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萧武泊起身,“成英雄者,戒儿女情长,悲伤春秋,转瞬而已。”
萧辰逸也不抹脸上的泪痕,直接戴上面具,“我想继续习武。”
萧武泊摇头道:“你习武较晚,根基不稳,资质一般,即使刻苦努力,在有生之年也无法获得大成。”
“那我要如何……文也不成,武也不就,似乎,我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这几年你的改变我可是看在眼里,你已经是个合格的萧家嫡子,不要妄自菲薄,人生在世,总有他自己的价值存在。”
萧辰逸苦笑道:“萧二武功可问鼎江湖,萧三经商天赋斐然,其他庶子也有不少俊杰,连那萧辰清……也比我强吧?”
“你呀……”萧武泊蹲下身,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你,你娘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当然也是。”
萧辰逸沉默不语,只盯着娃娃看。
萧武泊凝视着他的面具,仿佛透过它能看到心爱之人,巧笑倩兮地对他说:“武泊……”
“想知道你娘的事情吗?”皎皎白月,又一次让他想起了心上人。
萧辰逸诧异地抬起头,父亲从来不多提娘的事情,今晚算得上是说得最多一次。
看到儿子晶亮的眼神,萧武泊叹道:“生在大家族的悲哀,莫过于身不由己,哪怕娶到真心喜欢的一个人,也难如登天……”
“这是注定悲剧的故事。”萧武泊的声音出奇的空洞,语中的悲意像潮水一样扑来,堵得萧辰逸无法呼吸。
萧武泊的脸上,有的是温柔,有的是欢喜,时而又变成了悲伤,又带着点怨恨,回忆无疑让他的心口犹如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历历在目。
名满朱雀城的萧武泊,那时只有21岁,武艺已是出类拔萃,一手回风落叶剑使得出神入化,三年内,他挑战了炎国不少成名的高手,战战皆胜,名气可谓是扶摇直上,不少世家看中了他的潜力,纷纷抛出橄榄枝,愿与萧家结成秦晋之好。
萧家既然能培养出如此青年才俊,自然花费了不少心血,目的本来就是拉拢各大势力,萧武泊自是明白自己的责任。不出一年,他的三位妻子已经定了下来。
大夫人赖凌菲是炎国敬国将军的嫡长女,容貌算不上沉鱼落雁,至少也是明艳动人,加上本身家世不凡,上门提亲的人早已络绎不绝,她却对萧武泊一见钟情,下嫁于他,成了萧武泊的正妻。
二夫人邓睿婕是凤凰城地位仅次于萧家的邓家嫡长女,貌美如花,飒爽英姿,巾国不让须眉,这匹凤凰城有名的胭脂马在比武输给萧武泊后,便倾心于他,成了他的平妻。
三夫人关玥怡是青龙城关家的嫡长女,传闻是美丽清雅的才女,只因家里经商并无权势,有武林heidao人士看上她,欲抢强之,关父无奈之下,愿以半壁家财,求得萧家庇护。关玥怡也在新婚之夜芳心暗许。
三位夫人进门之后,倒是进退有度,相处地非常融洽,完全没有别的家族中那样勾心斗角,各司其职,倒也安稳。
不久,赖凌菲传出喜讯,怀上麟儿,这反而让本来平静无波的萧家后院,悄然起了变化,三位夫人在各自奶娘的煽风点火下,开始起了家斗。
萧武泊烦不胜烦,不甘愿牵扯其中,就请家主指派他出去历练,远赴云国,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要说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是背的,想他堂堂萧武泊在炎国名声显赫,在云国却不大不小的被人阴了一把,偷去了盘缠不说,连衣服都没给他留一件完整的。
萧武泊自是无颜向萧家求救,只好跟那些市井之徒混在一起,做起卖艺地勾当,他的武功本就不俗,用来卖艺自是大材小用了些,凭着他的身手和样貌,暗恋他的女子不少,更有不少云国的权贵之女对他趋之若鹜,桃花债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家中已有三位不安分的妻子,萧武泊自然不会再次自找麻烦,能拒绝的就拒绝,能躲掉的就躲掉,没想到,该来的总是要来,总有让他避无可避的人。
云国将军的女儿看上了他,那女子虽说长得娇俏可人,脾气却是刁蛮任性,看上眼的自然不肯放过,既然萧武泊不从,就打算来硬的。
萧武泊只好言明自己的身份,在炎国已有妻儿,那女子得人献计,强留他在云国,打算一生一世囚禁于他。
可巧,那天萧武泊饿了几天,避开了食物中的软骨散药力,趁机逃出了关他的地方,七绕八拐地晕倒在一个湖边,让正好出游的云国圣女英雌救美了一把。
萧武泊醒来看到的是纯白色的房间,白色的沙幔挂满了真个屋子,清风吹拂间,白纱舞动,隐约可见一抹出尘脱俗的身影立于门旁,山水映色,遗世独立。
他知晓是此人救了他,开口相谢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还请恩公告知姓名,萧某感激不尽。”
那人回首笑道:“萧兄客气。”言如珠玉落盘,清雅无比。
萧武泊见到的是一个面具,银光闪闪,华丽无比,面具下,眼若秋水,唇似丹霞,肤色如雪,可他身量极高,胸前又是一片平坦,萧武泊就此误以为他是男子,那人也是将错就错。
两人一见如故,笑谈人生,萧武泊觉得他从来没这么自在过,这位柳兄不但卓尔不凡,满腹经纶,更是在许多武学见解上让他甘拜下风,引为知己。
对酒当歌,快意人生。
光阴似箭,萧武泊不知不觉在云国已经待了半年有余,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出事情了,只得向柳兄告辞,两人依依不舍,上演了十八相送的戏码。
“武泊所中意的女子,该是何样?”
