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后,丁纳斯重拿起《论森特文明》,翻到了新的一页——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考察一个时代的发达程度有许多种方式,可以从国家每年创造的总财富多寡来考察,可以从高等学校每年发表的论文数量来考察,可以从专利局统计专利数目每年增长的速度来考察,当然也可以从商业贸易的统计性指标来考察……这些都是学院派人士才干得来的勾当,他们通常是故意用一大通自造的专业术语,唬得人民一愣一愣的,很有忽悠人民的居心或嫌疑。而作为普通百姓,想要摆脱历来被沦为“不知道的大多数”之命运,其实还是有许多简单途径的,其中,一个最简单明了的途径就是:观察这个时代人民衣食住行的方式和特点。
如今,我们且来简单地观察下索多玛人民的交通方式,来管窥蠡测地考察下当今时代下的森特文明。
众所周知,森特文明的大多数东西都是直接从厄斯人那里“拿来”的,特别是在太空尖端技术这一块领域。糅合了“太空四大发明”(参考序章)技术的超光速太空飞船,可以说是太空文明诸多技术中的天子骄子,正是在以它为首所领导的诸多技术一起,才构建出目前赫斯特里的繁华。
超光速太空飞船是专用于恒星星系间的一种交通工具,目前从军方到民间,该技术都得到了广泛的使用。军部的巨型太空军舰,就是因为装配上这种超光速的动力装置,使舰艇的速度达到光速的几千上万倍的水平,才可能运载着士兵进行跨星系征伐的,就像庞楚·路博理的青龙军团一万多艘舰艇,当年从森特系出发,北上跨越金系和卡莫斯系这两个恒星星系,进入到崴里斯系征战一样。而民间的许多**载人太空船,以及用于商业途径的许多巨型载货飞船,都是装备有超光速的动力装置后,才能在森特国广袤的星系空间日夜穿梭的。
恒星星系间的交通,如果没有超光速的飞船,而是由亚光速的飞船来承担的话,则是非常可笑的。因为往往到达生命的尽头,亚光速飞船也没有达到目的地。可以说,恒星星系间的广阔宇宙空间,是仅属于超光速飞船的舞台。
但相对落后的亚光速飞船并没有就此被淘汰出时代,因为它在一个恒星系内的行星间或单独的行星上空,更适合于人们使用,特别是重力控制技术也被广泛地糅合进入这种飞船后,消除了惯性对生命威胁的后顾之忧。在这种相对较小的宇宙空间内,亚光速的交通工具就是最好的选择。原因首先是安全适用的主要原因,其次是超光速飞船与亚光速飞船间,体型和造价的巨大差异因素。
按照森特文明的计算方法,凡亚于——即小于光速的速度都统称为亚光速。
亚光速飞船按照速度上限划分,可以分成甲、乙、丙、丁……各种类型飞船,其中,甲型飞船的速度上限是10公里/秒,甲型飞船又被称为普通飞船,一般只适用于在某个单独行星内的交通。乙型飞船的速度上限是100公里/秒,丙型飞船的是1000公里/秒……依此类推,戊型飞船就达到了10W公里/秒的高速了,用它来在同一个恒星系内的行星之间飞行,不考虑穿越大气层等中停因素的话,不过也是几十分钟时间的事;而用它来环绕周长是30W公里左右的天龙星飞行,全速之下,跑完一周也不过是仅3秒的时间。
而每种型号飞船,又可进一步具体细分为I、II、III、IV……等型号,如甲V型飞船,就拥有5公里/秒的速度上限。
一般认为,行星之间,只要是乙型以上的飞船,都可以进行。因为以飞船近100公里/秒的速度,就可以挣脱绝大部分的恒星引力,自由地翱翔于宇宙太空。
按照使用范围来划分的话,就比较简单了,可以简单分为机甲和机车两种。其中,带有攻击性武器,可服役于军队或作警备作用的飞船,都被统称为机甲;而不具有攻击性,一般主要用于载人或载货用途的飞船,则被统称为机车。
机车是森特人最基本的一种代步工具,从民间到军事领域都得到广泛的应用。而在自由的森特共和国,法律虽然没有限制人民使用机甲,但因为其更高的造价、比较有限的用途、及生产受到比较严格的监督甚至是限制等因素,机甲的使用范围就比机车要小得多,一般只在军方,豪门贵族这个较小的范围得到使用,当然,民间许多机甲爱好者也拥有自己的一架机甲,这也是个不可小觑的数目。
——
蔷薇山庄大门口,盛宴终场,其他宾客业已星散。
雪莱娅和芙妮一起,将最后才离开的芙雅夫人送了出来,三人都微显疲色,但光艳不减。
芙妮拉着姐姐的手不肯放,满脸的依依不舍。
“傻妹妹,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了。——你真的考虑清楚,打算嫁给罗曼?”
“嗯——”芙妮含羞点头。
“父亲知道这件事么?——我担心他不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又怎样?我都已经长大了。”
看着妹妹俏脸上毫不犹豫的神情,妩媚的芙雅夫人心中暗叹,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升了起来。像她们这样的出身,敢于枉顾一切去追求自己的所爱,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这辈子于她,看来是没法去找得到这个答案了……
凉风吹拂,将芙妮一根细长的鬓发拂乱,叉横于她娇俏的脸上。
芙雅温柔地伸出右手,替妹妹将乱发挽到耳后,然后将她抱进怀里。
“那么,——姐姐就祝你们幸福!”
