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冷风瑟瑟。
阿木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回想过往,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现在的生活更显得陌生一些。如果梦中那些都是自己过去的经历,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他越想越觉得纷乱,下床倒了杯茶水压过念头。
阿木爬回床上,仍无睡意,索性盘坐照着罗叔教他的运气法门修炼起来。窗外寒风呼呼作响,嘎吱一声细不可闻的脆响将阿木惊醒。阿木收了气息,侧耳倾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几息的功夫就到了门前。
又过了半晌,一柄明晃晃的刀刃从门缝插入,轻轻的挑开了门闩,阿木连忙躺倒假寐。一道黑影闪身入房,飘也似来到床边,从怀中取出一个药包打开,探出一只大手就往阿木脸面抓来。阿木翻身坐起,格挡住那只大手,一脚踢出,将他手中的药包踢掉。
那人似乎有些吃惊被阿木发现,倒也不慌,手腕一抖,前脚一踏,手掌变为勾爪,捏向阿木喉头,阿木虽有些气力,怎奈不懂招式,一手探出却扑了个空,被那人一把捏住脖子,发不出声响,然后脑后重重挨了一击,又昏死过去。
阿木咳了两声,醒了过来。胸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浑身赤裸,腹部被纱带缠了个严实。白色的纱带中隐隐有血渍浸出。打量了一下周围,所处的竟是罗叔的卧房。自己昏倒前似乎被人制住,打晕了过去,怎么会在罗叔房中,难道那人是罗叔?不对,如果是罗叔,自己根本不能发觉不说,真要动手,那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的。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走进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这汉子年貌只有四十许,一脸的虬髯黑须,双目神光如电,虽是残疾,却给人一种威猛无双的感觉,正是罗叔。
“你醒啦,阿木,你因何得罪了徐家,被人下此毒手。”罗叔拄着木杖坐到床边问道。
“我的性子罗叔你不清楚么,怎会无故得罪他人,罗叔你为何说是徐家人想杀我?”
“你腹部的伤口长八寸,宽两寸,洞穿前后,腹内伤处寒气不散,正是徐家暗堂特有的寒阔刀,嘿嘿,专破筋脉,散真气,对于你这种炼气层数的小辈那是利器。胸口,掌印赤红如血,周围筋肉萎缩,心脉险些爆裂,也是徐家暗堂才传的烈炎掌,虽然都是凡人武学,也都有些修炼法门糅合,嘿,我在河里捞起你时,那是死透了。”
阿木哑然道:“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怎么说死透了?难道罗叔还有回天之术不成?”
“那也是没有,不过你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保你生机不绝,凡人再怎么查看你也是死透了,只有修为到了我这样的境界,才能察觉到你体内的古怪。我不过是引出这股力量修补你这破烂儿身体,能喘过来气,还是你自己的事儿。”罗叔一脸羡慕的看着阿木的身子。
阿木干笑两声,道:“此事却也奇怪,莫非是那小瓶儿害了小姐,这才另徐家杀我,也不对,我第一次醒来时,还有个先生给我瞧伤呢。”
罗叔奇怪的问道:“什么小瓶,你家那小姐哪里还用得着害,过个几年自己就香消玉殒了,却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阿木将捉到怪鱼,挖出小瓶之事说了一遍,道:“罗叔,那批鱼儿还是从你这里拿的,你哪里搞的这小瓶儿装进鱼腹,竟是害了小姐。”
罗叔却是听的惊奇,哈哈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徐家小姐却有一翻造化,只是我看眼下不久便有一番劫难。竟是此物,想不到想不到啊,哈哈。”
“罗叔,你又打些什么哑谜,小姐难道没有出事么?”
“你从鱼腹中取出的那宝瓶,却是正好治了那徐家小姐的病症,怎会有事,不过徐家得了这么个宝物,也难怪要急于杀你灭口,只怕当日所有看到过程之人一个也跑不掉。好一个徐家,好一个徐尚铭。”
“罗叔,你说徐老爷为了封口才害我,那翠屏姐她们。。。。。。”
“哼,世上再无什么翠屏此人了。徐尚铭此人是个人物,却也不能被我瞧在眼中,如我所料不错,日后还会再起波澜,便是修行的高人也该出世了。嗯,鱼儿吃掉了宝瓶,难道说她当年就是在这里陨落的不成?”
“罗叔,你说的我可是越来越听不懂了,那瓶儿不是你装进鱼腹的么?”
