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生本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谁,可一看到未央此时脸色发白眼中含泪,再想到她个子极高,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说不得伸出手来,也不管那说话的是谁,直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了过去:“滚一边去!”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身影便打横着飞了起来,连着撞翻了好几个摆在路边的摊子,歪着脑袋晕死过去,带起鸡飞狗跳一片。
“少爷,少爷!”旁边有人大声叫唤几声,见唤不醒自家少爷,顿时大怒了起来,也不顾对方功夫高强,直接指着刘水生的鼻子骂道:“好小子,好大的狗胆!你可知道,你打伤的又是谁?那是我家……”
“你是在说我吗?”刘水生摸摸鼻子,也不待这狗腿子说完,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只打得那厮顿时眼冒金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狗腿子模样打扮的家伙在地上坐得片刻,由怔怔中回过神来,摸摸肿起来半边的脸,张口大叫:“来人啦!可不要让这小子给跑了!”
街上人来人往,又哪里有人肯前来帮忙?刘水生和李未央二人相视一笑,再不管那厮,只顾著地朝着前边慢慢继续逛了下去。
“水生,我……”朝前走了一段路,李未央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再加上这两天对于自己来说,她也心中感到害怕,害怕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场,“你就不嫌弃我个子生的高了?”
还是思想观念的问题啊!刘水生心中感叹,在以前那个世界,女孩子无不希望自己能够高一点,再高一点,以吸引男人们的目光,君不见那些T台上的模特儿都有最低身高限制的吗?可在这个社会里,却是以娇小为美,这未央丫头有此担忧也是自然。
“呵呵,我啊,倒是希望你能够生得再高些才好,最起码也得齐我的鼻子吧。”刘水生呵呵一笑,抬起手来在自己鼻尖上搭了一下,然后顺势在小丫头脑袋上拍了拍,小声道,“净瞎操心!高点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大马呢!”
古人因为生活条件,营养条件等等各方面的条件都跟不上,平均身高比起现代人来要矮上许多。刘水生而今个子还不到一米八,在其他人看来就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大个子了,可谓是身材高大。
俩人正说话间,就听到周围铜锣声响不断,然后便是一队手持朴刀水火棍的差役围了上来,驱散众人,将他俩围在了大街之上。刚才被刘水生打了一记耳光的那个狗腿子冲上前来,指着俩人大声道:“就是他,就是他们!方才就是他们打伤了少爷!你们赶紧将其拿下,送入衙中再听凭老爷发落!”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行凶,打伤多人!跟我们上衙门走一趟!”一个缁衣捕头模样打扮的人一手持着手臂粗细的铁链,一手按在腰间刀把之上,一字一顿,颇有点《武林外传》中那位邢捕头的派头。
就好象邢捕头经常被人不给面子一般,这位缁衣捕头叫了一通,对方二人却是理也不理,只是依旧小声说笑,压根就没将这伙在普通百姓眼中威风八面的差役老爷们放在眼中。
“小的们,上前锁了!”缁衣捕头大怒,将左手中铁链摇得哗哗响,右手一伸,将腰刀也是抽了半截出来,正要上前一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少年人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遵纪守法,可等到仔细看过李未央面容,心中顿时一惊,气势一下子就萎了半截,赶紧拦住身后那几个如狼似虎一般扑上来的手下,一伸手却是在自己脸上啪地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小的眼睛瞎了,竟不知大小姐当面,委实该打,该打!”
在这黄花城中,可以不知道县老爷是谁,却是不能不知道漕帮分舵李舵主的大名。漕帮帮众甚多,加之经营多年,在当地盘根错节,影响甚大,已是稳稳压过朝廷一头。这缁衣捕头虽然平日里在城中作威作福,却也是不敢动漕帮大小姐丝毫的。
“你且慢慢打吧。”对于这种人,李未央也见得多了,自然懒得理会,“什么时候打够一百下了,什么时候再住手。”
“住手!”李未央刚刚说完,那个狗腿子就叫了起来,“赵捕头,你也是拿的老爷、朝廷给的俸禄,怎么地人家叫你打自己你就乖乖打了?却是将老爷颜面放在何处,将朝廷颜面放在何处?!”
“马三儿,我也是没有法子啊!”赵捕头苦笑一声,却是听了李未央的话,拿手打起脸来,“我一家老小性命都在人家手中握着呢,又如何胆敢不听?”
“嗬!如此说来,你竟是觉得我家老爷比起那只知道为盗为寇祸害乡里的漕帮李子豪还不如?”马三儿嗬嗬冷笑两声,转身就走,“我这就去禀明老爷!”
马三儿如此一说,那赵捕头反倒光棍了起来,伸手将头上捕头帽子取下,又脱了身上缁衣,取下腰刀,一起扔在地上,哈哈长笑三声:“这窝囊捕头,老子早就不想干了!今日趁这由头,索性脱得身去,自此堂堂正正行走于天下之间,岂不快哉?!”
却是一个硬铮铮的汉子,为了自家老小安危,舍了荣华富贵,却是没有半点留恋。
刘水生看得动容,见那赵捕头行走间脚下生风,显然也是个会家子,说不得就追了上去,口中叫道:“赵捕头且留步!”
“捕头一说,公子休得再提。”赵捕头停下身子,回首抱拳行礼,“今日赵万坤冒犯公子小姐,也是罪过。还请公子小姐大发慈悲,放过我赵家上下一十八口,赵万坤任凭处置,绝无二话!”
