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子,难怪事先得知我受虐待了?不然为什么会直接找上赵夫人,又带来了侍女,还抬来了轿子?那么,是谁?能这么快就将消息告诉他?我身边已经有一个被安插进来的黑麻,说不定还有更多被安插和买通的内奸,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自以为在信陵君的身边是最安全可靠的,却是最危险的。
太子如他所说,不但将我安顿到一处宁静的环境极好的宅院,还请来了太医给我看伤,又给了几个特别细心的侍女侍候我养伤,一连半月,既没有吵闹也没有来客,让我得到充分休息。我心里煞是感激。
针眼虽小,但是被扎得密密麻麻的,痛了我好几天。看来她们为了“治”我也是煞费苦心,想出了这么一招,这样信陵君就看不出伤痕了。
等伤稍微好了些,我才走出了房门到院子里走走。
太子知道我伤好,便在第一时间来了。他皮肤白皙,略胖,两条眉毛浓黑得簇拥在一起,有点愁眉的感觉,让人觉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才说:“当日去的有点迟,还望神女莫怪。”
“怎么敢怪呢,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不过不知道太子,此次特意帮了我,是否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我又补充道:“我不是神女,你可以叫我六儿,可能你听说了些什么,但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是神女。”
魏增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又松开来,笑着说:“好,六儿神女,其实在下的确有几件事想要请姑娘帮忙一下。”
我听他在六儿后面加上神女,无可奈何地说:“请说。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算是还你的人情。但有些问题我如果答不出来,你也别见怪。”
魏增一笑,眼角和额头的皱纹顿时变得深似沟壑,两根眉毛连接得更紧,比哭还难看。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才想该不会要问我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吧?
果不其然,魏增开口便提丹药,我胡乱按照以前给徐市说的再应付了他一遍。虽然我说了等于没说,但魏增看起来却非常满意,左一个神女右一个神女地叫,简直就把我当观音菩萨,就差手拿三根香拜拜了。
魏增没见过“神女”,我也没见过被人这样崇拜过,两个人虽是一说一答,心思却都不到一块去。
我提出要回信陵君家里去,魏增却没有答应,推脱了几次,侍女和警卫也加多了,我看出他是故意扣留我了,有些不高兴。
等我伤完全好了,魏增又把我请到了他的炼丹室,让我欣赏他的杰作。
我对那些什么仙丹和炼丹炉都没有兴趣,扫了几眼便要走。特别是那些方士的眼光,有好奇也有色迷迷的,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让我浑身不舒服。
魏增硬是要给我看他炼的丹药,装药的是一个金子打造的非常精巧的小圆盒子,上面雕刻了龙凤图案,我看上了金盒子,却没瞧几眼那黑乎乎的药丸子。魏增看我对仙丹表现出毫无兴趣,紧张地问我是不是他炼的仙丹没炼对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知识所及的地方,只能告诉他那仙丹最多就是草药的精华而已,吃了清热解毒不会死人但也绝对不会长生。但我要是这么说他肯定不信,出于好玩,我于是说:“你没采对药吧?”
一个方士急急忙忙地凑过来禀奏了一翻,说了长长一串药草名字,听得我头都晕了,赶紧打断说:“把后半部分的药方去掉还差不多。”
魏增像听到圣旨一样,马上吩咐方士照做。我耸了耸肩,赶紧溜了出去。没想到溜得太快,魏增和侍女丫头们都还没跟上来,我竟转着转着转晕了头。
迎面碰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手里牵着一条大狗,我赶紧上前去问路,那狗一看见我,伸出舌头便要闯过来,我吓得跳了开去,远远地问大门怎么走。
青年呆呆地看着我,见我惊吓,忙喝住了大狗,问:“你是谁?”