芙妮感动之下,将姐姐抱得更紧:“谢谢姐姐!”
“婶婶,感谢你对妹妹一直以来的照顾……”
芙雅再次和雪莱娅致意道别,才领着几个女仆,优雅地登进了一早在旁侍候多时的玫瑰号机车。
三架银色的普拉提机甲成品字形将玫瑰号机车护在中间,四声轻微清脆的发动声响过,三架机甲和玫瑰号机车就同时升空,芙雅透过机窗,看到妹妹正不断朝她挥手,可爱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玫瑰号机车属于甲V型民用飞船,速度上限是5公里/秒,单独在天龙星上使用的话,这种速度的机车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是在这里才得到最多人使用的一款机车。玫瑰号机车是一架特别的机车,是生产商根据贵族小姐们出行一向贪爱宽敞舒适、华美气派等挑剔要求,独出心裁地改良而成的,很受索多玛名媛贵妇的欢迎,包括了芙雅夫人。
玫瑰号机车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过索多玛的上空,芙雅隔窗下望,灿烂灯火点出索多玛浩大的繁华,倒影进她汪如仙湖的蓝眸,使她忍不住感叹:“索多玛的夜晚,真美啊!”
终身执行官的府邸已经在望了,府邸前面那个火红的凤凰喷泉,依稀可见。
和往常一样,机车停止了马力供应,进入了滑行阶段。
就要回家了,芙雅夫人开心地想了起来:“答应给小玛利亚做的裙子才完成了一半呢——”
可爱的小玛利亚是斯达特和前妻生的女儿,他有个大她仅一岁的哥哥叫约瑟夫,是斯达特和另一位前妻生的儿子,两个小孩虽然不是芙雅亲生的,但尚无子嗣的她,对他们的溺爱犹胜与斯达特。芙雅夫人前天答应过小玛利亚,到她今年十岁的生日时,会亲手做一条漂亮的连衣裙给她。
玫瑰机车继续向前滑行,很快就可落地了。机车到了俯冲落下的阶段,离地还有五十米左右,该是驾驭重力控制器来将机车减速的时候了。
但仆人司机突然惊恐高呼:“夫人!重力控制器失灵了!——”
玫瑰机车继续以极高的速度,向地面直冲而去——
时空就此定格,记录下了玫瑰机车陨落前,芙雅夫人花容失色,三个跟随的女仆惊慌失措,还有仆人司机歇斯底里的瞬间一幕。这一刻群星失色,天地黯然,似乎都一起闭目,不忍看这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就此殒落。
“轰——”的一声巨响,机车撞在斯达特府邸前面的喷水池上,将红玉雕成的凤凰喷池撞个粉碎。机车的保护机制自动触发,喷出一些白色的泡沫在机身表面,浇灭了正欲窜空而起的火花。担负护送责任的三架银色普拉提机甲安全落地之后,立即跳出六个人来,慌慌张张地抢了上去……
……
斯达特满脸悲色,双手紧握住已经气若游丝的芙雅。她洁白的裙子上沾着点点的血斑,显得格外的鲜艳。
没有了重力场控制器的保护,机车撞地之时,高速俯冲向下产生的巨大惯性,使她娇弱的身体过半的骨头都已折断,五脏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导致溢血而出,如今躺在绣床之上,看起来虽然依旧美丽动人,却已仅剩了最后的一口气。
芙雅泪流而出,满脸的痛苦之色,哽咽道:“原谅我……,原谅我……,我要先去了……”
斯达特弯下身子,和芙雅几乎要脸和脸贴在一起,四目相对,气悲声沉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对我的仆人好点……”
“我会的——”斯达特也忍不住无声哽咽。
“还有我的父亲……”
“我会的——”
斯达特说完忍不住将头轻轻侧靠在芙雅的胸部上面,似乎一时无法承受这悲伤的沉重,身体痛苦地抽动起来。
芙雅突然被一阵强烈巨大的痛感所袭,娇躯忍不住一阵剧烈痉挛……
她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最后的一丝意志将痛苦之色从她美丽的脸上驱走,苍白的脸上努力地露出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美貌如昔。
“再吻我一次吧……”
斯达特于是哆嗦着,将自己的嘴唇重重地压了下去。
两片娇唇香软如旧,温感却慢慢退去,最后变得冰冷……
“呜呜呜——”
看着已经香消玉殒,了无生机的佳人横陈在自己面前,
斯达特哭了。
当夜,护院官拉贝尔受命而出,就在府邸前面,用一把大火将已故夫人的座驾机车玫瑰号烧成灰烬,六个身负护卫之责的仆人,也被丢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森特共和国法律规定,自由人对其拥有的奴隶,有完全的生杀大权。
拉贝尔私下揣摩,六人有失护卫之责,被烧死也是咎由自取的。
不如此,如何能稍慰终身执行官斯达特·欧朋大人痛失爱妻的悲愤之心?
就这样,新元800年3月1日,森特共和国第一夫人芙雅·欧朋遭遇了罕见的机车事故,于芳蓉正盛的二十八岁华年之际,不幸去世。
第一朵奇葩就此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