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明会一晚未睡,我逃了课,眼皮酸痛,趴在软和的棉被上,脑袋重重地沉下去。
我回到了家,打开门,穿着拖鞋走进去。
“回来了。”我说,拖鞋摩擦着地板。她穿着围裙站在厨房边上,看着我。
“你走路能不能提起脚来!”她闷着一张脸。
“哦。”
“考试怎么样?”她问,我沉默。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有!”我恼怒。
“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已经在跟我吵架了!为什么你不能温柔些?”我更恼怒,“不像一个母亲!”
“呵,那你说像什么?”她很轻蔑地看着我。
我不搭理她,直接上楼,重重关上房门。
良久我才下楼来,她已经不再厨房里,空气中似乎多了些清冷,突然我发现饭桌上的菜已经发黑发霉。
“妈!”我叫她。没人回应我。
“妈,你在哪里?”我着急了,没有哪一天我们是安静的,争吵似乎才是每天的必修课,但,今天她不在,我却比失去任何东西都要着急和不安。
她真的不见了!家里地板都蒙上厚重的灰尘,我呆站在客厅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妈,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出来吧。”
声音在空荡荡的家飘荡了很久。
以为没有你我会过得很好。
以为你不在身边我不会思恋你。
以为这个家没有你依旧活跃。
······
是我错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睁开眼,棉被已经湿了好大一块。
是梦境!可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落,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身边的一切对自己是多么重要?
我擦干眼泪,为自己冲了一杯明会煮的柚子茶。
课已经逃了,等待中午我才出去,正巧看见林齐正洗着碗,他的面前的两大大盆里堆满了,而明会正在一旁做帮手,两个人像极了两口子。我忍不住笑出来。
“家合!”林齐看见我,“是吃饭吗?现在人很多啊。”
“那我等会儿进去。”我挽起袖子帮忙,明会拦住:“不要不要,有我就行了。”我读懂了她的笑容。
这丫头,是不让我做电灯泡啊!
“肚子饿了,我去里面排队,快来哦。”我走进食堂。
打了三份饭,等了一会儿他们才笑脸盈盈地走进来。
“家合,明会那天为你煮柚子茶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林齐说,“也为我煮一杯吧。”
明会点头:“好啊,可你要以身相许!”
我也笑出声,由衷地感谢明会。
“明天太阳不错,一起去玩一玩?”明会提议,林齐皱着眉:“真不会挑日子,我明天要在厨房帮忙,后天以后吧。”
明会撒娇:“就明天。”
林齐最终妥协。吃完饭回到宿舍,我轻声问明会:“你与林齐哪一步了?”
明会叹气:“他这个呆子,我总觉得还差一点。”
“没事,慢慢来哦。”
“是啊,我不着急,哪像你哦。”明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死丫头,你又想多了,那晚住在洛少家真的没发生任何事。”我伸手去打她,两个人笑成一团。
那一晚,我不敢睡去,明会应该很久没有噩梦了,我听见她睡着打呼噜的声音。
实在是坚持不住,我会冲一杯柚子茶,玩玩手机,看看书,总之,我要挨到早上才会睡去。
洛少很早打来电话,我困顿之际,含含糊糊呼应着,在睡着之前,还是听见他说,家合,必须解决,不能在这样下去,要不然身体会跨下来的。
我也很想解决啊,可我该从哪里下手?
等我醒来已经是中午,明会已经为我带来午饭。她看着我的脸,皱着眉头:“家合,你的黑眼圈全出来了。”
我点头:“我怕在黑夜里睡着,要不然就会看见她。”
明会抚摸着我的脸:“没事的,会解决的。”
“可我该怎样解决?”我说。洛少这时打来电话。
“家合,去家里看过吗?”他问,我摇头。
“去看看吧,会让你心情舒坦一些。”洛少轻轻笑着。
我已经睡饱,此时有了精神,告别了明会我乘车去洛少家,在外面的花盆里果然找到了钥匙,推门进去,估计是阿姨刚刚打扫过,十分的干净。
后院里种的白菜已经破出芽来,朦胧一片。惊喜是什么了?我上了楼,呆站在那里。
对面一整面墙都是我的照片,睡着的样子,洗脸的样子,开心时的样子,生气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他留下的话:
因为有你的笑,这个世界才有阳光。
看着你睡得安详,我突然知道幸福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贵重的东西,应该是你的爱。
······
我开心不已,给洛少回电话,想到他此时可能在上课,改发短消息:看到了,满屋子的我!
很快他回:我希望我的身边都是你的影子!
我笑,仔细欣赏那些照片,自然还有一张我和他的合影。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得十分灿烂。
“就这样让我们幸福下去!”我回给他短消息。
我转身离开,就在那回眸的一瞬间,我发现那些照片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明道不清。
公交车缓缓开来,我仍旧坐上最后一排,看着白色的房子缩成一个点,有人在车上讨论,我才知道这是本市有名的富民区。
罢了,钱财与我无关,现在失去的,才是终身无法弥补的后悔,我在想,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善待她!