我看他一副贵族打扮,心想应该是王宫贵族的某一个公子,突然见到我这个陌生人在太子家里乱窜所以心生奇怪。于是我给他解释是太子邀请我来的,不小心迷路了。
青年哦了一声,又认真地看了我,面露喜悦之色,说:“姑娘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叫六儿,我是跟随信陵君从赵国回来的,所以你不认识我。”我远远地站着说,那大狗乖了许多,蹲在地上往外扑哧扑哧地吐着舌头,那块头足有三四个我那么大,穷凶恶相,看起来确实怪吓人的。
“信陵君?”青年吃惊地说,“呵呵,没想到信陵君还老牛吃嫩草。”
我听了不禁有些生气,说:“请你别侮辱信陵君。”
青年蹲下来摸了摸大狗的头,又顺着它的毛发摸它的身体,跟大狗说:“你看,我刚说信陵君,她就生气了。”
我转身欲离去,青年牵着大狗追了上来,我吓得又尖叫又跳的。但没想到大狗虽然看起来凶恶至极,但这时却相当温顺,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我,扑哧扑哧地竟没有吠。
青年哈哈大笑:“看来它喜欢你,你不知道,它可是我身边最凶猛的一条魏獒,能一次吞下一个士兵!没想到今天它看到你竟这么乖顺起来,真是怪事。”
听得我毛骨悚然,突然意识到这个青年是谁了——他就是太子的儿子,那个亡国之君魏假,因酷爱养狗而闻名。
“你找不到大门吗?这样吧,我带你出去吧。”魏假说,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上他的马车。
我对着那条看着我虎视眈眈的大狗心里直打鼓,结结巴巴地对魏假说:“你送我到大门口就好了。”
一路上我警惕地看着大狗以防它扑过来一口把我吞了,大狗也一直吐着舌头看着我,魏假则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俩,既不阻拦狗,也不安慰我。
我们就这样一路互相盯着。等魏假叫我下车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跳下车来一看,感觉不对劲,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神犬园。
我的天,魏假把我带到他养狗的地方来了!我只想逃,魏假却拉着我说:“来看看我的大獒神犬!”
他向前拉着我,我却拼命地往后退,打了个冷颤说:“鬼才想要看你的狗,我要回家!”
魏假哈哈大笑,让仆人拉过狗,矮下身子顿时将我骑在肩头上,任凭我狂蹬双脚,狠捶他的后背,哈哈笑着走进了他养狗的园林。
难道我这段时间受的惊吓还不够?看着那一大群张着血盆大口的魏獒,我吓得全身哆嗦,嚷嚷着要回家。
魏假却兴趣勃勃,让我坐到他身边,我皱着眉头说:“真是怪癖,多可怕的狗,真奇怪你为什么那么热衷。”
魏假嘻嘻笑着:“别怕,他们很听话的,他们无比的勇猛和忠诚,比战士都还厉害呢,一会让你见识见识!”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你从哪弄来这么多这么大的狗的?”
“这可不是狗,这些都是獒。蹲地要有四尺身高,才够格选进我的神犬园冠以魏獒之名,不然,一律称为猎犬,而不能叫做獒。你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经过精心筛选出来的,天下最凶猛的獒。你挑一只,我送给你,任凭你挑!”
魏假说得好慷慨,我却不屑一顾:“切,我才不要,送我我也不要。”
魏假不可思议地说:“你知不知道,魏獒之名,天下大震,各国王室的公子、贵族子弟、大商大贾,只要买犬,无不以到大梁求购得一只魏獒为荣!我这些可是全天下最好的魏獒了,普通人我可不卖的!除非是极爱犬并且有养犬的才能,我才有可能卖,不然,即使给再多的黄金,我也一口回绝!”
我无法理解魏假对狗的钟爱,同样魏假也无法理解我对狗的敬而远之。在现代,藏獒一只卖几十万甚至更多也是有的,其稀罕程度已经可见一斑,魏獒大概也如此,如果得到一只魏獒,再一转手,我就有了几十万。想起来蛮乐滋滋的,但看着那些血盆大口,我想还是算了。
“今天因为你的到来,我特意吩咐举行狗宴,欢迎你。”
“狗宴?”我吓得不轻,“吃狗肉?我不吃狗!”
魏假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脸颊说:“你真是可爱,狗宴不是吃狗肉,再说了,我也不吃狗,一会有节目的,你看了便知。”
魏假把我带上高台,侍女摆上果子和琼浆,台下的士兵奏起斗志昂扬的音乐,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连我也被乐声激奋起来。
这个场有点像西班牙斗牛场,只不过这里斗的不是牛,而是狗。我心想应该像斗鸡一样,放两条狗出来斗吧?
一会,激昂的音乐停了下来,换上有节奏的出征似的曲子。一个没有拿任何兵器的士兵被推到沙场的正中央,他恐慌而无助地站在场上,警惕地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恐惧。
“不是斗狗?为什么会有人?”我停下正在吃东西的嘴巴问。
魏假嘿嘿笑,挪动身子靠近我,神秘地说:“你看看就知道了,重头戏在后头呢。”
就如斗牛一样,闸门一放,一条凶神恶煞的猛犬立刻冲了出来,直奔士兵而去。此刻的士兵没有斗牛士手中那能起到误导作用的红布,也没有能够杀伤猛犬的长矛和花标,眼看猛犬张着吃人的尖牙冲过来,却只能咆哮尖叫毫无反手之力。
我尖叫一声捂着眼睛扑倒在魏假身上,耳边只传来士兵痛苦的哀嚎……
等我透过指缝看的时候,士兵已经被魏獒当场吞噬,鲜血染满了整个沙场,隐约还可见血肉肠子……
我突然一阵恶心,翻身将胃里的所有食物全吐到魏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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