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缘夹着云焰一路狂飙出仙缘谷,一直到了一个叫荣西郡城的郊外才把他丢下来。
这趟免费的飞行可把小云焰折腾得半死,胃里翻江倒海,还没站稳便扶着城墙狂吐,直吐到胃里的酸水都倒出来才算完。
他苍白的小脸比雪还惨白,黑亮的眸子水汽氤氲,十分的可爱又可怜。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他靠着城墙深深地耷拉着脑袋。
青缘见云焰这副惨样,不但没半点同情心,反倒嗤鼻奚落道:“你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修行?”
云焰已经从他和青媚的谈话中知晓他就是那位他既好奇又期待的青缘师祖。
心里不禁感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相见不如怀念。如果可以,云焰真希望没遇到他,这人简直就是笑面虎嘛,折磨人不用刀的。
终于缓匀了气息,云焰立即摆出一副乖宝宝状,拉着青缘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对青缘唤道:“三师祖,我想回家。”
云焰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简直可爱极了,任谁都不忍心拂了他的意。
然而,青缘就像铁石心肠一般,板起魅惑的脸,他俊美妖艳的脸霎时带了几分威严气势,厉声教育云焰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行走八方,离不开家的人没出息。难道你想整天窝在娘亲的怀里吃奶吗?而且,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不是什么劳什子师祖。”
训完,他抬起手狠狠地弹了云焰一记脑壳,疼得云焰龇牙咧嘴,小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反对道:“我不要师父。”
“反对无效!”青缘不顾云焰挣扎,拎起他就向荣西郡城里走。
青缘心里这个气啊,“这臭小子真不识好歹,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做我徒弟,你还不屑一顾了,我要是不把你这匹野马收拾服了,我也不用混了。”气恼下他手劲也故意大了几分,而小云焰也跟他卯上了,疼得冷汗直流,他楞是一声没出。
两人在熙攘的大街上,边走边暗自着较劲。
过往的行人都很好奇地看着这怪异的大小,大的俊朗飘逸却像抓鸡一样手拎着个小的,而小的虽然被抓得痛苦,却仍是隐忍着一声不吭。
看得众人都有些不忍心了,悄悄地打量着那绝色美男。美男就是有优势,做了坏事,别人连责备的话都舍不得说出口。
这要是换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在街上公然刁难小孩子,恐怕早有人丢烂青菜,砸臭鸡蛋了。
眼角扫过众人的表情,青缘忽然暗自好笑,他怎么真跟孩子较上劲了?又一琢磨着:“这小子的牛脾气还挺硬,蛮对我脾气。”想来,抓着云焰的手徒然一转将他扛上肩头,眉眼带笑地腾空飞起。
惊得小云焰又是一阵哇哇怪叫。
这次路程很短,云焰刚觉有些头昏就又青缘当沙包丢了出去。
青缘太过分,对待云焰就像对待烂苹果,直接用丢的。
云焰爬起来,连身在何处都顾不得看,扁着小嘴,双手掐着被摔疼的小腰,气势汹汹地对青缘抗议道:“三师祖!您可不可以别总摔我,我还小呢,摔个断胳膊断腿的,您就不心疼吗?”
青缘见他一副要抗战到底的表情,他痞气地眨眨眼,很没心没肺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心疼?”
“因为,我是您徒孙啊!”云焰不服气地反驳着,人小,气势可不能小。
倒是青缘突然说道,“我不需要徒孙。”
话很直接,也很伤人心。
小云焰就像只气鼓得小青蛙,怒瞪着眸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忽听,青缘语调一转,似问云焰,又似他自言:“我很老吗?”说完他好看的剑眉也深深蹙起,一副的若有所思。
盯着眼前陷入对年龄进行沉思的青缘,小云焰真的无语了!
他的气势也渐渐消退,咽了口口水,暗暗腹诽着:“长得再年轻英俊,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怕人说老,真够呛咧。”但云焰也就在心里偷偷说说,他可不会真的对长辈说出那么忤逆的话。
心里诽得畅快,小脸上仍是摆出一个茫然的表情,似不明所以地盯着青缘。
然而,他小狼的那点小算计怎能逃过青缘这老狐狸的眼?青缘一搭眼便知他那闪烁着光彩的眸子下在想着什么。
青缘懒得揭穿他,直接抬手在他额头上又狠弹了一指,不待他叫出声,扬手丢下一把鹅卵石子,边向外走边纠正道:“以后叫师父!”