我曾经当着她的面诅咒:“你永远不会幸福!”没想到这真的成了她的宿命,父亲失踪三年,她默默地站在窗前,有时候下雨,她也会拿着雨衣和伞站立在那,像个木偶。
她一直怀揣希望,幻想有一天父亲会出现。
终究,在她死去,父亲还是没有日期而至,我明白为什么家里的门没有锁,她怕他回来了,没有钥匙开门!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流下泪来。旁边的小女孩拿出手帕给我小心问一边的母亲:“妈妈,姐姐怎么了?”
“别打扰,姐姐失恋了,需要时间去缅怀疼痛。”妈妈抱过小女孩。是啊,给我时间来缅怀伤痛。
刚回到校园就碰到林齐,他刚刚做完事情,碰到我一定要请我喝杯咖啡。我看时间还早,就跟着而去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林齐消瘦了不少,但人却精神了。
“家合,我和你是朋友吗?”他问,我点头:“是啊。”
“我是说知心朋友,家合,我不愿看见你不开心,是不是洛少对你不好?若他对不好,我可以······”
“林齐!”我打断他,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洛少待我真的很好,我从没有现在这样踏实过,但我的忧愁与他无关,不是他不帮,而是帮不了!”
“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帮你,家合,我不愿看见你不开心,不愿意!”他突然就抓紧我的肩膀,“我知道与你不可能,所以我将你当成最好最贴心的朋友!”
“谢谢!”我感激,“也许许多年后,我仍能感叹今天有你的这番话。”
是啊,也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会是我一生不能缺少的书签。
回到宿舍,我立刻觉得气氛不对,真奇瞧了我一眼,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乐童擦着脸,乳液掉了一点,她骂了一句,拿出纸巾来擦。
“怎么了?”我问明会。她低着头不搭理。
“问你自己啊。”真奇叉着腰,衣服已经被她丢在一边。
“话可不可以说的明白些,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说,真奇得意:“梁家合,你,是个妖精,一脚踏两船!”
我恼了:“杨真奇,你把话说清楚!”
“好,你是吃在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真奇拿出手机,是我和林齐,他正好抓着我的肩膀。
“看他看你的眼神,多有情意啊。”真奇挖苦。
我看向明会,她低头不语。良久才说:“林齐又不是我什么人,他喜欢谁我管不着,但家合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她!”
我很感激。
等他们入睡,我想跟明会说明自己真的与林齐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喜欢他。
“我不会和自己的姐妹抢同一个男生。”我保证,明会笑了:“傻瓜,我知道,别有压力,睡吧。”
我总算释然。晚上仍旧不敢入睡,喝着柚子茶。
挣扎着上了两节课,爬进宿舍倒在床上就睡。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真奇与乐童说着话。
“她是怎么了,晚上整夜不睡,第二天睡得像是死猪。”
“谁知道!”
“不会是和洛少失恋吧?”
“那我们就有机会了!”
随你们说什么,我真的受不了了。
下午醒来,已经是傍晚,洛少打了不少电话,还有一个是接听的,然后是短消息,原来是明会怕他着急替我接了电话,还回了短消息。
我肚子饿了,站起身,一阵眩晕。
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反复告诉自己,可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在校园里晃悠时居然再次碰到林齐,我瞧了瞧没有看见真奇她们。
“家合,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是啊。”我苦笑。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他恳求。
“你不会相信的。”我说,他拉着我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我无奈:“找个地方,你将听到一个漫长的故事。”
我们还是在原来的咖啡馆,我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他听完整个故事。
“我无法相信。”他说,我点头:“意料之中。”
“但我相信你。”他说,“若是别人我不相信,可这是你。”
“谢谢!你可知,除了洛少和明会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我摇头。
“会不会是尸骨未寒?所以让你找她出来?”林齐问。
我摇头:“报纸说是意外落水。而且你也知道水塘不大,根本没有找到尸体。”
林齐陷入沉思。良久又问:“那你有没有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摇头:“怕!梦里的她太恐怖了,我害怕在晚上入睡。洛少也很着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试试找到她的尸骨,我听老家的人说,若是含冤死的,一定要找到她的尸骨,重新安葬才行。”
“真的?”我闪过一丝的希望。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试试再说啊。”他再次叫来一杯咖啡。
我想说些快乐的话题,故意说起明会:“你和明会真的没什么吗?”
林齐愣住:“其实和她在一起还挺轻松的,只是总觉得还差一点点,我也努力过。”
“你还不够了解她。”我说。
“也许吧。”他说,“好吧,我试试跟她交往。”
洛少这时发来很多照片,都是些孩子天真的笑脸,虽然脸上都有些肮脏,但那些笑容却连上帝也会羡慕。
我细细看着,有洛少跟他们堆沙子,有他为那些孩子洗脸,还有包扎伤口。还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在一个城堡前,他与孩子们跳起来,很是开心。
洛少发来语音说,要为他们建一个城堡样子的学校,让他们真正的当一回王子和公主。
“我们一起努力,这个世界有他们才会觉得心是有生命的。”洛少说。
“我答应。让我们的心都活下来。”
“是啊,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若是为自己,心就会死去。”洛少说。
林齐见我笑得开心,很是羡慕:“多好的感情。”
“用心去付出,不求得到与失去。”
“不计较会不会幸福?”他问。
“若你喜欢她,一定不会计较,若你不喜欢她,更不会去计较了。”我说。我的那枚戒指,心里沉甸甸的幸福,那是一份固有,永不磨灭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