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上有很多传说,总是在向人们诉说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趋之任之,人们也把它们统统都当作不可信的神话,或者是哄骗小孩的故事。圣手宫是一个传说,一个存在了将近两千多年的传说,它的前身是战国时期的鬼谷派,在经过历史的不断沉淀和磨砺下,演变成了今天的圣手宫。
它不是传说,它隐匿在这个繁华的现代都市之中,无论若干年,它的存在就像是河里的一粒沙,不会有人去注意,也不会有人发觉,它是一个聚集着若干医学高手的地方,传说,它的行宫所在,是一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天地,没有具体的道路通向它,却总是让有心的医家圣手找到它。
如果说圣手宫是一个伟大的传说,那么,岑慕白的存在就是一个神话。
他是被老宫主林天行抱回来亲自抚养长大的,天生的医学奇才,十岁的时候就把各家的医书背得滚瓜烂熟,而且已经能够施用针灸之术行医救人了,和宫主的女儿林牧茵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被宫里的人公认为天生的一对,也是林天行心目中接班人的最理想人选。
站在高高的塔楼上,顶着漫天的晴空万里,岑慕白背着手,今天的他很得意,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他即将登位,成为圣手宫第四十三代宫主,更重要的是,他将和他心爱的女人林牧茵步向婚姻的殿堂,这个可爱美丽的女人,早上的时候,还穿着华服红着脸偷偷跑来见他,告诉他,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今晚将与他分享。
岑慕白的脸上挂着笑意,甜甜淡淡的笑容,流露着不可言喻的兴奋,他看着楼下来往行去、匆匆忙碌的居民,真的很想大声向他们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很快乐,他的胸膛里,装载着满满的、天大的喜悦。岑慕白有点焦急,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从早上开始,直到那夺目的太阳缓缓落入西边的峰峦,他的脸上漾出大的笑容,抬起腿,迫不及待地下了塔楼,朝那幢挂着粉纱和彩灯的行宫走去。
远去的岑慕白,浑然不觉,另一座塔楼的阴影里,一双阴霾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少主,经过一天的日光沐浴,您的精神看起来更好了。您呀,准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新郎官,和牧茵姐果然是天生的一对璧人。”个子矮小的卓英存踮起脚尖,正努力地抚平岑慕白的西装,对着他这个从小跟着的主儿,心里是充满了敬畏和佩服。
岑慕白微微一笑,“英寸,你人大了,嘴也是越来越甜了,赶明儿,我和牧茵合计合计,也给你找一门媳妇,不用羡慕我。”
卓英存的脸“唰”地红了,“少主,这玩笑可使不得,我才不要什么媳妇,我要永远待在少主的身边,服侍您和牧茵姐。不对,现在不应该叫您‘少主’了,”像想起了什么,他慌忙改口,“宫主,您就别捉弄我了。”
“我捉弄你?我说的可是人之常情,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我可不能让你以后埋怨我。”岑慕白理了理袖子,“不说了,时间差不多到了,你随我出去吧。”
“是。”卓英存捧起一旁的少主金印,小心地跟在了岑慕白身后。
大厅里一片热闹,女仆和男侍从端着水果盘子和红酒往来穿梭于人群之中,十位长老穿着统一的青黑色长衫围站在一起,岑慕白穿着一身笔挺的灰黑色西装走了出来,全场霎时安静下来,十位长老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脸朝向台上的岑慕白,可是眼睛左顾而四盼,他们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笑得很勉强。
岑慕白的出场让人屏息,188的个子,量身定做的西装将他的身形完美的衬托了出来,灰黑的颜色陪着他古铜的皮肤和俊美的脸庞。他扫了一眼全场,微微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非常高兴,今天大家能够出席我的婚礼,还有本次宫主的接任仪式。待会儿接任仪式后,我将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向大家宣布。在此,我非常感谢的师父,也就是老宫主林天行,没有他的栽培,也就没有我岑慕白的今天,虽然他已经离世,我还是希望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大家一起举杯!”
“师父,你还好意思提起他老人家,你不觉得你对不起他老人家吗!我看你应该去地下给他老人家偿命才是!岑慕白,你这个伪君子!”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一向稳健的岑慕白当场愣住了,溢满着鲜红葡萄酒的高脚杯顿在了半空中,场下的人群很自然地让出了一条道,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射向岑慕白,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猾。
“江城天,你说什么呢!你凭什么诋毁少主!”杵在岑慕白身后的卓英存忍不住冲了出来,“整个圣手宫的人都知道,少主对老宫主是至情至孝,在老宫主生病期间,把圣手宫打理得紧紧有条,所以老宫主临终前才会把牧茵小姐和圣手宫一并托付给少主!你这是在嫉妒少主!”
众人闻言望向站在场中的江城天,这两师兄弟不和在圣手宫里是传得个沸沸扬扬,特别是江城天妒忌岑慕白,更是人尽皆知。
“我妒忌他?哼,我妒忌谁,也不会妒忌这个伪君子!”江城天蓦地一笑,突然两眼放出狠光,右手一紧,握在掌中的酒杯“哗”地一声碎掉,晶莹剔透的碎玻璃渣滓掉得满地都是,“你,岑慕白,是你害死了师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大家纷纷低头碎语起来。
一直站着的岑慕白愤怒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别人说什么都可以,但说他害死了师父这是万万不行的,他从台上冲了下来,揪着江城天的领结,“江城天,你太过分了,大家都知道师父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我怎么可能害死他!”
