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顾云飞就按照自己一贯的作息习惯起来了。
外面赵兴元正在做着早课,而法远则一个人在院子边上的菜畦里浇水。顾云飞走出来,看着云雾朦朦的终南山,不好意思的对法远说:“不好意思,我起来晚了。”
山中的夜晚非常的静,虽然是睡在石室之中,但是没有半点想象之中的那种低沉压抑的感觉,反而是一种万物俱静身心同息的奇妙。在这种感觉下修炼随息止念的法门,更有一种通明透彻一呼一吸都清晰明净得感觉,好像自已化作一片虚无融化到整个天地之间同时天地之间的那些嘈杂与污秽都被无形的过滤,自己所能够感应到的只是一片纯净的天地,就像是回到了栖霞峰的家中一样。
顾云飞这一路上走过来,每天晚上也都修炼这随息止念之法,每个地方的感觉都不一样,有些地方感觉非常的不舒服。顾云飞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镇龙崖龙魂夺舍之后自己感官灵觉更加敏锐的问题,只是在修行之中的一种幻觉。但是到了这种感觉更加明显,顾云飞才焕然醒悟到这应该就是自己心神在定境之中对于外在天地的感知,这种干扰在修行之中也算是一种外魔,之语在栖霞峰没有这种问题,顾云飞想到的是爷爷顾太公的那句话“栖霞峰阴神难近”,或许这个与栖霞峰的奇异有关。那么这个小小的石室呢?顾云飞隐隐觉得这个石室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看来修行人隐居的地方,果然有一些玄机奥妙,只是不知道这个是人为形成的还是天地造就。
顾云飞接着想到那个生云台,那也是一处非常奇妙的所在,那里一半是人为形成的,一半是天地造化灵枢汇聚。同时又想到了燕青衣,想到了生云台上的一曲《相思》,顾云飞不由得心中一痛,原以为已经淡忘,却没想到还在心中,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法远看着顾云飞脸色变幻,笑着说:“没事的,所有刚刚来到终南山在山中过夜的人都是这样。住山的人最没有的就是时间的观念,你慢慢就习惯了。”
顾云飞点点头,开始在院子中做每天必做的早课——五禽戏。虽然现在的身体没办法运转先天真气,但是顾云飞还是保留了每天早晚必做的五禽戏和随息止念之法的修炼,即使这一路上有时候条件不适合,顾云飞也没有中断过。
现在在练习五禽戏的时候,跟以前的感觉大不一样了,最主要的一个境界就是内视。虽然在龙魂夺舍之后顾云飞身体内的先天真气没有了,身体生机重新生发,但是这一次劫难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内视了。顾云飞可以在定境之中达到内视的境界,这只是初步阶段,堪堪在“能守”的层次,如果到了能够随时进入内视的境界,那就算是大成了。
以前在修炼五禽戏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先天真气在五脏六法周身经络巡行的那种感觉但是无法看到身体内部的具体情形。而现在则好像是天地灵枢汇聚,自己整个人泡在温泉中的那种感觉,五脏六腑的五色光华纯净无比,而且周身也是纯净透明全无杂质。这个也算是那次龙魂夺舍之劫的一个意外收获了。
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身处终南山这道教名山还是因为在说经台那一场如梦如幻的经历,顾云飞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宁通透,一片祥和。五禽戏的修炼是有要求的,并不仅仅是几个动作而已,在运动的同时配以呼吸之法,内与人的情绪相对应,外则与天地五行相对应。
顾云飞感觉自己的五禽戏又有了一点突破,进入了形动而神不动的境界,心神超脱,虽然身体还在按部就班的缓慢行动,但是心神却静止如水。
就在这样奇妙的境界中,顾云飞把一整套五禽戏做完了。最后收势,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明澈活泼自然,周身气机涌动,隐隐然与天地运行相契合。
顾云飞收势后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法远正在远处微笑的看着自己,也笑着点头致意。
法远见顾云飞收功,笑着说:“云飞的这套五禽戏深得精髓啊。由动入静,也是一种修行法门,同样通于大道。看云飞刚才的这一套五禽戏,已经初窥撄宁之境。哈哈,不错不错,比兴元那小子的悟性要高。”
“撄宁之境?”顾云飞似懂非懂。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法远摇头晃脑的掉了一段书袋,等顾云飞思考了一阵后说:“云飞你可以仔细领悟一下这段话。撄而后成,撄宁也。”
法远意味深长的说完这一段话,背转双手优哉游哉的进了屋,留下顾云飞一个人在细细咀嚼这句话。
这句话出自道家经典《南华经》,也就是诸子百家中的《庄子》,顾云飞自然从小就读过,自然也知道这句话。现在再来看这句话的时候,顾云飞有了不同的感受。
“撄而后成,撄宁。撄者,动也……”顾云飞好像灵光一闪,似乎有所触动,但是细细思索想要抓住这一线灵光的时候,有无影无踪了。
顾云飞一个人在外面苦苦思索,突然后面一只手拍了过来。
“顾师弟,吃饭了。”
原来是赵兴元做完早课,并且做好了早餐。因为顾太公和法远的关系,他和顾云飞也换成了师兄弟的称呼。仔细论起来,朝真观和全真教的渊源颇深,这样叫起来也没什么不妥。
被赵兴元这么一拍,什么灵感都没有了。顾云飞也没有怪赵兴元的意思,明白这是自己时机未到,不过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在用过早餐之后,顾云飞就向法远提出告辞。法远也没有挽留,而是指着赵兴元说:“正好兴元也要下山,你们两个人正好一路。”
“兴元师兄也要下山?”顾云飞非常奇怪。
赵兴元笑道:“顾师弟以为我也是住山修行?”
