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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天玄地黄阁分列

君子亭会课后的第二日,李青筠总算如愿以偿,从书院关掌书那里得到了一枚新的系牌。

这枚系牌由碧玉精雕而成,色泽纯净,均匀细腻,握于掌中温凉舒适。

与此同时,李青筠也应允其驻留登封的期间,以讲宾的身分在古风书院客座讲学几次,向书院学子讲授水墨画法的作画要领。

在藏书楼的前两层,几天下来并没有更多的收获,有了这枚碧玉系牌,李青筠自不会再做耽搁,径直向三楼走去。

“楚公子,请留步!”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李青筠回头望去,说话的自然是那位洛阳牡丹张若兮了。

“不知张姑娘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张若兮依旧未改书生装束,盈盈走到近前,芳唇噙着浅浅一点笑意,似乎全然忘记了此前二人之前曾有过的小小不快。

“楚公子是要往三楼去罢?想是公子从书院得了枚碧玉系牌?”

“正是如此!敢问姑娘因何有此问?”

“若兮对古风书院的藏书楼心慕已久,此次便是为一偿心愿而来。只可惜如今却是上不得三楼,当真令人好生遗憾……”

她此时樱唇微微翘起,明眸中却闪着一丝希翼之色,这番模样与初见时的清纯女孩儿、会课时的端丽佳人又自不同,竟是小女儿的情态尽显,说不出的妩媚娇俏。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青筠自然明白其用意,不过为了藏书楼中的秘藏也只得故作不知了。他微感诧异地问道:“张姑娘是书院的贵客,竟也不能上得三楼吗?”

张若兮闻言噘了噘小嘴,一脸不满的样子,似嗔似怨,“这古风书院的规矩大得很!我又算什么贵客了?”

想来她是找过关掌书或书院其他的执事,被告之以规矩婉言相拒了。

李青筠见她悻悻地样子实有几分好笑,他深有同感地说道:“是啊,我也是慕名千里而来,然若非以家传水墨画法相授,此番定是要空劳一遭了!”

这话言外之意自然明白,他这资格不是白来的,付出了不少代价,自不能轻易相让。

张若兮睫毛忽闪了一下,巧笑嫣然,“楚公子的这枚系牌得之不易,若兮自没开口讨要的道理!只不知公子在登封还会待上多少时日,能否先将系牌借若兮用上几日呢?”

“这……”李青筠为难地看向她,“姑娘既有此语,在下自该将玉牌奉上才是,无奈此次在登封驻留时日委实有限,恐怕不能如姑娘所愿了!”

李青筠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他住所现在可还藏着几个人,等着自己的进展呢,只能对佳人说抱歉了。

张若兮秀眉微蹙,显然,对于她这样的美女出口相求,能狠下心拒绝的估计没几个。

贝齿轻轻咬了咬嫣唇,张若兮的眼波一转,却又开口道:“楚公子不是可以带一名书僮进入么?不如由若兮代替这位书僮上楼好啦?”说着纤手指了指李青筠身旁的书僮半山。

李青筠与半山面面相觑,藏书楼中书籍繁多,有时候找书搬书也是体力活,故允许带书僮陪入。只是这位张大小姐堂堂名门淑媛、洛阳牡丹,为了进藏书楼三层竟屈尊代为下人,这都什么事啊?

“如今书院中谁不认得张姑娘,姑娘又如何能扮作我的书僮呢?”李青筠笑道。

张若兮得意地一笑,“只要没违反书院的规矩,管事的又还能说什么,便认得我又待如何?”说着问向李青筠:“这回楚公子当不为难了吧?”

如此佳人软语相求,再三拒绝实有些说不过去,况会课之时张若兮也算是帮过自己,李青筠只得道:“如此便委屈姑娘了!”

