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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南有芍药北牡丹

自从在古风书院得到了红木系牌,可以自由出入藏书楼二层之后,一连几天,李青筠大多数时候均泡在藏书楼中,偶尔方玮兰会来相约,便一同在太室山附近游玩一番。

方玮兰曾邀请李青筠到自己家中小住,不过被他委婉拒绝了。他在山中租了个小院,距离藏书楼不远,往来很是方便,书院中自有食堂,每日便在藏书楼、食堂、小院间穿梭,俨然一名潜心研读的学子。

为人所不知的是,李青筠所租住的小院中,竟另有一番景象……

内院厢房,四名抄写文书,每日早晚抄写着李青筠借回的书籍。

虽然到目前为止,李青筠还未找到穿越前辈们留下的文献,不过古风书院藏书天下为冠,二楼的藏书中颇有不少相当实用的前人书稿、笔记,涉及到天文、历算、农桑等方方面面。李青筠持有的红木系牌,可自藏书楼中将书籍借出,既入宝山、岂有空回之理?

抄写房的隔壁,则摊放着张张图纸,有两人正伏于案上不停地在写写划划。

这两个人,乃是暗随李青筠之后,一路到此的。

一人名叫包柄均,本为墨门子弟,精通机关、建筑之学,却是顾简斋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如今在李青筠门下任事。

另一人则是一名江湖人,其名褚彦超,虽出身低微,然身负祖传的风水秘术,且武艺高超,可说是位江湖奇人。

李青筠每日在藏书楼中走动,暗中将观测到的楼中结构、数据记录下来,交给这两人。他两个则根据所得的信息进行推演,试图将藏书楼的构造分析清楚,并从中找出藏书的线索。

……

“今日如何,有进展了吗?”

回到住所的李青筠,走进包、褚二人所在的房间,看着桌案上的图纸问道。

“是,应该可以断定,藏书楼一、二层中各有一间不大的暗室!”包柄均在自己绘制的内层结构图比划着说道。

包柄均的个子不高,一身青布短衫,足踏草鞋,皮肤黝黑,瞧上去便似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常人怕是很难想象这样细密规整的草图,竟出于此人之手。

褚彦超补充道:“公子,如果包兄所言无误的话,倒是正应了贫道的一个想法!”

“哦?什么想法?”

包柄均虽是一幅乡下人的模样,却是正经的士族子弟,他的装束简朴乃因墨门子弟的传统使然。而褚彦超则刚好相反,他其实并非出家人,却以游方道士的身分行走江湖,一身天青色的直裰道袍,宽袖翩翩,配上颚下的几缕青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

“就目前所知,这藏书楼一层房屋为十六间、二层十四间,并且应当是逐层收减的。此楼既取阴阳五行之说,其间的构造定非随意设计!然则十八、十四之数又是因何而来呢?”

褚彦超抛出了问题,然后以手指着图纸道:“公子请看,就一层、二层各书室的藏书门类,大抵为阴阳分际,倘若还有暗室存在,就解说得通了!”

“卦云:‘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一楼十六室加一间暗室正是八九之数,二楼十四室加暗室则合七八之数,由此推论,三、四、五楼的格局分别应为十、六、二间,并各有暗室一间!全数五十五间,合天地之数,隐者五间,五十为大衍之数。”(注1)

包柄均赞同道:“包兄的判断八九不离十,现下要做的一是找到密室所在,二者是公子想办法进入藏书楼三层,若果为十间藏书室,即可证实此说无误了。”

