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去三月。
以往人说越是身娇肉贵,越有可能求得仙缘,所以张龙端从小就只识字读书,开启灵智。这三月中,张龙端随其父亲习练猎人手艺,他虽然还没学好箭术,但是布置陷阱却已有几分心得,连野猪都网到了一只。
今日是张龙端独自在深山中的第四天了,十二岁的他比起三月前更高了些,更黑了些,也更壮了些。
张龙端整了整肩上的竹篓,一边行走一边心中想道:“这几天运气差了些,都没捕到什么。得亏前天找到个兔子窝,一网打尽了七八只兔子,不然连吃的都没了。真是倒霉。”
张龙端身在旭日山中,也能看到远处高耸的崇极峰。三月前的年老仙师口中的“旭日剑宗”便在此峰之中。此峰终日云雾缭绕,凡人找不到路进去,只能凭空幻想崇极峰内仙人的绝世风采。
“我又不是求仙的料子,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张龙端想道这里,心中黯然,突然耳中隐约传来流水的哗哗声。张龙端精神一震,决定找到水源洗把脸。
顺着水声,张龙端走了一会,便走到一处大石处。张龙端大为振奋,他爬上大石,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大石背面是一处水潭,泉水从四处岩石缝隙中涌出来,又从水潭的另一头哗哗地流走。
如此恬静安宁的地方,最让人心旷神怡。张龙端正要舒服地跳入水潭中痛快痛快,他突然看见水潭另一边,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仔细看去,张龙端顿时大骇,只见那一大团白色东西伸着个巨大的猫头伏在水边,正在优哉游哉地喝着水。竟然是只通体全白如猫一般的巨大猛兽。
张龙端心惊肉跳,伏在大石上一动都不敢动,心道:“这就是老虎了吧。可是从来没听说旭日山中有老虎伤过人啊,难道我运气这般不好,今天就要丧命在这里?”
张龙端心中转着无数念头,只是那白虎似乎不曾发现他一般,张龙端渐渐也就冷静下来,心中想道:“这白虎长得如此巨大,如果能扒了毛皮卖钱,怎么也能卖个十两银子。到时候,娘亲今后十年的草药都有着落了。”
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张龙端心中越想越勇气倍增。他悄悄地从岩石处退了下来,转头走回山路中,慢慢找到方位,不一会走到了白虎的上风处。
张龙端找了处平地,从背后竹篓中拉出一张大网,分别拎着大网的四头上树系住,再稍微做些手脚,一个陷阱就做好了。张龙端在陷阱上仔细地铺上树叶,再走到陷阱后生起一堆火,从背后竹篓中拎出一只开膛破腹了的死兔,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不一会便香气四溢。
张龙端这时躲倒一棵树后面,手中紧握一柄猎刀,只等白虎落入陷阱,便冲上去一刀了结它的性命。
不怪张龙端托大,这条大网虽然是干草制成,不过制作过程却极其复杂,先用干草泡过了三天桐油,再晾三天晒干,然后再泡油三天,接着再晒三天。如此反复,到干草终于坚韧无比时,这才再用五根干草编成细绳,再用五根细绳编成粗绳,再用五根粗绳编成大网用的绳子,这才算完。这种绳索一根便能系住一人,用来做网,无论猎物如何挣扎,都不能撕开逃脱。
没过多久,白虎便晃晃悠悠地被吸引了过来。张龙端的心都提在嗓子上,眼看着白虎一步一步地走到网中,成功地触动了机关,一张大网一下子从地面上甩了出来,将白虎裹在里面。
张龙端心中大叫道:“就是现在!”他在大网升起的同时从树后冲出来,持着刀向白虎肚皮刺去。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那白虎身在网中,四爪一抓,一下就将大网割得七零八落。张龙端大骇,心道:“这只老虎怎么这样厉害!完蛋,这下小命不保了!”
