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武德朝的第一场政治风暴会来的这么迅速,按理说新皇登基都应该是大赦天下,新旧政治力量都应该在这个时侯陷入蛰伏期,彼此之间相安无事一段时间才对,但是武德朝发生的一切却让这些传统都变成了摆设,这也预示着武德朝将会是大明两百五十年来最为精彩纷呈和最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朝代。
伴随着魏进忠毫不负责任的话语,整个朝堂彻底沸腾了,就连朱由栩都吓了一跳,杨宗秋是什么身份?堂堂内阁首辅,太傅兼吏部尚书,乃是朝中屈指可数的正一品大员,这样尊贵的身份竟然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夜被魏进忠害死在狱中,姑且不说这件事情本身的影响力,光就是魏进忠这份胆子,就足以让朱由栩敲响警钟。
魏进忠嚣张跋扈目无王法朱由栩是心中清楚的,但是魏进忠此番的做法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朱由栩才刚刚登基称帝,他就在同夜将扶持他登帝的最大功臣给杀害了,未经皇帝批准便擅自杀害功臣,那朱由栩算是什么?这朝中究竟是谁说了算数。
朱由栩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铁青,死一个大臣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魏进忠的做法在赤裸裸的挑战他皇帝的权威,身为一名帝王,什么事情都能够忍让,唯独威胁到皇权的事情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魏进忠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跋扈付出代价。
“皇上,臣要弹劾东厂提督太监魏进忠,魏进忠擅杀朝廷大员,结党营私,目无法纪,如此无法无天实在是罪无可恕,臣请皇上降旨缉拿魏进忠,还杨大人一个公道。”
杨宗秋死了,陈杰心中顿时开怀大笑,但是在政治上这却是一个难得的攻击阉党和拉拢东林党士气的好时机,因此在其他东林党成员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杰就早早出列,十分高调的率先打响了讨伐魏进忠的战役。
紧随陈杰之后,李长青站出来说道:“皇上,杨大人乃是先帝太傅,本朝内阁首辅,国之重臣竟然被魏进忠这样的小人给暗自杀害,请皇上严惩此贼,如此逆贼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呀,皇上。”
“皇上,杨大人乃是本朝重臣,太祖皇帝以来可还从来没有一个太监能够在未经陛下旨意的情况下就擅自残害朝中大臣的,而现在魏进忠竟然无视国法,直接将杨大人处死,此行此举与谋反何异?恳请万岁将此瞭伏诛,以正视听,以张公正。”
抨击和讨伐魏进忠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魏进忠这一次还真的有点害怕了,这种场景他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那时候堂上坐着的乃是天启皇帝,而天启皇帝对于魏进忠是十分信任的,所以不管发生事情天启皇帝都只是淡淡一笑,说:“朕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众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但是现在这皇位上坐着的人已经换了,朱由栩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是看上去并不十分单纯,看见朱由栩脸色铁青,魏进忠心中隐隐感觉有点害怕,似乎在整件事情中间有哪个环节出错了,然而具体在哪里失误他又想不起来,只是本能的,魏进忠没有选择认罪,而是选择与东林党这帮迂腐书生硬抗到底。
阉党之所以能够成为与东林党相抗衡的政治大党,就是因为魏进忠并非自己一个人战斗,依附于魏进忠身边从中央到地方到处都是,政治派系十分复杂,魏进忠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能够眼睁睁看着别人攻击自己而无动于衷的人,所以选择反击是必然抉择。
阉党之中,魏进忠是头号人物,接下来的二号人物乃是他的心腹,私人谋士方知涯,而方知涯因为替魏进忠出谋划策,所以尽管官职不高,但是在朝廷上下却十分有身份,而阉党之中真正意义上的二号人物却不是方知涯,而是崔呈秀。
