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实在没心没肺,郡王为了配置解药忙前忙后大半个月,又费去两天两夜的时间亲自炼制,你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把季夫子给打伤了!”小厮见她不动不说话,莫名的气愤了起来,嘟着一张嘴不满的抱怨。
穆朝夕听的眉头皱了一皱,轻轻浅浅的,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苍梧没注意到,可一旁刚刚一吐为快的小厮却唰的一下抖了抖,抿着唇不再说话。
苍梧回了回神,有些诧异这小厮的说辞,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听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跟在穆朝夕身边的人。目光流转,苍梧偏头看了看那个被小厮扶着的不轨之徒,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真的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季满月!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身边的书生!
一个好端端的书生,跑来学什么电车男咸猪手!
苍梧对着几近残废的季满月撇了撇嘴,却还是上前一步赔礼道:“季夫子,苍梧失礼了。”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天枢阁的座上客,虽说保镖这行当并不时兴售后服务,但这几份薄面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此人还在太子身边占了一个坑。苍梧对文人没有歧视,甚至比一般的江湖人更尊重这些看起来只会动嘴皮子功夫的书生,有的时候,一位出色的军师甚至比一个杰出的将领还要重要。
季满月喘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苍梧,又转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穆朝夕,终究还是一声长叹,对着苍梧郑重的回了一个礼。
苍梧不明白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搞些什么名堂,又或者因为对象牵扯到了穆朝夕,她就下意识的不想去细想,穆朝夕起身越过她身边的时候问了她一句话。苍梧想了想,轻轻点头。穆朝夕的神情有些落寞,却也有着‘果然如此’的解脱,就好像在判死缓的犯人终于在某一天确定了刑期,如释重负。
穆朝夕问:你喜欢的人是玉惊箫,对不对?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穆朝夕在一旁闭目养神,季满月一面用药水搓着被苍梧踹出乌青的皮肉,一面问:“郡王可是早就知道了?”
穆朝夕没有说话,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季满月不在意地继续道:“那位苍梧姑娘是一个天大的筹码,郡王此事做的不智。”
穆朝夕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这回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季满月泛青的痕迹,若有所指地开口:“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被无端扯进来。”
季满月听的一愣,一口气没憋上来,差点要吐血。“郡王,此事不是你我单方面缩能决定的。以大皇子待她的态度来看,哪怕她现在抽身恐怕都来不及了。”
“玉惊箫已经答应替我们解决江湖势力,大皇子手里拿几个江湖高手若是没有了作用,实力必定会减少许多。”
“郡王……”季满月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穆朝夕打断。
“季夫子,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季满月一惊,穆朝夕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周身泛起的冷气却生生让他心寒战栗不已。方才他出其不意的朝苍梧扔去一把迷迭香,并没有事先知会过穆朝夕,可饶是他的动作再快,距离他不近的穆朝夕却还是抬袖挥去了大半的迷迭香。季满月是谋臣,该狠心时绝对一点都不手软,可他却偏偏对一个明知是绝大助力的女子有了恻隐之心。不不,或许更确切的说是爱慕之心。
一旁,穆朝夕呢喃一般地再度开口:“皇叔、太子、朝廷,身在皇家,我总要为我二十年的闲散时光付出点代价。”
季满月听的不是很清楚,但瞅着他的表情,似乎也能猜到一二,不由的收回了嘴边的话语,沉默。
苍梧看着客栈前的马车绝尘而去,直到连一点影子都瞧不见了才从窗户边推了回来,坐到桌边,对着桌上仅有的一只木匣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神经兮兮的荒废了好多时间。晃了晃脑袋,苍梧让小二重新沏了一壶茶,又要了一壶白水,直接把药丸吞吃入腹,边吃边想穆朝夕终于大发善心的把药制成了固体的丸子形状,一溜烟滑落喉管的时候根本没觉得苦涩。
刚吃完药,门扉吱呀一声轻响,苍梧警觉地抬头一看,是玉惊箫。
黑衣,银线滚边,还有脸上浅淡从容的笑。苍梧不由的怔愣,心下浮起一个念头,若在现代社会力,像玉惊箫这样在工作时间里时不时的玩消失的员工铁定会被开除的吧。
“我让掌柜的做了饭菜,一起吧。”玉惊箫说罢提起一只饭笼,抬脚进门,手肘一碰,又将门好好撞上。
苍梧狐疑地看了看他,觉得眼前这个人颇为诡异,脑中一直想问‘你没毛病吧’,可话到嘴边又遛了一个弯,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玉惊箫把饭笼里面的菜一样一样摆到桌上,又从最后一格里面拿出两只酒杯一壶清酒,说:“穆朝夕回去了,我自然回来。解药吃了么?”
苍梧顿了顿,随即点头,任玉惊箫在酒杯里倒满了清酒。是竹叶青的醇香。
一杯酒下肚,苍梧胸口猛的一阵钝痛,喉头泛起一片腥甜,还没来得及压制便一口喷了出来。好在她事先还知道要撇过头去,至少没浪费一桌好菜。地面上一口黑血甚是刺眼,苍梧接连吐了两三口才终于停了下来。
玉惊箫眼神闪烁了一番,飞快的伸手抓起她的手腕,两掌相对,温润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助她调息。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玉惊箫收手,伸手替苍梧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我去叫人送些热水来。”
被玉惊箫服侍着洗澡并不是头一回,可那都是年幼时候的事了,如今她顶着二十岁的‘高龄’重新被他伺候沐浴,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怪。泡在木桶中的苍梧有些昏昏欲睡,原本时刻警觉着玉惊箫动作的深思也在热水中消散的一干二净,不过饶是如此,围在她胸前的布帕却还是一丝不苟的缠绕着,把任何一寸可能外露的春光统统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