刘水生见周围围观之人众多,显见得此处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笑道,“赵先生言重了。我等却是找一个清静之地,再为详谈,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如此说法,赵万坤自是遵从,三人分开围观闲人,径直往漕帮码头而去。
“不可!我赵家世代效力于公门,忠君爱国,尽管出身卑微,赵万坤而今也是从官府之中脱身出来,却也是知晓忠孝礼仪,又岂可与尔等同流合污,沦为盗贼?!公子此话休得再提!”在刘水生房中,赵万坤听说面前这小子年纪轻轻已是一舵管事,心中也是佩服。可再听到刘水生力邀他加入漕帮,顿时大怒起来,断然拒绝,竟是不肯的。
“赵先生此言差矣!自秦以来,我漕帮上下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所依仗者无非就是有法有度,刚正不阿。不说数百年之前的事,单单就是最近几十年,赵先生可曾见我漕帮中人无故欺压良善,鱼肉相邻?相反,每逢颗粒无收大灾之年,百姓流离失所,我漕帮哪次不都是先于官府衙门开仓济粮?所谓盗贼,实在是受有心人误导所致!”刘水生也不生气,就那么看着赵万坤,淡淡笑着,一条一条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再者,赵先生在衙门中当差,又何曾见到皇命昭告天下,说我漕帮中人俱为盗匪贼寇?反倒一直招安,以礼相待。而我漕帮多年来执掌天下漕运,又为这项家江山奉献了多少钱物,提供了多少便捷?”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多年来接受忠君爱国思想,只知道皇权天授,一时之间又哪里转的过弯来?说不得赵万坤满头大汗,脸上神色不停变幻,心中思想斗争及其激烈,却也拿不下主意。
“赵先生初出公门,一时间对我漕帮心中有想法那也是必然的,这个倒也不急,只等先生到时在我漕帮之中耳见目闻,自然便可转变过来。”刘水生也不催他,站起身来拍拍赵万坤肩膀,却是要送客了。
送走赵万坤,见天色尚早,刘水生关上房门,又招呼哮天犬守在门口,准备抓紧时间再行将那蛟龙内丹进行炼化。修炼一途,须时时勤修苦练,万万不可懈怠。要知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修炼之事也是如此。
刚刚盘坐在床上,还没等到他宁心静神,意守灵台呢,外面就有人大声叫了起来:“刘管事,刘管事!大事不好了!……”
却是一个帮众前来报信,又被哮天犬拦在外面不敢妄动,只好扯起喉咙大声呼叫了。
“小六,出了什么事么?慌慌张张的。”刘水生由房中出来,唤回哮天犬,摸摸这畜生的脑袋,回头对着那帮众笑道,“到我房中喝口水,慢慢述说不迟。”
小六在舵里就是个跑腿打杂之人,平日多受人白眼,哪里会料到这新晋的管事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一时间就有些手足无措,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上却是胡乱摆动:“多谢刘管事,多谢刘管事好意。现在那黄花县衙里的知县老爷带人过来了,就等着刘管事出去和他说个究竟呢!”
“嗯,那行。我且随你出去看看。”刘水生拍拍小六的肩膀,送给他一个我很看好你哦的眼神,笑着说道。倒是让小六兴奋不已,心中直道刘管事平易近人,对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也是一脸和善,比起那三位总是板着脸的管事来好相处多了。
黄花分舵,大厅。刘水生过去时,只见到大厅八扇大门洞开,李子豪正与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交谈,从面相上来看不出什么问题。反倒是底下众人,旗帜分明地分成两阵,自己这一边的帮众们俱是短衫,手持棍棒砍刀,另一边有差不多二十来人,正是自己先前在街上时看到的那些衙门里的差役,由马三儿带着,与自己舵中帮众对峙呢。
“哦,这位应该就是李舵主佳婿了吧,果然年青有为,气度非凡!如此人才,难怪李小姐看不上犬子呢!”那中年男子白面无须,双目倒吊,要放到电视里面,那就是一个典型的反面角色,见刘水生进来,这县老爷就将目光置于他身上,仔细打量,嘿嘿笑了两声,一下子就转变了话题,“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前拿下!”
县老爷在这黄花城也呆了好几年,自然是知道漕帮势大,平日里也曾想和李子豪结个亲家,以方便自己行事。只可惜儿子眼光甚高,看不上那头大马,在他压力之下,不由得就生出几分逆反心理来,每次见到李未央总是冷嘲热讽一番,自然这事情就黄了。
只不过人的心理都差不多,手中一个包子吃不完,宁愿随手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一脚后喂狗,也是不肯便宜了路边乞丐的,这位县老爷也是凡人,自然不可能免俗。在他想来,李未央就是那个包子,而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子就是那路边乞丐一般的角色,自己儿子不肯要那高头大马,倒是让这小子捡了便宜!再加上此子今日又在街中行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打伤本老爷的公子,逼走本县堂堂一位缁衣捕头,置本县威望而不顾,置朝廷威望而不顾,其罪当诛!心中为自己下令拿人找到了借口,这位县老爷自然就一下子撕破脸皮了。
“谁敢!”李子豪大喝一声,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只听得喀啦一声响,一张上好的酸枝木桌子顿时就四分五裂开来,桌上原本摆的几个茶壶茶杯也全都跳了起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舵主积威之下,那些差役自然齐齐后退,再不敢动弹分毫。本来他们跟随县老爷前来,就是硬着头皮,只希望千万不要开打就好。要知道就连赵万坤赵捕头武艺那么高强之人,面对漕帮也只能选择退出公门来保障自家老小安全,自己小兵小将小鱼小虾的,要真是和人家动起手来,那还不是典型的蹭着死擦着伤?要是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断了一家人活路?为了向县老爷表忠心而丢了性命,那岂不是亏死?心中如此想法,任凭那县老爷如何驱使,这些人精也是恍若未闻,双臂环胸,竟是再不肯听从使唤了。你们神仙打架,关我这凡人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