这位传奇式师祖向来随心所欲,云焰是知道的。但也料不到他竟如此不走寻常路,思维跳跃太快,云焰显然有些不适应他的节奏。
他呆呆地看着那些散落的石子,摸着火辣的额头,实在不知这位青缘师祖又再唱哪出。
这时,外面传来女子的妩媚甜腻的娇笑和男人猥琐言语。
云焰这才注意他被青缘带到一间华丽的套房,外间厅,里间卧房。
外间装饰典雅,桌椅柜架古香古色,玉石瓷器繁杂点缀,极尽奢华。
里间相对简单些,只有靠窗陈色的一套红木几案,和一张用黄金镂刻成圆的雕花大床,床上方悬挂金丝流苏云纱幔帐。
晚风拂进,云纱与烛火在弥漫着浓而不俗的香氛中交相轻舞摇曳,与淡黄朦胧的光辉将室内装点的无比魅惑靡迷。
推开雕花窗棂,他好奇地向外张望。
他所在的房间正好在顶层,此时,天已入暮色,外面一片灯火阑珊,将昏暗的夜晚照耀得灯火通明。
楼下院落流觞曲水,廊桥回转,辉煌灯火打落在粼粼的水面上,泛起星点暗沉的光辉,映着亭台水榭里女子曼妙的舞姿,繁花飞坠中显尽了迤逦的妩媚妖娆,连夜空中的繁星都要堕落下来,与他们共舞共醉。
云焰明亮的眼眸充满好奇,灵动的眸子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又瞧瞧那边。
忽然,他好奇的目光被门口那些搂抱的男女吸引,看着那些男人手脚毛躁地在女人身上逞凶,而女人只是娇笑半推半就地纵容。他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在他们身上打转,完全是个好奇宝宝。
眸光流转间,云焰已经猜测到,这里就青媚师祖曾说的烟花之地。
自打四岁以后,云焰就没少缠着青媚带他溜出谷外快活。而谷外小镇上最吸引他的就是让他目不暇给的美食,与谷内清茶淡饭相比,外面的食物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每次跟着青媚出去他定要吃得满嘴流油。
十足的馋猫一只!
记得在小镇上他也曾见过一处门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拉扯着猥琐言行的男子,在人前随时拿捏挑逗着。
当时青媚师祖便告诉他那些烟花之地,是坏人做肮脏事的地方,不能靠近。
他大惑不解,青缘师祖为何要把他丢在这种地方。
正在云焰胡思乱想之际,房门突然被撞开,惊了云焰一跳。
转头见青缘正揽着一名美女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魅惑的脸上醉意朦胧,使他看起来更具诱惑力。
而他身边的女子满眼痴迷地盯着他,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青缘进来见云焰还在那傻站着,他脸色一僵,酡醉的脸也淡了几分,语气严厉地训道:“臭小子,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快到那边摆阵去!”
云焰张口结舌,摆阵?摆什么阵?但见青缘凌厉的眼神,他没敢问,那神色只怕他再多问一个字都会被青缘从窗口直接丢出去。
云焰眼波流转,顾盼间瞥到地上散落的石子,立即跑过去全部捡起来,抱着石子朝青缘傻笑。
小机灵鬼!青缘心里满意极了,脸上却没半分宽容,怒斥道:“还傻笑什么,快去摆阵。”
云焰这回真傻眼了,苦着脸望着青缘,什么都没教,竟想让人无师自通吗?他又不是神仙儿童。
青缘对他大苦瓜的脸视而不见,转身搂着美女进了里间,自顾自地饮酒取乐去了。
云焰没看到青缘转身时,他那如瓣的唇勾起一抹狡猾的笑。
外间只剩下可怜的云焰,盯着石子不知所措。青缘的手段他算见识了,他要是不乖点,等着他的肯定是被扔出去。
如今家回不去,还得指望那位捉摸不定的师祖关照不是?
云焰向来想得开,随遇而安的能力超强,简直堪比打不死的蟑螂。
想明白了厉害关系,他便开始认真地琢磨起那些石子。
夜,在喧闹中渡过。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发出浅淡的灰。
青缘还是比较注意影响,带着美女在房间一整晚也没听他弄出什么靡靡之音。
云焰瞪了一夜的眼已经泛起红丝,他拿着鹅卵石上琢磨,下琢磨,就差没把石头砸碎了再粘上,也没鼓捣明白青缘师祖到底想他摆什么。
云焰本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但他好奇心更重,他非常想搞清楚青缘师祖到底为什么要给他这些石头子让他摆阵。他虽小,却不相信青缘师祖会无缘无故的拿些石头寻他开心。
盯着地上散落的鹅卵石,云焰的眼睛都快把石头盯出个洞,心思百转千回,就是抓不出头绪。
他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将所有石头摆成个圈,打散再摆成圈,如此反复着。
突然,他手劲大了些,石头全部嘣散开,他急忙将石子一颗一颗地拨弄回来,心中默数,鹅卵石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颗。
二十八颗,二十八!云焰苦涩的笑忽然定在脸上,他明亮的大眼倏地晶莹灿亮,一蹦而起,蹦跳着冲进里间,兴奋地喊着:“师祖,师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可是,房间里哪儿有青缘的身影!连来陪他寻欢的女子也没了踪迹。
云焰傻傻地盯着空房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