔,眼线分明,微微挑起来,像是含着些许意味似的,内存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