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绝望
督查院紧挨皇宫,与冷宫做邻。并排四五间破旧的屋子,并不大却陈设齐备。每间都清一色的一张床,一张桌再配两三把椅子。屋后是个小的厨房,也就能容一两人转身的大小。厨具似乎从来没有使用过,此刻锈迹斑斑,肮脏不堪。目光所到之处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有些则长满了恶心的绿色霉菌。屋前的园子也不栽种树木花草,此间野草丛生,甚是荒凉。两扇大铁门硬是上了一把大的铜锁,此刻门外一排守卫拿着大刀站着,模样十分凶悍。名义上是个暂时安排客人住宿的地方,实则上是关押些身负重罪却又与皇族有关的,不便下入大牢的人的临时住处。与大牢所不同之处仅在于此处算是软禁,不会动刑。
小童被狠狠甩在了地上,好不容易费力爬起便望见这苍凉的一切,不由悲从中来,顿时低声抽泣了起来。
已近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满院子荒草涂成了寂寥的金色,在寒风下显得异常萧条。
许久,小童才止住了哭声。顿时四下里一片寂静,仿若到了毫无人烟的旷野,小童的心尖不禁添了几许恐惧,直直站在那里不敢再动弹。突然间铜锁被开得咯吱响,不一会门被打开,太子翩然而至。
他望了望小童刚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绷着脸吼道:“好大的胆子!此番投靠了容贵妃就目中无人了么?当今皇后也是你能诬陷的?”说着,一脚上来便踹得小童硬生生趴在了地上。
小童顿时如散了骨架,几番想直起身来都无法。腰隐隐作痛,只得狼狈的趴着回道:“太子恕罪!奴婢自有苦衷,望太子明鉴。”
“来人,搬把椅子来。”太子一声令下,旁边立马走出两个带刀的侍卫,慌忙走进屋去。那佩在腰间的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阵哐啷的作响。小童更是害怕起来。不一会两人便从屋中搬来一把椅子,反复擦拭后,太子才坐下又继续怒吼道:“贱婢又想如何狡辩?”
小童情急之下忘了起身,就这样趴着急忙说道:“太子有所不知,容贵妃连夜将奴婢召至宫中,编排好谎话,强逼得奴婢。若是不从,她定要将我五马分尸不可,并且还要累及奴婢家人。奴婢心中十分害怕就只得硬着头皮去见皇上。那密函分明早已有人暗中呈于皇上,容贵妃恐怕不知情便以此大做文章。奴婢只是身不由己,望太子恕罪!”
“哼,好一幅伶牙俐齿。”太子突然起身,从旁拿出一藤鞭,朝着小童的脊背便是重重一鞭。
顷刻间,皮开肉绽。疼痛爬满整个身躯,小童啊啊大叫起来,额上顿时下满了大汗。
太子收了鞭子,心中的愤怒却未停歇。只见他满脸通红,继而又愤恨地说道:“分明是二皇弟的人呈的密函,容贵妃岂会不知?当日本太子念及手足情谊,不顾母后病体强要出兵征战,哪知苦于不知二皇弟的部属,险些乱了阵脚。多次请令,父皇也不理睬,圣旨迟迟未下。正想着用行军令出兵再说,父皇突然召我至宫中,将密函递于我看。原来二皇弟这一招声东击西,将敌人的注意力引至京城。全然不知云南的五皇弟早已暗中出兵。五皇弟几年间秘密操练了一支精兵,又离边外极近,定能解燃眉之急。我岂是那般小人?为救二皇弟也是煞费苦心,行军令虽可先斩后奏,却也是出征在外的时候方可使用。若是那日一念之差用了,父皇定要惩戒我不可。这般了,容贵妃还如此苦苦相逼,差你来编排如此谎话害我母后,引出这般事端,真是可气可恨。”说着,又霍然起身,狠狠地往小童背上抽了一鞭。
小童听了,心中这才明白了这事情的原由,对太子换了眼光来。眼下的一鞭便咬着牙吃痛的忍着。好一会,气才出得均匀些,吃力地说道:“太子情深意重,实乃大丈夫所为。奴婢深感愧疚。只是明日若与那海明珠对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海明珠确实是罪臣海富的女儿。容贵妃深知这一点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去皇上处问罪。恐怕她早已有了证据来。”
太子冷冷地看着小童。半晌才冷笑道:“海明珠若真是罪臣海富的女儿,父皇岂不是颜面扫地,尴尬万分,让外人耻笑不成?你大可放心,她不会有命前来。此女真是心机可怕,当日自称已失去记忆。自从几位妹妹远嫁之后,父皇母后身边也无个女儿说说知心话,见她模样艳美,又十分机灵懂事便赐封她为郡主,万般宠爱。父皇更是怕宫中有所非议,对外谎称她是远亲。哪知她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费尽心机要害二皇弟,枉费父皇母后一番苦心。贱婢,你当引以为戒才是。”
小童不由得暗自想此番那海明珠怕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于是,喘着粗气道:“奴婢记下了。如若出去定远走高飞再不给太子,皇上,皇后添了麻烦。绝口不提任何这宫中的事来。”
太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出去?贱婢,你知道这么多皇族的事,岂能容你于世?要出这院子是绝非可能了。不过,若是你依从了我,本太子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闻言,小童顿时惨白了脸色。看来她今日在劫难逃了,若侥幸活了命来也定要老死于此院中。一下子,泪如泉涌。半天才抽抽噎噎说道:“太子当日下过诺言不再与奴婢有所瓜葛,此间反悔岂不是小人所为?”
太子听了,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大喝一声:“摆架回府!”
说完,一干人等簇拥着太子往外走去。
门又重新被上了锁。一碗糙米饭和一些剩菜被递了进来。
小童根本无法起身,眼睁睁望着那饭吞咽着口水。
天色已晚,寒气逼骨。风吹得急了将伤口扯得瑟瑟发疼。小童横下心,硬是咬了牙,缓慢地爬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哆哆嗦嗦端起了碗来,狼吞虎咽的将那些早已冰冷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望着空了的破碗,再望向无边的夜色,她绝望的大喊一声:“苍天为何如此对我?”说完,一下子颓败地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