“既知有密室存在,便不似先前那般盲目了!”李青筠沉吟道:“明日我先在藏书楼仔细找寻一番!至于进入三楼,还需过得几天才可见得分晓。”

~~~~~~~~~~~~~~~~~~~~~~~~~~~~~~~~~~~~~~~~~~~~~~~~~~~~~~

“云青兄,云青兄!”

李青筠正在走往食堂的路上,便听得方玮兰远远的呼喊。

停下脚步,见方玮兰一路小跑地赶过来,李青筠笑道:“玮兰,什么事这般急?你在书院中大呼小叫,当心被师长责怪!”

方玮兰嘿嘿笑道:“云青兄,关掌书已经将你的事儿说与山长了,过几日书院会课,自有书院执事来邀你赴会,能否上藏书楼三层便要看你在会课中的表现啦!”

“我也能与赴古风书院的会课么?”李青筠闻言虽觉欣喜,不免心中疑惑。

在凤栖书院,会课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月考,每月固定的时日对学生的各门课业进行考核,评定甲乙,优者给予奖金。凤栖凤栖书院的学子俱是贵族子弟,并不看重奖金多寡,却也是一种荣耀与认可。显然,这样的会课仅限于书院学子参与,并不曾闻有邀请书院外学子的先例。

“当然可以!”方玮兰解释道,“此番会课相当于加课,或谈经、或诗赋、所涉科目不等。不置优劣等级,旨在求友辅仁、相与砒砺,时常会邀请一些书院外的学子士人,随便立会,不拘人数,只须遵依古风洞规,并无过多限制。其中考列卓越者,书院会酌给赏格,示昭鼓励,以振文风。”

原来如此,这古风书院的学风开放果然名不虚传,巍巍大气!

李青筠思量间,抬眼瞥见方玮兰两眼放光,掩不住的兴奋之色,心知必另有他故,笑着问道:“瞧你的模样似乎意犹未尽,莫非还有什么令你欢喜的事情?”

方玮兰不好意思地笑道:“云青兄眼光厉害,却是瞒不过你!本次会课不比寻常,书院还邀请了一位嘉宾,你断然猜不出是谁的!”

“能让玮兰如此激动的,莫非是位美人儿不成?”李青筠打趣道。

方玮兰则一脸惊讶、倾佩地看过来,“这都被云青兄料中了!云青云果真是料事如神!”

看你那一付打了鸡血的样子,也用不着料事如神即可联想得到。李青筠暗自好笑,口中问道:“这位美人儿想来定是非同常人,还请玮兰道来!”

方玮兰摇了摇头,犹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这位美人儿确是大有来历,云青兄应当听过‘南芍药·北牡丹’吧?”

这个李青筠确实听说过,“南芍药·北牡丹”乃是近两年最具盛名的两位绝色佳人,得名于汝南名士许歆之。

此一轶事在士林中广为流传。

许歆之素擅丹青,为人风流不羁,尝立誓画尽天下名花谱。据传许歆之行至洛阳之时,见到了洛阳张氏之女张若兮,惊为天人,道此女姿容之美平生仅见,占尽群芳,可称花之牡丹,更无及者!并以诗赞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注2)

过得两月,许歆之南下到得吴郡,可巧得遇了吴郡步家女子步衿秋,容色殊不逊于张若兮,正所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许歆之不由感慨吟道:“绰约浅伫自天上,不教独占第一香”!于是步衿秋之容方为世人所知,且以“芍药”美之!

而许歆之不过百日之内,竟得机缘看到两位绝代佳人,为世人所慕,更以“歆之所遇”来称呼那些桃花运旺之人。

“这次书院会课所邀请的,便是有洛阳牡丹之称的张家姑娘,这会儿整个书院都传遍了,此次会课不知将有多少人争相而来,我看天光云影亭那边是容不下这许多人了!”

“她一个女子,怎会出席书院的会课,还邀为嘉宾?”李青筠有些疑惑地问道。

“女子作男装打扮来参与会课,在古风书院并不算稀奇,只是被邀为嘉宾确是首次,具体为何我还没能打听到!”方玮兰略有遗憾地说道,又想起前事:“云青兄,今日难得这么高兴,你我何妨去山脚下的酒肆小酌一番?这书院食堂的饭菜,委实没什么好吃的!”

藏书楼的事情刚有了些眉目,李青筠一心想在里面探个究竟,这会儿哪有心情跑到山下吃酒,遂婉言谢绝了。

`

午饭已罢,从食堂走出,告别了还想拉着他游玩的方玮兰,李青筠又是一头扎进藏书楼,探寻着其中的玄奥。

既有了包、褚二人的分析,他也不再关注书架上的书籍,而是细细地搜索各个角落,尤其是看上去稍显异常之处。

藏书楼每一层屋宇都比较高,书架直抵屋顶,是以若想看到上面的书籍,须得攀木梯上去。

一般放置上面的书籍,也多是蒙尘已久的冷僻书籍,少有人问津。

李青筠自不会放过这样的地方,于是登上木梯细心地察看,更多地则放在屋梁缝隙、书架内侧这样的地方……

“喂,上头的小书生,你还要霸着梯子多久啊?”一个清脆悦耳地声音自下方传来,竟是女子的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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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易经·系辞》语。

注2:借用唐代皮日休的《牡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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