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中模糊着一团映像,但见这位女子云鬓轻挽,修眉联娟,憔悴中却不乏看出气度优雅,明媚善睐。我迷糊中,她温柔地拍着我,低语呢喃了很久很久,似乎有温暖的小溪流过心房那么久的时间,我看到,她一脸决然地拔下头上的珠花簪,紧紧地握在手中,汗水和泪水交织着沿着她的脸流了下来,**的发凌乱粘在颊上令她绝美的脸增了一份凄艳。
我心惊,她不会准备用簪子戳死那俩坏小子吧?还不如掐死,来的痛快。
烛台上的火苗跳窜着,招摇着,贪婪吞食着珠花簪的营养。美人拿簪的手颤抖着,泪水如串。我被她抱在怀里,十分担心被滴下的蜡油烫伤。正当我还没想明白她为何如此费力毁簪而不是一把折断的时候,我看见了珠花燃尽下的金属图案,四叶草,或者叫苜蓿中的变异体更贴切吧。
红红的四叶草在美人的手中移走,在我的额头上方晃动。我欲开口求饶却是满室啼哭,她似乎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握着红烫的花簪。疼惜地贴着我的脸,轻轻地呢喃,然后仔仔细细地为我穿好了一件婴儿小衣,垫好了软布。
我听到她温柔并痛苦地说,“我可怜的孩子,对不起。”于是下一秒我感觉到了左脚上惊人的热度和疼痛,我只是吸着气用我所有的耐力没有哭叫一声,因为我听到她哭着对我说“孩子,任何时候不要轻易去哭,因为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其实我非常纠结于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一时呆傻住。
她似乎惊诧于我没有哭喊,愣愣地望着自己手上的花簪,而后轻轻地吹凉我左脚上的刺痛,惋惜着低语惊呼“呀,怎么只印上了一半……”于是我彻底晕了,饿晕、吓晕、痛晕、体力不支晕、外加一头黑线地晕了。很饿,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一位华美温柔的妇人抱着我,而我正在,喝米水?!莫非这才是婴儿的亲娘?可是即使是亲娘啊为什么不多看百科全书,米水怎么能果腹,还有睡觉的时候吃东西不会呛死么,唉。
妇人见我不吃了,小心地把我交给另一双温暖的手,我心里还是一股股的温暖涌现出来。
当然,在听到一个臭小子下面的话后我是再也温暖不起来了。
“娘亲,你为什么喂这个臭东西?”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下面偷偷小声的话“她怎么还没被自己的尿布臭死?”
婴儿的视力是不好的,听力却是极佳的。很不巧,我知道了那个闷在我脸上的有着淡淡奶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臭小子,臭小子,你完了。悲哀的是,这一切只能等待着我长大了才能去做了。
妇人拂着臭小子的头,轻轻地对他说,“子东乖,这不是声明臭东西,这是你的小妹妹呀。你说小妹妹的娘亲不要她了,那小妹妹是不是很可怜呢?”
胖小子挠挠脑袋,点点头。
妇人又接着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爱护她?是不是不应该叫她臭东西呢?”
胖小子又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在他那小脏袍子上搓着脏爪子。
妇人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是好子东。子东最听话了,娘亲和爹爹永远都是最疼你了。但是,子东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对不对?”
胖小子恳切地点点头,欲伸过脏兮兮的爪子拍我的脸。美妇人捏住了他的小爪子,对身边的人说,“带小少爷去洗洗吧,玩了一天弄得像小花猫似的。”于是有人带着“咚咚咚”离开了。
接着,我在美妇人示意下被小仆抱去了书房。
一个男人着淡雅青衣,忧伤而又寡淡的背影临窗而立,那种无形中的压迫与威严感却不曾离散。
我被小扑欢喜着竖立起来迷蒙地看着这个颠倒的世界。“大人,你看小小姐多好看?”小仆欲献宝似的展示弄的我头晕目眩。
那个男人没有想象中欢喜转身或者默然轻撇我一眼,他只是依然负手而立,然后手中的一块玉就这么碎在了地上。
于是,迎着窗口飘进的朦胧细雨中,我有了新名字,莫子西。
至于新名字,是在碎玉被重新粘起后才知道的。现在那块玉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枕边,斑驳的碎影难以重复昔日的无痕。
其实莫大人起名字真的没有什么新意,东西南北,我用脚趾头都想到了下一个莫府新生儿的名字了。
当然,这是仅仅是我吃饱了冥想时候的推断而已。虽然还是女孩,即使娘未知爹不亲还时不时受点胖小子的迫害,艰苦的环境下我还是很会自我勉励的,以助于我莫小妞本人的再次健康成长。思来想,以前憧憬的猪的生活无非也就是如此,吃饱了睡,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而已。
不得不提的是,伺候我的这个叫什么小青丫头,全身淡黄,一点都不合乎名字。好在爱穿黄衣服的小青丫头还很细心,她第一次为我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烫脚,边为我擦着清凉的药膏边啧啧称奇,不住赞叹,终于叹息一声却是说,“真可惜,怎么烫歪了。”弄的我小小的心灵又受了伤害以至于总有想给她也留点什么令人能啧啧称奇“艺术品”的意念。
可惜的是细心这个结论下的太早,她这个马大哈总是错抱而颠倒了我的头脚,不过看在每天她都会吹温了米汤再喂给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小小姐以及对我尽可能的关心照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同我一个婴儿絮絮叨叨讲些外面的她感兴趣的八卦,不过能有些无聊世界中的精神食粮,这一切一切也不得不让我从小便对她感激涕零。这个初出茅庐的“育婴专家”,我能安逸至今实属不易。
但是这种安逸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不知不觉间我已在漫漫无尽的米水中睡过了365天,视野已经不再颠倒世界已经完全清明起来。尽管我的大娘,也就是莫子东那小子的亲娘繁忙中偶尔对我的精心探照还有小青丫头的“细心”呵护,尽管我还不能言语不能直立,我顽强生命中的第一个生日,还是悄然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