“实不相瞒,世上若能有女子能似柳兄才貌双全,萧某自是……”
“武泊,若我家有小妹与我一般,萧兄可中意?”
萧武泊苦笑道:“为兄在炎国已有妻室……,怎能委屈佳人?”
柳依人眼中尽是哀伤,几月下来,她已是一颗心牵挂在了他的身上,眼看着不能与情郎长相厮守,脑中母亲临终是的话萦绕不去。
依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犹豫,错过了,一辈子后悔……
看着即将离去的萧武泊,柳依人一咬牙,摘下面具,喊道:“武泊……”
萧武泊一回头,风华绝代的身影让他呼吸一滞,一直都知道柳衣是绝色,不想面具下原是如此千娇百媚。
眼波流转间,情意深深。
“我本是女子。”柳依人嫣然一笑。
那一笑的风情,至今难忘。
柳依人瞒着云国探子,跟随萧武泊偷偷回到炎国。
萧家掀起轩然大波,炎国的习俗是至多娶三妻,萧武泊不愿依人为妾,萧家更不愿意为了来历不明的女人,得罪其他三家。
柳依人不顾名分,毅然住了下来,萧家见萧武泊坚持一定要娶柳依人为妻,就提出妥协的办法,先让其他两位妻子怀孕生子。
柳依人虽然不想看到心上人与别的女子同房,却又无可奈何,那种心疼,犹如尖锥刺心。
熬了2个月,其他两房一传出喜讯,萧武泊立刻回到柳依人身边,望着憔悴的佳人,他恨自己无能,发誓要让依人再也不受那锥心之苦。
两人在萧家度过了难熬又幸福地几个月,柳依人怀上了萧辰逸后,萧武泊开始为了她的名分而奔波,他根本不知道,萧家根本无意让他娶柳依人,只是为了骗他才有无数拖延之词。
“武泊,有了你和孩子,名分我根本不求。”柳依人在萧家过得不好,心中的郁结让她看上去犹如西子捧心般憔悴,没有了在云国时顾盼生辉的娇俏。
她不希望萧武泊难做,每次都是安慰他。
终于迎来了萧辰逸诞生的日子,萧武泊欣喜若狂,两人终以为苦尽甘来,更是恩爱无比,萧家长辈突然以为柳依人正名为由,派他去各家妻子娘家说明情况。
萧武泊前脚一走,赖凌菲带着其他两位夫人就找上门来,逼她承认萧辰逸是柳依人与奸夫所生之子,任她百般辩解,都无人相信。
她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凄然一笑,便举刀自尽。
“你们会后悔的!”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萧武泊回到萧家,见到的是嚎啕大哭的四子,染血的面具,以及柳依人的坟墓……
自此,他就像是行尸走肉般,佳人已逝,徒留清华妙影。
直到一天,云国皇族找上门来,询问柳依人的去向。
萧武泊没有回答,萧家长老更是无言以对,谁都没有想到柳依人拥有如此的身份。
云国皇族大怒,展开报复,萧家毁于一旦。
最后,萧家一位长老跪在萧武泊面前,求他帮助萧家,萧武泊无奈,只得亲赴云国。
他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萧武泊回来后,掌权萧家,萧家对外承认了柳依人四夫人、萧辰逸四少爷的身份。
缘,结下,不能再续,恨,种下,再也不能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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