“臭小子,我哪有那闲工夫,想来那瓶子失落河底,不久前被鱼儿吞吃进腹,又被我捉来给了你,不但未死,反而修成了阴体,吞吐间就有阴气喷薄,这才另池中普通鱼儿毙命,嘿嘿,若是它藏身修炼个数十年,焉能被你几棒打死。好了,这些日子你就在这好好养伤,想必不久后,还有场好戏可看,也可带你去瞧个热闹。”罗叔说罢,拉过木拐转身离去。
月余后,云泽徐家宅院内,十数个平时难得一见的徐家主事齐聚一堂。
徐家家主徐尚铭满面怒气,端坐堂首的庭椅上。一个华服中年人站出身来,道:“大哥,昨夜捉了六个,这已经是第四批了,身份也是不明,看他们行动的目标,也是朝着晴儿的内院去的。”
徐尚铭冷声道:“屈堂主,你不是说行动成功了吗,那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引来这么多人刺探。”
屈堂主仍是一副冷峻的面容,站起应道:“我属下的人都已完成清除目标,但是行动之前有人走漏消息的话,就是刘管事的责任了。”
一个肥胖的锦衣中年人慌忙站起叫道:“家主莫要听他血口喷人,那几人小的派人盯的甚紧,绝无可能外传消息,此乃屈堂主推卸之言。那个叫阿木的仆从不是尸首不见了踪影么,想必有些蹊跷。”
屈堂主冷哼一声道:“不如刘管事尝试下屈某属下的烈炎掌力,若是不死,屈某承了这罪责又如何?”
刘管事忙叫道:“你。。。。。。你休要胡搅蛮缠,你说他中了烈炎掌,那也是你一面之词,如今尸首未现,自然是随你怎么说了。”
徐尚铭眉头一皱,大喝道:“好了,吵吵闹闹成什么体统。徐尚宗,命你尽速查明,看看是谁在我府中勾结外贼,哼,若是没有内贼,这些贼人如何能悄悄绕过警哨。”
先前那个华服中年人站起领命,轻蔑的看了刘管事一眼。
徐尚铭又道:“许怀,我叫你差人给太乙派山门传信,可有消息?”
那个叫许怀的管事站起答道:“家主,我派出的三拨人马都没了消息,今日一早,又派出了第四拨,绕道松谷关,青霞岭,依属下看来,前面三拨人马多半是被截了。”
右首的一个文雅中年人站起道:“家主,在下以为不如加强内院警戒,外院松弛警戒,暗藏埋伏,这样只要不是修行高人,就必被擒捉。再者派出武艺高强之辈从各路前往落云山求援,此事耽搁不得,否则,贼人一旦向其主子请人,我们徐家这些人那是万万抵挡不了。”
徐尚铭捋着胡子想了下,道:“正该如此,常先生,就交给你督办此事,另外,在城内各处多设暗眼,观察动静。诸位,不用我多说,你们也都该知道此时乃是我徐家存亡之际,各路辅城都要加强戒备,严防外敌偷袭。唉,都退下吧。”
数日后,玉带河畔,罗叔和阿木面对面的坐着。阿木精神劲发,显然是伤势已经大好,他有些不解的看着神神秘秘的罗叔。
罗叔嘿嘿一笑道:“阿木,月余前,我就跟你说过,将有一场好戏,我猜今夜便要开台了。你准备下,晚些带你去瞧好。”
阿木奇怪的道:“罗叔,你说的好戏是什么,跟徐家有关系么?”
“哼,徐家在这戏里只能唱个配角,主角今日已经到齐了。想来今夜配角唱完,主角就要陆续登场了,哈哈,我倒要瞧瞧,这几个小鬼长进些了没有。把我教你的敛气术温习几遍,今夜有大用。”
入夜,月微明。
徐家宅院外,两条黑影窜出,其中一个低声道:“阿木,运起敛气术,除非离开,否则不许松劲。”另一个点了点头,那个说话的黑影伸手一提,拉着另一个黑影忽悠一下不见了踪影。空寂的街道上不久后又蹿出数条人影,却是一刻也不耽搁的跳起,翻入徐家府院。
徐家外院的一处庭廊前,从各个方向跳下十数条人影,庭廊外探出一个头来,却是个小厮模样的青年,他仔细瞧了下周围,小心的走到这群人身前,向这领头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小声道:“内院近日防范甚严,总管快调查到我身上了,今夜如果行动成不成功,我就要撤出徐家了,家主可有安排?”
那领头的蒙面人道:“家主念你功德,已给你找好了出路,保你富贵。快将图纸给我,还有徐家小姐的位置,警哨暗位都指出来。”
小厮满意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卷,递给那人,道:“都在这里了,图内自有标注,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们自己小心。”
那首领接过图纸看了看道:“好,我送你一程。”话音刚落,寒光一闪,小厮捂着脖子躺倒在地,双眼渐渐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