李青筠想来,张若兮多半是小女孩儿的好奇心理,满足一下她的这一愿望也是无妨。

不过没过几日,这位张小姑娘又让李青筠为此后悔不已了……

~~~~~~~~~~~~~~~~~~~~~~~~~~~~~~~~~~~~~~~~~~~~~~~~~~~~~~

张若兮扮作李青筠的书僮,在古风书院这边果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反正没有直接违反书院的规矩,对于这么一位美女的小小出格,夫子与执事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起初,张若兮作书僮打扮出现在李青筠身侧并未引起关注,可惜没出两日,自有人注意到了这位大美女的存在。

于是藏书楼的学子们一下子增多了起来,而对于李青筠竟能够凭借一枚碧玉玉牌,使得佳人陪奉身侧的好运,一众学子们无不艳羡不已!

唯有李青筠自己是有苦说不出,这么个美貌佳人跟在身边,到哪里都吸引着无数目光不说,而张若兮竟似粘上了李青筠,接连几日,每天都与他一同前往藏书楼,时而还会交流一下书中学问,李青筠哪得机会仔细探查藏书楼的秘密?

……

“如此说来,自陇西一别后,云青兄也是直到前段时日,方才与亦筠公子再次相见了?”

几天下来,李青筠与张若兮也不似先前那般生疏,两人已经以名字相称了。

“是啊!”

“亦筠公子儿时,是否也是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呢?”

“……”

两人相熟以后,李青筠才发现,张若兮其实也和寻常的少男少女一般,不乏浪漫的幻想,喜欢那些充满传奇的故事,而在重阳菊会中气死番王、传说中又被渐渐夸大了的“李亦筠”,竟成了女孩子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洛阳与长安之间,尚不算远,你若想见到亦筠表弟,也并不难,下次他出门的时候,我给他写封书信,要他到洛阳拜访你如何?”

李青筠也不想编一些自己儿时的故事糊弄她,是以有意岔开话题。

不料张若兮却摇了摇头,低头笑道:“还是不要了!”

“你不是想见到他吗?”李青筠有些奇怪。

张若兮将肘支于桌案,以手托腮,有些迷惘地道:“想是想,可是,我不愿这么与他见面……好似,须得仰视着他方才可以……我不喜欢!”

李青筠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初见面的时候对她有亲切之感,抛开她绝美的容颜不谈,这个女孩儿的思维在如今年代实属另类,竟好似她也是个后世而来的穿越者般,也不知洛阳张氏儒门世家,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独特的女儿。

她不喜欢仰视别人,这种个性的骄傲是缘于骨子里的,即使是一个自己内心崇拜的人、哪怕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也独守着内心的坚持。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许歆之品鉴美女的目光,果然名不虚传,确是比自己犀利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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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暂时租住的小院,褚彦超迎了过来。

李青筠看着他那身天青色的直裰道袍,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本还觉得他宽袖翩翩、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不过自从认识张若兮以来,同样的天青色衣衫,这两人穿得竟似天壤之别!

“公子,根据这几日您描述的三楼格局,我们已将藏书楼的整体内部构造全部理清了,您请看!”

褚彦超与包柄均两人引李青筠来到案前,阅览最新绘好的图纸。

“据我二人判断,这五层楼的五间密室当有一个枢纽所在,而且极有可能便在位于正中的三楼,这个还须公子再细细查看了!”

看着两人兴奋而希翼的目光,李青筠颇有些惭愧,这两人几日来一直在忙碌,自己却是没干什么正事……

咬了咬牙,李青筠说道:“明日天一亮,半山和我上藏书楼三层!”

“啊?”半山不由问道:“那张姑娘来了,发现公子没等她,岂不是会大大得罪于她了……”

“管不得这许多了!”李青筠沉着脸道,“咱们不可能一直在古风书院耗着,她不走,早晚也会得罪她!”

`

翌日天一亮,李青筠果然带着半山直接去藏书楼了,至于张若兮见到自己把她丢下后会如何怒火中烧,也先放与一旁了。

三楼的藏书室共有十间,分天玄、地黄两部分阴阳以隔,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注1),书籍的分类大抵也是以之分列其间。

藏书楼三层多为书院珍藏,准入者的条件相当苛刻,平日罕有人来,故而眼下这里只有他主仆二人。

为了提高效率,李青筠与半山两人分开搜寻,李青筠勘察天玄五间,而半山则往地黄五间搜索。

时间不觉中悄悄流逝,正当李青筠搬下一摞书籍,仔细探查书架后的情况之时,却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哼,果然不出所料,你来这里是为盗取秘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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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周易·系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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