白虎一口吞下烤兔,拿一双吊额眼睛看了看张龙端,张开大口,一下咬住他的手臂。就在张龙端以为他将要变成白虎的美餐之时,却没想到手臂处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剧痛。
那白虎虽然用口咬住张龙端的一只手臂,却没有将真的撕咬皮肉,只是将他的手臂紧紧地卡在几枚利齿中间。张龙端死命挣脱不得,又不敢用另一手的猎刀去砍它。一人一虎僵持没多久,张龙端便不再挣扎。白虎便咬着张龙端的手臂,拽着他向水潭走去。
就在刚才白虎喝水处后面,居然还有一小小山洞。这山洞非常隐蔽,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白虎将张龙端拽了进去。
山洞虽然靠近水边,可是洞中却干燥得很。没有生火就有亮光,原来是借着潭水,将阳光反射进了洞中。但是就因为有光,张龙端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只见洞中一角躺靠着一具骷髅。骷髅的骨架黑黝黝的,恐怖之极。
张龙端不敢多看,环视了山洞一遍,只见山洞的另一边有一丛干草,干草上卧着一只小小的白色毛团,却是一只极为幼小的白虎。
张龙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白虎拽他来这里所为何来。心中正在思量,咬他手臂的白虎突然松开嘴,拿头一顶他,就将他顶得跌在地上。只听白虎“咕噜”一声低吼,毛团一样的小白虎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白虎拿嘴叼住它,转身出了山洞。
张龙端更加一头雾水,眼睁睁地看着白虎出去,只听洞外有东西被拖动的声音,随后便是岩石碰撞,居然是白虎用头将一块大石推过来,堵住了山洞。大石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不下万斤。居然被白虎轻松顶动,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这下张龙端便和一个黑乎乎的骷髅困在了同一个山洞之中。好在头顶石缝还有阳光能照射下来,不算太暗。
突遭大变,张龙端现在却不怎么惊慌。他强自克制恐惧,将那骷髅的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只见骷髅双手抱胸,指骨中露出一册书和一个帛卷。张龙端犹豫一下,慢慢走上去,将那两样东西从他手中拿了出来。
张龙端先打开那个金色的帛卷,展开后,里面黄布上一字没有。张龙端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随手放在一边,翻看起另一册书来。
只见那册书的纸张已经枯黄,张龙端想到这册书泡在骷髅的尸水之中不知道多久,顿时恶心起来。
只是这洞中实在无聊。张龙端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坐了会,终于还是决定瞧瞧这书写了什么东西。他将书扔在地上,借着点点阳光看去,只见首页上写了三个龙飞凤舞的篆字,“泼墨功”。
张龙端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是一套求仙功法?”
他又紧张又期待,连身处的险境都忘记了。他悄悄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画宗五绝学,泼墨为首诀。”
张龙端虽然是猎户之子,但也是读过书的,心中道:“这是说泼墨功是叫做画宗门派的第一功法么?也不知道这画宗是什么来头,另外四个绝学又是什么。”
除开这句话外,第一页所写的便是这书何人所创,学成以后有多大神通等等。张龙端读得心驰神遥,恨不得立即如书上所说马上获得移山倒海的大玄通,到达不死不灭的绝顶境界。他这时如何还能等得,迫不及待地翻到了第二页。
从第二页开始,便是些晦暗难明的歌诀了。张龙端光看也看不懂,往往要大声读好几遍,才能隐约明白其中意义。
张龙端好容易读完一段,便不再读,而是试着书上法门暗暗运转气息,果然当下便感觉到胸口中有股热气来回流动。运转几遍之后,虽然没有立马脱胎换骨,但是体内精神已经有了明显变化。张龙端欣喜若狂,正要读下去,却听到洞口有响声传来。
张龙端这时不再嫌脏,将泼墨功飞快揣进怀中,他瞧了扔在地上的无字金帛一眼,想了想还是捡了起来,也揣入了怀中。做完这些,他靠着石壁,心中虽然不怎么惧怕,但是也没有什么底气,只是想道:“等我练成这仙人功法,定教你这畜生好看!”
白虎叼着一头野鹿,走进洞中,小白虎趴在它的脑袋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张龙端。白虎并没有在意骷髅被张龙端动过,自顾自地将野鹿放在了张龙端的脚边,朝它的脖颈处龇牙低吼了两声。
张龙端摸不着头脑地想道:“这老虎失心疯了不成?”
白虎见张龙端不动,又低吼了两声,拿一只爪子划了划野鹿的脖子。野鹿突然动了下,随即剧烈挣扎起来。张龙端吓了一跳,白虎却拿前腿在野鹿的头顶上一拍,野鹿顿时昏死过去。
张龙端心道:“这鹿原来没死,这老虎把没死的鹿送到我面前,当然不可能是送我的礼物。”他心中一动,试着问道:“你想叫我杀了这鹿?”
白虎点了点虎头。
张龙端虽然奇怪,但是也不矫情,拿起猎刀,朝野鹿的脖子上用力划了一刀,顿时血如泉涌。原本昏迷的野鹿一下子转醒,四肢剧烈抽搐着,两条后腿差点踹到张龙端的身上。过了好半天,野鹿这才彻底死透。白虎欢吼一声,扑上去大快朵颐,山洞中一下子血肉横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