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垄新泥,茅院栅板稀,未到春忙日,村落人闲居,引马山外来,孩童观新奇,道问村中事,安府正娶妻。
娶妻生子,人生大事,据说新娘子美的如同仙女一般,又是村中大户安府操办,村中人好热闹的都跑去观礼去了,那老头气的胡子直翘,急嚷道:“公子快救我家小姐。”说着策马要走,却被李博闻拉住,慰抚道:“人家娶妻未必就是你家小姐,还是先去看看才好定计。”
老头全仗着李博闻帮忙,虽然心急,也是无奈,只好连连应是,二人联袂向安府而去。
村子虽然生僻,可那安府看来钱财不少,但见:环门新染朱漆,红绸墙上横批,使奴往来皆新衣,脸带盈盈喜意;鸾凤轿子八抬,锣鼓声声添彩,新郎骑马从南来,花带斜绑腰怀。
那老头见了新郎样貌,眼睛都红了,若不是李博闻拉着他,早就上前拼命了,只道:“就是那狗贼掳了我家小姐。”
声音之大,惹的周围村民都向这里看来,李博闻赶紧将老头拉到后面,小声道:“别再大声嚷嚷,让人生疑防范,你先去山上等我,一会轿子过来的时候我骑马去抢了你家小姐逃走,不方便照顾你。”
那老头却上来了倔劲,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怕的什么?你只管去救,我见了你救出我家小姐,就算被打死,也能对得起老爷了。”
李博闻见赶他不走,也不去管他,拉着马缰等轿子过来,那新郎一脸得色向左右抱拳谢礼,却见着从北边呼呼啦啦的过来一大群人,为首几人骑着马匹,手里拿着刀枪,后面的就花花了,有骑着耕牛的,骑着驴子骡子的,手里拿着锄头钉耙的,也是壮观。
那围观村民纷纷退后,也有碍着一村情分或想攀附安家的汉子聚向安府门前的,李博闻却是悄悄退后,听那多嘴的乡妇饶舌,这个道:“是下山村的王家来人了。”那个接:“可不是,安虎平白把人家姑娘休了,又新娶媳妇,那王家能不过来么。”
这一群妇孺且议论着,那边的人已经挡住了迎亲队伍,安虎脸上愧疚、惶恐、诧异的神情左右变换,还是躬身道:“见过岳丈大人。”
那群人中为首一人,四五十岁光景,怒目瞪如铜铃,气急脸面色铁青,戟指做骂声,道:“呸,你个见异思迁的狗东西,我王贵争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女婿,我且问你,我家闺女可是不孝公婆?”
安虎连道没有,那为首之人又道:“可是招了汉子?”安虎也道没有,王贵争怒笑连连道:“那你说说我女儿是犯了七出哪一宗,你就休了她?”
安虎踟蹰片刻道:“岳丈能否借一步说话?”
王贵争只冷笑说道:“你若是问心无愧,有什么缘由就当众说出来,正好我也带了下山村的乡亲们,也好让大伙来评理。”
安虎咬了咬牙,道:“轿中姑娘乃是当朝徐国璋大人的千金下嫁与我,怎能做了妾室,只好委屈了兰芝。”
王贵争听了勃然色变道:“徐大人的女儿受不得委屈,我王家的女儿就为妾为婢,实在是欺人太甚,好好,你安家趋炎附势,我王家可不畏权贵,给我砸。”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一众杂乱‘骑兵’就要上前,李博闻看的有趣,更不上前,只在后面偷笑。
只听安府内有人喊道:“亲家公,使不得。”府内一个老者和一个老妇相搀而出,说话的正是那老者。
王贵争看这老夫妻从府中出来,屏退了家丁,叹声道:“安右民啊安右民,我念你我当初情如兄弟,才把女儿嫁给你家安虎,却不料你竟然不念旧情,允了安虎休妻,还将我那女儿软禁,我问你可有此事?”