顾云飞点点头,他看见赵兴元一身道装打扮,还真以为赵兴元是和法远一起住山修行。
赵兴元笑了:“我在山下有工作的,只是每隔些时日就上来陪陪师傅,顺便请教道法修行。”
顾云飞更是好奇:“师兄在山下做的是什么工作?”顾云飞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向赵兴元这样一身道装一头长发的修行人还会在世俗中工作赚钱。
“呵呵,云飞,修行人也是人,世间历练也是一种修行,行走红尘同样是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法远意味深长的说,“许多刚刚入道的人都以为修行就应该抛弃红尘隐居深山才可以追寻大道,却忘了红尘众生之相也蕴含着大道自然的至理。”
顾云飞明白这是法远在提点于他。无数的初入修行的人确实都会有一种厌弃红尘的心,顾云飞也是如此。刚开始打算修行的时候,他还有燕青衣情感的羁绊,但是自从燕青衣逝去之后,顾云飞渐渐寄情于山水之间,也有了一种脱离红尘遗世独居的想法。这个也可以算是修行之中的一种劫数,心性上的劫数,无形无影,防不不胜防。
顾云飞对着法远一深深一礼,既是感谢法远的指点,也是表示告辞的意思。
法远微笑着对顾云飞说:“云飞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CD的时候,记得再来看一眼老道。”
法远的声音中充满这一种孤独荒凉的感觉,但是顾云飞却知道,对于法远这样的修行人来说,不会有这样的情绪。法远叫自己到时候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向自己交代,于是点头应下。
顾云飞和赵兴元没有顺着那天来的时候的原路。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下山。这条路就在说经台的下方不远处和顾云飞上山的路汇合到了一起。
这次两个人没有像上次那样那样你追我赶,而是一路慢慢悠悠的走着。顾云飞一边走一边体会这神行之法的精妙之处。
昨天晚上法远就亲自为顾云飞讲解了神行之法。神行之法只能说是普通的法诀,并不算门派机密,所以法远也就没有保密的意思,非常详尽的为顾云飞做了讲解,当然涉及到其他的关于门派秘传的东西还是没有讲出来。
神行之法是一门以内息为基础的法门,在九转金丹直指中是要到第五层境界药归壶之后才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不过顾云飞现在的情况很特殊,精气神三者不分,好像是金丹大成的境界,但是真实的修为又只有内视的入门境界,而且无法精进。就像是现在用来施展神行之法也是一样,时灵时不灵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境界不稳定,内息无法保持长久。
两个走得很慢,不过下面就是旅游区了,时不时有人出现。为免惊世骇俗,两个人都没有再用神行之法,而是换成普通人的正常速度行走。
不过这一番实验,顾云飞有了一个感受,那就是累。这一路不停的施展神行之法,因为刚刚学习施展和境界的缘故,并没有比跑步快多少。但是这一段路程走下来,却是身心俱疲,远远比那天快速奔跑了那么长的一段路都要累。因为施展神行之法既要控制内息,还要注意脚下、控制身体的平衡。要做到一心几用,又要心神高度集中,所以才会这样,施法毕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
慢慢的就到了比较开阔的地方,游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段山路比较险,旁边就是陡峭的峡谷,只有简陋的栏杆,旁边立着警示牌。
赵兴元指着一边的栏杆说:“这里比较危险,听说前些日子还出事了。不过因为旅游的发展,准备把这条路重新修整一下。”
两个人正在说话,突然从下面的转角处突然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直愣愣的对着顾云飞冲了过来,顾云飞因为心神疲惫,一下子没有注意,“砰”的一声那个女孩直接撞在顾云飞的胸口上。
顾云飞觉得胸前口袋里的昊天镜热了一下,然后就被这一股大力撞得后退了几步,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女孩子的力量好大。”
女孩子也是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呃,我都还没有说你撞我呢,怎么一下子就哭起来了。”顾云飞尴尬的揉揉鼻翼,暗自嘀咕。
见那女孩哭得挺伤心的,顾云飞正准备上前,突然从下面又冲上来几个人。二个女孩和两个男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女孩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顾不上说话,四个人一把猛的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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