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烛台上不久前刚换了一支新蜡烛,昏黄的烛光映着屋内的情景仿佛有些不真实。
我单手撑着脑袋靠在妆台上,眼睛根本睁不开,而闭着眼睛钓鱼的结果就是时不时的和桌面联络一下感情。在不知道第几回磕到桌沿的时候,我使劲的搓搓眼睛,不能睡了,天有泛白的趋势了。
打着哈欠站起身,眼睛无意识的瞟了一眼镜子,我顿时满头黑线,镜中人穿着一件浅红色的里衣,裙摆处绣着百鸟朝凤图,外穿鲜红锦缎宽袖长裙,上面绣的大部分图案我都叫不出名字,因着夜里天有点凉,我特地还把那件厚重拖地的长袍给穿上了,现下披散着头发,怎么看怎么一个新婚上吊的厉鬼。
我呆呆的看了一会,伸着懒腰,揉揉脑袋。今晚可是辛苦了,我居然把三从四德中关于妇容这一块,针对发型这一章的内容仔细的实践了一遍……
从盆里掬起水用力的擦擦脸,算算时间该是快到卯时了,院子里还没有动静,屋里的两个小丫头,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靠门边搭起来的木板上,我把蜡烛吹灭,这样能更好睡些。走到窗口想透透气,考虑了一会没有开窗,就这么站会吧!
清新的空气透着纸窗渗了进来,感觉头脑清明了些。屋顶上有细微瓦片响动的声音,我微微抬头,眼珠子向上看去,听了一会,又没有声音,是有猫吧?当我把视线缓缓的从屋顶拉下来的时候,眼前的窗户不知时候打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窗前立着,我感觉我的心跳在一瞬间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是镇定的快速把窗子“啪”的一声又给拉上了,借着残留的月色,白色的窗纸上那个黑影似是呆了一下后,往院门跳了去。
我猛的贴到窗边的墙上,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脑门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我刚才看见的是什么?那是人是鬼?
“……谁啊……”
不知道是青姑娘还是春湖的嘟囔声,说完后就没下文了。我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再看窗口的时候,一抹金色的光芒快速的穿过纸窗射向了一本两个砖头厚的书,顿时那本书出现了一个玻璃珠大小的洞,一会儿后一个金色的小球从里面滚了出来,掉在下面椅子上的坐垫里,悄无声息静静的放着柔和的光芒。
我闭眼长出一口气,随后狠狠的睁大了双眼,去你奶奶的更骚男,一晚上想要吓死小爷几回?
低头从窗子底下爬过,绕过门口的青姑娘,悄悄的打开门站了出去,抬头看向院门口,上哪去了?头上又是一阵轻响,反射性的看去,忽的背后被人像是用一根细长的棍子狠狠的戳了十几下,想要转身……动不了了……
身侧的门轻轻的开启,又轻轻的关上,过了一会,门又轻轻的开启,轻轻的关上,这次这位来去匆匆的主儿倒是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绕着我整整的转足了三圈,边点头边嘲弄的对我说:“你这唱的又是哪出?”
过了对我来说比较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之所以说是漫长,实是这段时间足以让我把火气给憋没了。我努力的清晰的让他看见我对他翻的大白眼,不是我想保持沉默,你要被点了哑穴你试试!胸口连拍了十几下,重重力道使我退后了一步,站稳后,我望望天,远处昏暗中透出些许亮光。
“大侠,英雄,你一晚上都干嘛来了?”天可怜见,我都想哭了,怎么有这样的人?
他听到好像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我一会,转向别处像是想了一会儿,再盯着我看是时就带着笑意,接下来止不住的乐了。
“你别笑的和抽风了一样了行吗?”见他笑更欢了,我侧身要回屋,事实证明,当人的脑神经长偏了的时候,你和他沟通只能气死自己。
“我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讨喜?”说着用手把我一头整齐的头发给揉成了鸟窝,“我今个晚上可是帮了你大忙,就这么对待恩人啊?”
“是是,我谢谢您了。”我的天,这人什么脸皮啊?
“一点诚意也没有。”更骚男对我小声的抱怨。
我不搭理他,转身要进门,被他伸手一挡,顿时火冒三丈。
“大侠,先前是你硬按着我不让我进,这和你后来带着我进来我谢谢你抵消了。我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你一声不吭的跑了,这是我自找的,我不怪你,我上窗边上透透气,你吓唬我,完了还用暗器要打人,这是你不知情,我当没发生行了吧?你还要我怎么谢谢你?”
