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你以为先生这是逃难,还是在搬家?”
王浩当头踏上横板向岸上走去,只道:“带上些许银两,这就出发。”无双跟在身后,闻言就在横板中间拉住了王浩的衣袖,不同意道:“所谓出门千里,样样要钱。有礼到处可走,无钱寸步难移。先生管我是逃难,还是搬家。反正这些事物,双儿要带着。先生只知读书弄墨,哪里知道这油盐酱醋茶的轻重?”
此时,浪击河岸,啪啪作响。二人站在横板正中,王浩自上往下看,见得河水凶猛。心中有些发窘。又不愿承认。一心只想早些走过这危险之地,拉了二下,却见无双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模样”。只好道:“好了。随你。要带多少就带多少。只是那些兵器就丢在这里吧。我又不是要当兵打仗,带这些东西作什么?”
无双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小手,嫣然一笑道:“天下到处打仗,这些兵器盔甲看似光鲜,想必能卖个好价钱。”王浩听得身子一颠,差点真的掉到河里去。无双什么时候成了个小财迷了。真是奇也怪也。
到了岸边,无双唤过十数船夫,在他们身上扬起一阵药粉,接着狠狠威胁道:“本姑娘已在你们身上,下了无色无味的穿肠毒药。一日三刻后,若无解药,当肠穿肚烂而亡。”众船夫听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哀求不止。无双又道:“过会本姑娘远去寻马。归来后,自当给你们解药。你等留于此地,要好生保护先生。若有差池,定取你们性命。”众船夫连忙点头发誓就算是死也会保护王浩周全。
无双又与王浩多作话语这才纵身离去。
郑州大乱已是有半年,州县中,各路军阀时常四处乱窜,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杀你。烧杀劫掠不过是平常事。此时朝廷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来平这小小一州的动乱。因此短短半年时间,除去被捉来当兵的青壮,郑州百姓大多逃了出来。
与郑州交界的青州虽不算太平,却相对要好一些。因此涌进青州的逃难者一时多达数十万之巨。数十万张嘴哪里是一个州府能一力承担的。青州太守刘充初时接纳了十数万人,还是尽了些心力。月余后,见涌入者不见少,反见多。粮草吃力之下,只好以强兵将灾民拒之门外。不再放一人进城。
二十多万无家可归,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灾民就此散落在青州与郑州交界一带。其中野心家、暴徒、落草者、不在少数。一时之间这小小地界内乱成了一锅粥。上百个小势力,各夺了个地盘,做起了无本生意。
范茂年不过二十三四,长得却是凶神恶煞。双眼一瞪时,如地下鬼差。他本是一个杀猪屠夫,逃到青州边境时被乱箭赶了回来。一气之下,拉了一百多个同样无家无室的野汉子做起了强人。一百多号人在这世道,也不过是一道小菜,范茂不敢到村县里去劫掠。只寻了个要道,每日守株待兔。
今日运气不错,等了小半天。一伙商旅假扮成拉稻草的农人,正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下。将那十多人洗劫一空,又乱棍打跑。范茂一众赶着劫来的财物走在官道之上。路上,手下人对范茂歌功颂德道:“当家的好眼力,这伙人真个狡猾,竟将财物藏到稻草夹缝之中。要不是当家的一眼看破,差点让他们骗了过去。”
范茂拍了拍那两匹没点卖相的瘦马,哈哈大笑道:“这伙商人不识农务,憨傻。这稻草多轻,马车能压出两道重痕?”众手下往马车后一看,果然有两道深深的车痕印在地上。不由得对他又是一通马屁乱拍。
正在范茂听得心畅无比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响起。
“傻大个,你这马车,卖是不卖?”
