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气温越偏寒冷,人烟越少,树木却是越多,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时不时映入眼帘。
已经急行军两天了,算算日子,离开煌庭国已经接近十天了,沈适必须尽快解决这场内乱,再从北蛮国借兵回国,日子刻不容缓。沈适是只剩下三百人,哦,不足三百,二百八十七人,加上沈适带来的小弟和侍卫才勉强凑足三百,不是沈适军神附体,实在是事态紧急,容不得沈适慢慢找本军事教材按部就班地训练军队。也不是沈适对这场平乱成竹在胸,随便带点人就能搞定,三天内,沈适通过凡诺和郎吉利,已经大概了解了这次内乱的状况。梅洛布莱部落是北方最大的一支聚居群落,总人口将近五万,一向是北方最大的威胁,武获王以联姻的方式,娶了拉塞尔的女儿,也算是暂时缓解了北方的危机,这次废后另娶,让拉塞尔恼羞成怒,以此为借口,迅速联合了北方其余的十三家较小部落,自封为部落王,撕毁了盟约,并且大规模入侵北方城市掠夺。北方军团数次围剿,奈何这群叛乱军凑出了整整八万大军,将北方军团彻底打散,如今北方七座城市全部处于没有兵力防守的真空状态,叛乱军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三百对八万,沈适不是奎爷,士兵也不是兰博,所以沈适从没有想过要正面对抗。
“大人,我打探过了,右前方二十里,有一座城市可以休息,前方十五里停留有一支军队,没有统一制服,疑为叛乱军,人数大概两百,”铁心骑马来到沈适身边报告,这小子天生是干侦察的料,跑起腿来利索得很。
“他们的包袱满了么?”
“嗯,他们装备不差,刀剑护甲弓弩,一样不少,”铁心想了想,说。
“我是问行囊。”
“呃,好像不满吧,”铁心没明白沈适的意思。
“原地休息一会,继续北上,”沈适挥了挥手,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地图发呆。
“是,我马上知会大家原地战斗。”“不用,”沈适摆了摆手。
傍晚时分,铁心再次跑了过来,“大人,前方十里是一片森林,不适合骑马前进,是否改路?”
“不用,继续往北,过了这片密林,以后就全是丘陵了,”沈适看了看地图,摇头。
“大人,再走十里,天黑时分,就可以走出密林了,另外西南方向三里外,有一小批部队,和我们同样的制服,应该是北方军团被打散的部队,人数不足一百;西北密林外,有部队驻扎,因守卫太多不敢靠近,预估不低于五百人,身份不明。”
虽然才傍晚,在树林里已经是一片昏暗,就连脚下的路也已经难以分辨。靠在树下,沈适下意识地跺着脚。
“你在犹豫什么?”幻影剑开口了。
“杀人真的很容易吗?”沈适一脸困惑。
“当然,生命是很脆弱的。”
“为了求生,真的能创造奇迹吗?”
“……至少我杀死的人,都没有创造过。”
“把人往死里推,还有人性么?”
幻影剑沉默了。
“唉,我也许才是真正的恶魔,”沈适苦笑了笑,去集合队伍了。
“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没有人性,如今,我也不知道了,”看着沈适的背影,幻影剑的回答只有自己能听见。
“今天我暂停了训练,因为将是我们的第一仗,是我第一仗,也是你们再次重返战场的第一仗,”沈适看着面前仅有的三百人,在灰蒙的树影下,一双双眼睛闪闪发亮。
“我们的目标就在密林之外,人数,也许是我们的两倍,甚至三倍,我们要杀光他们,当然,打不赢你们可以逃回来,我只有一个要求,只有确认你面对的敌人已经死亡才能选择下一个目标。”
“坤海风。”
“到,”大坤挺胸站了出来,颀长的身体仿佛一杆笔直的长枪。
“左侯。”
“到,”同样是跟随着沈适一路走来的小弟,瞎了一只眼,却显得凶性十足。
“伊基塔。”
“到,”虽然被射断了脚筋撤下前线,如今杵着拐杖,眼中的嗜血比谁都更强烈。
“三线并进,去吧,”沈适的指挥完了。
远处灯火通明,喊杀声不绝于耳,在天刚黑的时刻,是如此清晰,沈适没有抬头,战场的血腥始终不是沈适愿意面对的场景,在别人生死相拼的时刻,沈适脑子里装着的,却是女人,她还好吗?释放出来后,小米把她接回来了吗?众人有没有为难她?她,她有想我吗?
战斗开始得极为快速,结束得更是短暂,三只烟抽完的时间里,世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蔓延的大火在密林外嚎叫。
所有人再次回到了沈适面前。
“大哥,战斗结束了,敌人全灭,无一活口,我们倒是没有弟兄死亡,不过重伤了二十来个,”帮派出身的大坤,在沈适这种没有军纪概念的人领导下,还是一身匪气,没有规矩。
所有人,几乎人人带伤,还好大多都是皮肉伤,人群中间,依靠着几十个,轻轻地呻吟着。
看着这几十张痛苦的脸,沈适犹豫了下,深吸口气,淡淡说道:“你们谁还能坚持住明天的训练?能撑下来的,留下;撑不住的,可以离开了,那个方向,五里内,有我们北方军团的战友,他们可以安置你们。”
二十来人面面相觑,眼中闪动的是害怕、不甘、愤恨的目光。
“铁心,为他们准备行囊,”沈适转过身,走出了人群。
“等等,我能撑下来,”“还有我,”“我,”有几人咬牙切齿吼了出来。
“那好,你们留下,”沈适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所有人一言未发,默默地看着剩下的十几个士兵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接过为他们准备的行囊,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走进了树林,再也看不见。
“大哥……”坤海风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很残忍么?”沈适冷冷问道。
“不是,你……你越来越……象大哥了,”大坤吞吞吐吐。
“是吗,你看错了,”沈适头也不回,当先走向战马,“所有人,继续北上。”
沈适军队,彻底不足三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