“就是因为师父待你如亲生儿子一样,”江天城斜眼一瞄,“所以才说你禽兽不如!”
“好了,江天城,你别闹了!今天可是你大师兄登位和结婚的好日子!”大长老很适宜地站了出来,他的话一出,私底下还在偷偷讨论的人们立刻静了下来。大长老看了岑慕白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慕白,放开城天,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讲,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听了大长老的话,岑慕白放开江城天,,隐隐中,从大长老的话里他听出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看着大长老那一脸坚毅,他又不觉得有什么。
“我可没有睁眼说瞎话,”江城天捋了捋领子,他的脸色突然一正,指着人群,大声喝道:“我有人证,她亲眼看见岑慕白在师父的药里加了慢性毒药!”
大家顺着江城天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林牧茵缓缓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如水,秋一般的眸子里闪着光芒,万丈柔情地看着岑慕白。大家看着这个仙子一般的人物,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突然弯下腰啜泣起来,然后猛一抬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就是岑慕白,就是他,他害死了我父亲,是他在药里下的毒,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居然这么狠心!”
岑慕白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相信,不相信这声声的指控来自于面前的这个女人,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没了声音,他有点晕眩,难道,这就是林牧茵要和他分享的天大的好消息吗?
跟在身后的卓英存一脸愕然,这个泫然欲泣的牧茵姐是那样的陌生。
“嗯哼!”大长老走了过去,扶起微微颤抖的林牧茵,“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林牧茵低垂着,轻轻地点了点头,漂亮的头纱掉在了一旁,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嘴角却滑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也可以作证。”一直沉默不语的三长老和四长老突然站了出来,“那段时间,慕白从我们手上直接拿走老宫主的药说要亲自煎服,我们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没想到,他居然在里面混入了毒药,都怪我们太疏忽了。”
“我也看见少宫主经常拿一些药渣倒在了城西的老树林里,”一个不知名的弟子也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堆药渣子,“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偷偷藏了一些。”
四长老和二长老走了过去,抓起一把药渣子,放在鼻下一闻,脸色大变,惊异地看着岑慕白,“慕白,老宫主的药渣是不是你负责倒的?”
岑慕白点了点头,他走上前,看了一眼药渣,“对,药渣我都倒在了城西的老树林里,可是,当时的药渣里并没有这些呀!”
“你呀,慕白,这个宫主之位迟早是要传给你的,你怎么就那么等不及呀!”大长老忽然一脸悲愤的样子,右手一指,“你这个孽徒!来人,把他给抓起来!”
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样子,让岑慕白满心欢喜的婚礼和登位仪式竟然变成了鸿门宴,他看着面前的十位长老,还有一脸奸计得逞的江城天,以及那个他似乎不认识了的未婚妻林牧茵,心情复杂,百转千回,一切就像一个设好了的圈套,等着他往下跳。
“少主,快走,别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卓英存用肘子顶了他一下。
岑慕白醒悟过来,转身想往内堂里走,突然,林牧茵抱着裙子冲了过来,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岑慕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扶起林牧茵,可是他的手一动,却同时感觉到腹部戳入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抬头一看,却见林牧茵握着一把染着鲜血的匕首脸色苍白地望着他。
卓英存赶紧扶住岑慕白。
“听着,英存,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尸体运出圣手宫。”岑慕白的右手轻点了一下卓英存的头。
他的声音如一条细流灌入了卓英存的耳朵,卓英存愣愣地看着岑慕白,突然身体一紧,他被岑慕白从背后推dao在地。
“你就那么恨我吗!”岑慕白捂着腹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猩红的鲜血从他的指间流了下来,“你竟然宁可相信江城天的鬼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凝视着林牧茵,这张他曾经多么熟悉的脸庞,这双他无数次牵过的手,就在今天拿着一把冰凉的匕首刺入他的体内,真是可笑,难道多年的感情还敌不过一个荒谬可笑的谎言?岑慕白忽然一把抢过林牧茵手中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扎了进去。
“嘣”,岑慕白的身体轰然倒地,他睁着双眼,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却再也没有表情。
“少主!”卓英存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让开!”江城天一把推开卓英存,往岑慕白的鼻息探了探,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我宣布,岑慕白畏罪自杀,今天的登位仪式取消!”大长老的声音像晴天一声霹雳,在人群中炸开了锅,“这个犯人的尸体,不能留在圣手宫,今晚扔到宫外去。”
卓英存对着大长老“咚”地一声跪下了,“求求大长老,能不能让我把少主的尸体背出去,让我尽最后一点忠,求您了。”
大长老看了满脸泪水的卓英存一眼,思量了一会,勉强地点了点头。
卓英存背着岑慕白的尸体,迈着艰难的步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切突然就这样结束了。
林牧茵冷眼看着岑慕白的尸体,掀起遮在面前的头发,浅浅地一笑,“岑慕白,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啊!”
没过多久,在大长老的主持之下,江城天继任了宫主之位,林牧茵嫁给了江城天,整个圣手宫在江城天的带领之下,踏入了一个新纪元。而曾经的神话岑慕白,已经变成了众人口中弑师夺位的不耻之徒。他的尸体,也被永远地扔弃在了圣手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