崔呈秀本来是一个贪污犯,因为被人告发,在东林党那边是铁定混不下去了,咋办,没关系,东林党不收留,朝中还有魏公公收留,于是乎崔呈秀改头换面投靠了魏进忠,并且拜了魏进忠做干爹,从此之后仕途飞黄腾达,一路高歌凯进,官拜刑部尚书,可谓是位高权重。
崔呈秀的干爹是东厂提督太监,掌控着诏狱,而崔呈秀本身又是刑部尚书,掌握着朝廷大狱,这朝廷内外的监狱都在这对父子掌握之中,如果还没有冤假错案发生,那才叫做是咄咄怪事了。
眼看着老爹被宿敌这般欺负,崔呈秀心中那叫一个火呀,平日里你们欺负欺负老爹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新皇登基呢,正是需要在新皇面前争取一个好印象的时候,这群家伙竟然毫不讲江湖道义,私自点燃了战斗号角,那怎么行,阉党什么时候吃过这亏,于是崔儿子心中不平衡起来了。
事实证明,崔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崔呈秀站出来哭道:“吾皇明鉴,魏公公乃是先帝亲自提拔的东厂提督太监,负责监视百官,杨宗秋身为内阁首辅,却在先帝驾崩当夜伙同朝臣,勾结当朝权贵,图谋不轨,幸好魏公公明察秋毫,当机立断下令逮捕,才使这场风波得以平息,而吾皇也得以顺利继位,魏公公逮捕杨宗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于社稷呀,至于杨大人会死在狱中,相信这一点魏公公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他是畏罪自杀,非魏公公之过呀,皇上。”
这,已经不知道应该说是廉耻还是说颠倒和白,指鹿为马了,总而言之到了崔呈秀口中,魏进忠已经成为一个睿智的侦探,在察觉到杨宗秋图谋不轨之后不顾得罪朝臣的危险也要大义凛然的将杨宗秋逮捕入狱,而杨宗秋之死也是因为他自觉对不起皇上,畏罪自杀,与魏进忠没有丝毫关系,一下子就将魏进忠与整件事情的关系转化的干脆利落。
有了崔呈秀带头,阉党其他成员自然是不甘落后,御史齐泰出列道:“皇上,魏公公为国尽忠职守,杨宗秋图谋不轨,魏公公将其治罪,正是遵循祖制,遵循国法的表现,杨宗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据臣所知杨宗秋在京城就有房邸四座,金银珠宝更是无数,如此作风恐怕与本朝例制不符,臣请皇上下旨查抄杨宗秋家,为魏公公主持公道。”
“呸,齐泰,你含血喷人,杨大人一生为国,为官清廉,所有府邸也都是先帝所赐,你竟然敢诽谤杨大人,皇上,齐大人所言皆是狡词,丝毫没有证据,此风断不可开,皇上,请严惩魏进忠与齐泰,还杨大人一个公道。”
李长青愤怒了,作为杨宗秋的第一个铁杆粉丝,看见齐泰竟然如此不要脸的抨击杨宗秋,往杨宗秋身上泼污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是还无动于衷,那就愧对杨宗秋泉下之灵。
“我危言耸听?李长青,你敢不敢让锦衣卫去查抄下杨宗秋的家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一个为官清廉法,你有这个胆子吗?”对于李长青的愤怒,齐泰却是嗤之以鼻,他是御史,负责的工作就是监督百官的官风和政绩,负责弹劾官员,骂人就是他的职业。至于弹劾的对不对,准不准,管他的呢,反正闲着无聊,拉出来折腾着特也不错,没准就能够逮到一条大鱼呢。
朱由栩的脸上浮现了阵阵的黑线,这都算是怎么回事,说吵就吵,一点都不含糊,两边的人马还都是这般的势均力敌,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还就真把这朝堂当成了是菜市场一般的吵骂起来,朱由栩不由愤怒的砰的一下敲打龙案,喊道:“都住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朝官的样子了。”
朱由栩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群官员的厉害,所以能够理直气壮的对待他们,而百官鉴于朱由栩新登基,还捉不准新皇帝的性情,因此也都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俯首说道:“臣等知罪。”
朝堂虽然暂时安静下来了,但是事情还是没有解决,而事情没有解决,这朝会恐怕还会这么继续吵闹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朱由栩说道:“陈大人,你说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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