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后的命令谁也阻止不了,后胜得不到好处已经懒得理我,齐王的争取却反而激怒了君王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冒着风雪上了马车,赶到位于王城之北的一处冷清的宫殿,宫殿位于山谷之中,仅一条小道出入,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一户人家。
宫门冷冷清清,唯有一个年老的阿伯一家三口守着大门,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唯有一匹马供必要时出入山谷,来到这里,如入绝地之境,插翅难飞。
阿伯和老伴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战死在长平之战中,大媳妇改嫁了,二儿子在随后的邯郸保卫战中也被征入伍了,听说立了军功,封了官爵,膝下只剩下一个与五六岁的小孙女,叫枣儿,脸上长满了湿疹,红红一片,奇痒无比。
我非常喜欢这一家人,也幸好有了他们,我虽没带一个人来,非但不觉得孤单,反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也不用每日应付那些达官贵人,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人。
枣儿的湿疹已经很长时间了,一直不见好,湿疹在现代是很常见的病了,可也挺顽固的,我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小朋友就得了湿疹,一直都不见好,后来听了一个老中医的话,用了吴茱萸医好了。
“这里有吴茱萸没?”
老伯想了想,说:“不知道是不是吴茱萸?”
“应该是吧,你那些来给我瞧瞧看。”
老伯采了一些回来,果然是吴茱萸,“可有晒干的籽没?”
我用晒干的籽磨成粉末,涂在枣儿的脸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方子对枣儿有没有用,反正试试用,要敷上几天,才能见效果,枣儿这几天记得,千万不能去抓脸,要是觉得痒了,就用小拳头捶捶。”
过了一段时间,枣儿的湿疹竟渐渐见好,阿伯欣喜不已,一家人也不把我当外人看。虽然我是被抛弃到这里来的,但按理来说,还算半个主子,但这几日一来,我和阿伯一家混熟了,阿伯也见我毫无架子,对我像孙女一样,我也日常吃喝都移到了他家里去了。
时日久了,才发现这里不止住了我一个,还有一个年老的妇人,孤单一个,住在东边的小院子里,每日阿伯的老婆给她送去饭菜。我对她充满了好奇,阿伯的老婆说,他们一家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了,他们来的实话,这个老婆婆就已经住在这里了,这几十年年来,也有不少参与**争斗的女人被君王后赶到这里来,有的耐不住寂寞跑了,跑了的都会被抓回来打死,有的病死或是上吊死了,反正走的走死的死,唯独这个老妇人,一直住在这里,也没有人来看她,而她也没用寻死寻活的,平日就纳鞋子,全家人脚上的鞋子,全是她做出来的,家里还有不少,有时就拿出去送人,
老伯一家也好奇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会被赶了出来。我说我得罪了一些人。
老伯的老婆倒也疼惜我,说:“过几天会把你接回去的,姑娘长得天仙似的,就是铁石心肠的,也舍不得呀。”
我和枣儿偷偷跑去那个老妇人的门口,她的门虚掩着,门板上长满了青苔,在冬天里干枯地紧紧贴着门板,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雪,为了方便送饭,老伯搬了几块大石头,每次就跳着石头跑到她房门口去送饭。
枣儿太小,还跳不过那石头,我只好自己跳着石头到房门口。老妇人正在厅里拨弄着火盆,手里拿着一只鞋底。满头稀稀疏疏的银丝,随便绾在头上,落了几根垂在眼前。她看起来虽老,但身形善好,隐约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姣好模样。
她听见动静,头往门口一偏,我吓得缩回头,像只受惊的小青蛙,蹦着石块跳出了门,拉起枣儿飞奔起来。
年中老伯的儿子在聊城之战中负了伤,退了回来,休了假要回家养伤。
一家人得知消息,竟高兴地宰了一只鸡,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着儿子。儿子受伤了,本应难过,却因受伤而得以回家小聚,乐坏了一家人,其实心里都一样,既心疼着,又高兴着,我也学着他们,掩盖那些难过,在门口说着笑话翘首以待。