范茂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大白天戴着个面纱的丑女。遂不可客道:“你个丑婆娘,怎的没个礼数?我这两匹马卖与不卖,与你何干?”范茂天生喜爱丰满的女子,因此无双在他眼中只一眼,已是划到了丑女的行列。
无双走了十多里地,不说马车了,就连个马蹄印都没见着。好容易在官道上见了一伙人带着两匹瘦马拉着的马车,当下就跳出来问他卖不卖。因为一路急燥,开口时语气不免有些无礼,这算是她的错。她也认了。可是这大汉,真是可恶到了极点。竟敢说她是丑婆娘。这可是犯了无双的大忌了。
狠狠瞪那面目悍然的大汉一眼,无双飞起小脚,一脚就踹在他的小腿上。这大汉高有两米,一踹之下当场半跪了下来,抱着小腿就直抽气。无双一心急着要回到王浩身边,哪里还管你愿不愿卖。不理他又叫又骂,无双从怀里掏出一大碇银子丢下,娇横道:“银子归你,马车我拉走了。哼,两匹瘦马换一大碇银子。算你赚到了。”
突然出现个女人,一百多个强盗本来还反应不过来。现在一见她要拉走劫来的货物,总算是清醒了。哗啦啦,百多人马上像恶狼围着只小绵羊一样,把无双围了个里外不通。这时范茂也缓过了气来,一下子跳将起来,指着无双就嗡声嗡气大叫道:“憨丑的傻女人,劲还挺大,比我杀过最大的猪都要大劲。不过就是脑子不好使。孤身一人跑到强盗窝里来买马?嘿嘿,有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哈哈哈……一伙强盗纷纷大笑起来。
无双气得俏脸通红,一跺脚,挥起拳头就向这讨厌的大汉门面打去。那大汉体形巨大,反应却很灵活。不在意的双手一挡,护住了门面。本想就这样反手将这女人捉下。没想到,那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一挡之下,范茂如受重击,竟生生被打退了五六步!
“好个怪力丑婆娘,果然不好惹。别人说丑女多作怪,果然不假。”范茂甩了甩生疼的双手,不敢再大意,连忙握拳以待。众手下见当家的要与这女子过招,纷纷为他打起气来。
无双是气得十佛升天了九佛啊。这大汉自己样恶貌丑也就罢了,偏偏左口一个丑女,右口一个丑女。真是气死人!恼他嘴上无德,无双拔出针来对着他身上一处重穴就重重射去。长针快如闪电,一瞬间扎入范茂体内。
范茂正在奇怪这女人为何甩了下手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一股揪心的疼痛从腰间传来。接着就是……
却说无双走后,过了半日还不见回来。王浩自在河边观景。那些船夫聚在财物边上。不免心起歹意。其中一人双眼通红,望着那十来箱金银,只说:“这书生好福气。天生富贵命。这十几个大箱子,每个装着不止万金。哎,若我得一箱,此生丰足矣。”另一人取笑道:“看你一生贱命,此时性命还在他人手上。就想这等好事?”那人恼羞成怒道:“你倒不贱。你我同是个破落命。此生也就饿死在这河道中,永无出头之日。”
一句话说得众般夫唏嘘不已。似他们这等人,若无天大机缘,终将积劳成疾,死于航河之间,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沉默半晌,突然有一人眼带凶光看向王浩道:“发财之机就在眼前。众位何不与我一搏?”
众船夫大惊,向他眼神所对之处望去,只见是那一身白衣的书生。第一次说话那人,颤声道:“莫非你想杀人夺财?”那人凶狠道:“天下争权夺势杀人者不计其数。我等杀他一人,换一生富贵,如何不做得?”众人意动,又一人担忧道:“我等身中那女子的剧毒。若是杀人而逃,只怕有财没命享。”那人又道:“那女子对这书生甚是着紧,我等只需将那书生擒住,加以威胁。取得解药不难。而且……”说到这里,那人淫笑一声道:“而且看那女子身姿婀娜,定当是个天大的美人。众位多未曾有妻,就不知哪位有此等福气了。”
这话一出,无异于在众船夫火热的心头浇了一把油。当下,众船夫撸起袖子,自财物堆中取了兵器,慢慢摸向了岸边的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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