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相遇,其实都只有转身的距离,唯一的区别便是,我转身,你了?
洛少说:“咱们家缺点人味儿。”我暗笑,他说的是‘咱们’,这里是咱们的家。
我环顾四周,不明其意。洛少指着一面墙说:“每天早上,金色的阳光就会照射这面墙,十分的好看,可惜墙上缺点什么。”
“人味儿?难道你要把人味贴在墙上?”我笑问,洛少笑而不答,从另一个房间拿出相机:“来,让我们多一点人味儿!”说完对着毫无反应的我拍了一张。
“让我拍拍你吧。”我拿下相机,洛少又再次夺回:“来张合影。”
我们挨在一起,脸贴着脸拍了一张,我觉得不好看,删掉重来,接连拍了好多张才算勉强通过。洛少说,我是镜头里的仙女,于是我摆出姿势说:“看给仙女多拍几张,免得她回到天界就没机会了。”
洛少举着相机,一边吩咐我做好他要求的姿势。我一支脚立在床上,做着飞翔的动作,时间站立太长,身体早就承受不了,洛少却乐此不疲地寻找最恰当的位置。
“喂,我快不行了。”我抗议,洛少扑哧笑出声来:“啊,总算报仇!”
原来是故意让我保持这个姿势!这个洛少!
“明天我把它们打印出来。想听歌吗?”他指指自己的喉咙,“亲自献唱哦。”
我听过洛少的歌,很是动听。
“好啊!”我坐好,洛少正襟危坐:“倒杯茶来!”
我迅速倒来茶水,安静听着他弹着吉他唱着歌。
“洛少,你会为我唱一辈子吗?”我问。洛少唱到动情之处,点头:“下一辈都行,每个人都需要他的人生有个得意的听众。”
听着听着,我的眼皮像是要黏在一起,洛少换了首轻缓的曲子,我缓缓闭上眼睛。
睁开眼却是那片水塘。
洛少呆在那,正给她梳头。梳子居然是用鱼骨做成,她的头发随着梳子大把大把地脱落。
梳完了头,她站起来,伸出尖利的指甲划着他的背。
我看见鲜血从他的皮肉里渗出来,可洛少似乎没有生命般一动不动,我大叫出来,冲过去想推开洛少,可他们居然像是磐石,无法推动。
“你心疼了?”她问,“为何我受伤,却没人心疼?”
“那是因为你不值得!”梦里多次出现,纵然惧怕她,但我深知已然躲不掉不如直接面对面。
果然她停下来,转身颤巍巍地走向我,伸出尖利的食指戳进我的胸口里。尖锐的疼痛迫使我发出力气尖叫。
“家合!家合!”洛少摇着我的身子。
我睁开眼,看见他着急的脸。
“洛少!”我抱紧他,“你的背没事吧?”
洛少拍了拍我的头:“你在说什么?又做那个噩梦了吧?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摇头,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像是一股怨气,吐出来全身舒畅很多。洛少听完,内疚地抱紧了我:“对不起,我不够关心你,让你受委屈了。”
“感谢上苍让我还有你。”我说。
洛少说:可是,多奇怪啊!冥冥之中似乎预谋了一切。”
“上天本是最大地阴谋家,我们逃不过的。”我无奈苦笑,“洛少,说说你的家人吧。”
洛少叹气:“他们有什么好说的,父亲是政客,母亲是商人,天造地设吧。”
“至少你得到他们全部真正的爱。”我羡慕,洛少安慰:“我也会给你全部的爱。”
第二天醒来,洛少已经早早做好了早餐。头有些晕,但精神还是好的。
“哇,我的胃口大开啊。”我撕掉一块面包,发现洛少一直盯着我的背。
“怎么了?盯得我毛骨悚然。”我问,洛少将我拉到镜子前,撩起头发,脖子至后背居然全是蚂蚁般的红点。
“是过敏吧?”我说,“我昨天吃了什么?”
“要不要去看医生?像是虫咬的。”洛少伸手摸了摸,“痛吗?”
我摇头:“不要紧的,擦擦药膏应该就会好。”
洛少还是很担心,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我拿下手机:“真的没事。”
“好吧,有任何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头。洛少告诉我,菜种子趁我还未睡醒早已撒下地里,等它们长大,我所面临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下午还有课,坐车去市区会花些时间,我吃完早饭便要离去。
“洛少,我的心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想到我就会闪闪发光。”我说,洛少笑:“真是煽情啊你。”说完捧着我的脸,“我的心是云,你要是冷了,就拉过我当棉被。”
“洛少,你要是走了,别告诉我,我最受不来离别。”我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家。
我不想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两个人身体隔得太远,心便是极度期待靠近。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看着洛少的家一直缩小成一个白色的点。突然,很想去哭,明明是幸福的,心里却是伤心般的惆怅。
手机滴滴响起来,打开来,是洛少:我看见你上了公车,直到它变成绿色的一抹。
记住我们在一起的幸福,也许哪一天苍老,我们回忆年轻时,还能云淡风轻地说,你还是那么年轻没有老下去。
宿舍里只有明会一个人,见我回来笑眯眯问:“一夜未归,说吧,都发生什么了?”
我敲了敲她的脑门:“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的脑袋该洗洗了。”
“天啊,那整个都要洗洗了。”她说,“原来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我摸着后背有些担忧地问:“明会帮帮看看,我后背上都是什么?”
明会看了看:“哦,很简单的,被虫爬过就是这样,我给你擦擦药膏,保证药到病除。”
她拿出一管药膏,擦起来清清凉凉,不出十分钟果然消退了不少。
“明会,你简直是我的福星啊。”我捏了捏她的脸,明会甩了甩头发:“那是,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可到了晚上,明会居然发起高烧,嘴里说着胡话,已是夜里十二点,门肯定已经关闭,我不得不先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可明会的体温丝毫没有减下来的趋势。我着急了,真奇和乐童肯定不会帮忙。我抱起明会给她穿上衣服,背着她下楼敲开了宿管阿姨的门。
阿姨人很好,立刻开门,还打电话叫醒了校医务室的医生。
挂上水,已是凌晨一点。我握着她的手,明会仍旧说着胡话:“我不敢了,不敢了!”
可怜的孩子!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明会快快好起来!
好在第二天醒来,她体温退下不少,嘴里苦的很,不想吃别的东西,我为她买来了甜品。
洛少这时打来电话,说那些孩子需要他,可能要立刻就走。
“平安去平安回。”我尽量开心些,可鼻子酸楚,很是想哭。
“好,家合,一定一定照顾好自己!”
我点头。
“钥匙在门前的花盆里,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我给你留了惊喜。”
我点头。
“别哭,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哪怕只能看你一分钟。”
我还是点头。
挂了电话,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想到明会还在病房匆匆忙忙擦了眼泪进去。
明会执意要回去,说柚子茶还在校厨房一定要去看看才行,我不得不同意她去。待她捧场柚子茶,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看得出明会是真用了心,柚子皮切得极细,她得意地说:“怕你苦,所以柚子皮切得薄跑了好长时间,加蜂蜜煮了好长时间。”
我抱紧明会:“谢谢你!有你和洛少,生活才觉得还有阳光。”
明会抱着我:“那就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想起这是她常常说的话,也是这句,她才强迫自己活着,哪怕是父亲失踪三年,她仍旧强迫自己活着,因为活着便有希望。
“好好活着。”我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