安右民歉然道:“是当哥哥的糊涂,可若是安虎娶了徐大人的千金,以后我安家必当飞黄腾达,又哪会亏待了兰芝,亏待了亲家啊。”
王贵争却不听这些,又爱女心切,只道:“你们安家如何,我倒不管,今天既然老哥哥出来了,我只问你,要么收了休书,让安虎好好与我女儿过日子,要么我接我女儿回去,但也要讨个说法。”
安右民脸面愁苦,簇的***一般,却见他后面站出一个青年,道:“爹爹,大嫂平日里贤惠能干,更是孝顺您二老,王家与我家也素来交好,还是收回休书罢。”
安右民一听,连连摇头道:“可是徐家千金这门亲事可关系着咱家的富贵啊。”王贵争听了直骂:“你这老头都不如孩子晓事理。”说着又要发怒。
那少年忙说道:“王叔叔休怒,待我劝劝爹爹,不就是与徐大人攀亲么?让哥哥收回休书,我来娶徐姑娘不也一样。”
安右民一听眼睛一亮,却把安虎气坏了,大骂一声:“安良你打的好算盘,兄嫂如母,如今徐姑娘已经在那花轿之中,便如同你嫂嫂一般,你这心思简直禽兽不如。”
那安良看似文文弱弱,却也不退让,只说道:“哥哥好没良心,我这不是为了家里着想,你只需将婚衣脱给我穿,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安右民看着两个儿子又吵得脸红耳赤,只是摇头顿足。
王家人马虎视眈,家里兄弟闹翻天,老夫捶胸呼无奈,自古祸水是红颜。
“不嫁,不嫁,我家小姐谁都不嫁。”李博闻正看的高兴,只恨的手里没有瓜子,身后没有靠椅,不然看这一出戏,倒是爽快,却见那费家的老头跳进人圈,嚷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也跑来添乱?”安右民正进退维谷,又见这老头跑了过来,更是生气。
“我是小姐的老奴,我家小姐何等的样貌才学,怎么会嫁给你们这种庄稼把式。”那老头撒泼耍赖一般就要去轿子中抢人,却被八个抬轿的家丁拦了下来。
“钟伯伯,你怎么来啦?”那轿中女子听见外面说话,掀起帘儿来看,原本嘈杂看热闹的人群忽的就没了声响,虽然那老头的话说的难听,但见了轿中女子,一帮村人却都叹一句,如此女子若是沦落乡村,却是美玉入污泥一般。
玉手如凝脂,眉眼如春诗,仿佛梦中前生见,让人目如痴。
即便是见了秦如玉和周蔷,再见此女李博闻也是心中一颤,道一句好美的佳人。
“小姐小姐,你没事可太好了,我寻了人来救你,只须挨过今日,我就去报官,有徐老爷保着,我就不信那县官敢徇私。”钟伯回头在人群中一寻,就看见了李博闻,只叫道:“公子,这就是我家小姐,快来救她。”
李博闻心中一叹,戏是看不成了,却也无奈,周围人一见那老头看向这边,都闪到一边,单把他留了出来。
安虎一见,更是恼火,本来好好的婚礼,被搅和了不说,自家兄弟也出来反对,又见着李博闻,更是怒不可遏,大骂道:“都给我抄家伙,我看谁敢坏我好事。”安府的家丁见到外面拿枪带棒的,早就准备好了家伙侯着,安虎这一声大叫,立即冲了出来。
王贵争心想若是那姑娘被抢走,自家的女儿就好办了,便开口道:“想不到你们安家倒强抢起民女来了,小兄弟莫怕,我们王家助你。”
李博闻牵马而出,冲那王贵争点头笑了笑,道:“我不是来救人的。”
此言一出,满场皆是一脸的诧异,见着这般情景,李博闻又用手指着轿中的徐小姐说道:“我是来除妖的。”
话音刚落,就见着围观的人纷纷后退,连着那抬轿的家丁都躲出老远,惊恐的看着,李博闻哈哈大笑起来。
正是:美人色貌冠群娇,芙蓉如面柳如腰,反正美的不像人,不如道句来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