随着话语说完,更骚男那双桃花眼渐渐的眯到了一起,两个眼珠子亮闪闪的,我下意识的抖了一下,隐约听见细微的磨牙声,赶紧把长袍拉拉紧,天还是有些凉。
“我按着你不让你进?你当这院子里其他人都瞎了不成?还是你以为罩了个破筐就没人看的见你了?你今年几岁?你被人拿刀架脖子上?她要你命了?那站这的是什么?你当别人退到外面去就不知道里面的动静了?你当这些个跑江湖的傻了不成?你上窗边透透气就被我吓死了?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你这身打扮到底是谁吓死谁?”
更骚男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我起先觉得自己非常有理,所以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后来心虚了,要动又不好看,于是死撑的不动,最后更骚男几乎是贴着我耳朵吼出来的。
我呆了一会,猛的用手捂住他的嘴。
“你想让多少人听见?”
“放心,里面两个我点了穴,外面有能耐听见的我已经让他们睡觉去了。”说着把我的手掌拍开,很不客气的把白眼还给我,“说说你这身是怎么回事。”
“啊?”
“啊什么啊?快点!”见他还盯着我,我指了指门里,示意他进去聊。
把我听到的和打算的全告诉更骚男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全要归功于我优异的语言组织表达能力,当然他的也贡献了一点理解能力,他想了一会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家在哪?“
“啊?”
“啊什么啊?快点!”更骚男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你想干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很是奇怪。
“送你回家!怎么怕我把你吃了?”说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正色道“看我是不是顺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哦,谢谢。”我转念想了想:“大侠,我就算了,我得先去把这家的小姐换回来才行,当然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着把春湖妹妹给送回去?”
他握在手里转圈的杯子顿时停住了,用手指了指床上和门口:“哪个是你的小情人。“
我觉得我的眉头肯定拧在一起了,这个要怎么回答?说是?我和春湖什么时候成情人了?说不是?万一他不送怎么办?
我含含糊糊的敷衍了两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用手指着床的方向。
更骚男又转起手里的杯子,翘起嘴角道“我送了,你拿什么谢我?”
“啊?”
“你抽风了?要不要我给你正正骨?”说完头也没抬,光是两个眼珠瞪着我。
“谢谢,还是不用了。你不是答应了老爹来帮忙的吗?怎么这会和我要报酬?”我用他听的见声音小声的嘀咕。
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原处,更骚男笑了笑。
“好好,我送。”说着站起身从床上抱起春湖。
这么快?我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想给他开门,谁知起的太急,在转身的时候一脚踩在了裙子上,还好我眼疾手快的扒在妆台上,才没有跌的太难看。
“你没事吧?”更骚男手里抱着春湖,倒很是速度的奔到我面前。
“没事。”我扶着妆台起身,手按在了一支镶着珍珠的金簪上,心中一动,拿起那只金簪插到了春湖的发间,小姑娘帮了忙该是拿些报酬。
更骚男看着我的动作,嗤笑了一声。
“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急忙点头,抢着上前给他开门,他斜了我一眼,笑道:“你穿这身也挺讨喜的!”
我顿了一会,赶忙的抓住他,他眼里带询问的看着我,我无奈的指着青姑娘,“给她解穴,不然我怎么叫的醒她?”
更骚男做恍然的点点头,却没有去解穴,而是转向我低声道:“你还有别的事能一口气说完吗?”
“啊?……啊!”我被更骚男一脚踢到了青姑娘身上,因着那张木板床靠着镂空的隔栏,我一时不防,脑袋顿时在一个花样上磕了一个印子,远远传来更骚男的声音:“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帮谁的忙……”。再回头哪有他的影子。
“恩……”听到青姑娘的声音,我赶忙起来,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跳到隔得最远的书桌旁,假装整理书本,一边注意青姑娘的反应。忽的发现座椅上那颗金色的小珠子,捡起来摩挲着,第二颗,不知道有没有第三颗……
“秦公子?”
听到青姑娘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什么时辰了?”
看看天色,应该过卯时了,于是答道:“过了卯时”
“那该是时候我帮你把头发给梳了,你可以早点叫我起的。李姑娘——”青姑娘叫着就往床边走去,看到那张空空的床一愣,疑惑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我不大放心,所以让她先走了。”
想想又觉得这么说不是不放心青姑娘吗?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该怎么改口才好呢?忽的想到我对更骚男怎么就这么放心?
“好,我知道了。”说着青姑娘嘲弄般的看着我,像是不在意的打开了一个漆木的小妆盒,用手蘸了一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粘腻腻的红色随着食指与拇指的分开,像是要感冒前那种淡淡的鼻涕水一样,先是拉成一条细线,然后断掉。这时,青姑娘朝我很是妖娆的一笑“秦公子,咱们上妆吧!”