傍晚的时候,哒哒的马车声终于响起在这个僻静的地方,两个小兵从马车上抬下一个受伤的男人,老伯留着他们一起吃晚饭,两小兵没答应,说还要回去复命,老伯掏出写碎银,塞到他们手里,老伯的老婆又端来两碗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又拿出两个盛水的皮囊子,装满了茶水才又驾车离去。
我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子看着老伯的儿子,他的腿负伤了,胡乱缠着纱布,布上渗出淡淡的血丝,我觉得有点可怕,忙把眼睛移到他的脸上,发现他也正盯着我,脸上满是疑惑。
他老爹送完了两个兵,忙和他妈一起把他扶起来,好好端详了他一翻,发现没缺手短脚的,才转哭为笑。
我和枣儿忙着端上肉菜,还准备了一壶酒,老伯扶了儿子坐上席,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我早已饿得前肚贴后背了,这儿的平民百姓都是一日两餐制的,早上十点左右一餐,下午四点左右一餐,晚上早早就睡了。只有那些贵族才实行一日三餐制,我也是来到老伯这儿才知道了,每日我都是睡到可以吃饭才起来,晚上吃完早早睡了,免得挨饿。
老伯的儿子看着我说:“这位是?我刚刚还以为是我们家枣儿,心想怎么才几个月没见,我们家枣儿就长这么大了,还长这么漂亮,看来看去好像不对呀!”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不禁看着他的酒窝发呆,他长得很好看,五官精巧,皮肤光滑,要是一个贵族子弟,一定非常清秀,但他经过战场的磨练,却显得英气逼人,另有一番味道。
老伯说我是住在西边小院子的六儿。
他儿子一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很快又闭上,没有再问。
我倒有问题问他:“仗打得怎么样了?”
“攻了几次,不过还是没有办法攻进去。”
第二日出了大大的太阳,炎热得很,我们搬了桌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铺了席子煮起下午茶来。
老伯心情特别好,家前家后说了一萝子的话,才下地去。
老伯的儿子李昭二十出头,身强力壮,身体跟他好看的脸孔有点儿不太搭调。他对我的身份一直抱有怀疑,住到这里的女人,不是得罪了太后大王之类的大人物,就得失宠了。或许因为我还小,看起来却有完全没有那些贵族小姐脾气,所以他觉得有些奇怪吧。他欲言又止,于是我便先开了口:“昭哥哥,你有没有听说军里有个叫鲁仲连的高士?”
“鲁仲连?这个人我知道,不过他行踪诡异,从来只有他找到某人,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倒也没听说他在军中,姑娘,好像对这场战事特别关心?”
“没什么的,关心国家大事嘛。”我摆摆手说。心想,如果鲁仲连还没有来,那么战事就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消息传给徐市,告诉他战事的结果,让他去找鲁仲连。
“你认识鲁仲连鲁连子?”李昭又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也是,我这小屁孩,竟也认识这等高人。
“一面之缘而已。”
“你是公主?还是?”
我哈哈笑:“怎么我看起来像公主吗?”到赵国的时候也有人以为我是公主,难道我这么有贵族相?
“你不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况且你是宫里来的,难道你是……”
“对,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我干脆这么说,李昭能想的也不过就是齐王的嫔妃罢了。
“自我记事起,好像就没有人被谴到这里来?”李昭意思很明显,二十年来都没谴过人来,我肯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想杀我又不得,才把赶到这里来了。
“里面不是有个阿婆住着么?”
“我还没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你见过她了?她人其实很好的,也不知所犯何事。据说是先王的宠妾,后来却不知为何,从宫里被赶了出来。一住,便是几十年。”
那么就是说,是君王后老公的妃子了?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残忍把一个宠妾赶出来。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